当天下午,作为师傅的刘人瑶便为才儿定下以后必修的功课。他告诉才儿,虽然是以习武为主,但文事不可不修,而且文事武功乃是相辅相成的,不能偏废,仅学武艺而荒废文事一定习不好武艺,只能得之皮毛。只有通文才能达武。所以每天早上习练武功招式的基本功,上午习文读书,下午练武,晚上练桩功,子午两个时辰单独分配出来练习气功。安排好作息时间,师傅道:“才儿,你可知道什么是武功?”
才儿道:“知道,师傅。那戏台上的关公、岳飞、赵子龙、秦叔宝,还有杨六郎、罗成、穆桂英都是有武功的人,他们都是大英雄。”
师傅道:“你说的对,他们都是有武功的人,也都是大英雄。但戏台上那般打打杀杀,却不能算是武功。那只是些花架子,装装样子演来好看罢了。那些花拳绣腿,真刀真枪起来一点用都没有。你可知道,即使这样,那些戏子也要下足功夫去苦练才行。我们要学的是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的真功夫,要比戏子演员的花把势厉害很多,所以需要下的功夫也更大。说大上百倍千倍也不为过,你吃得这样的苦么?”
才儿问道:“一定要吃上很多苦头才能练会武功吗?”
师傅道:“当然。武功不会天上掉下来,吃不了苦,一定不能成器。就是师傅小时候练武,照样吃了很多苦。”
才儿正色道:“那我也能吃苦。我要练真功夫,我要做大英雄。”
师傅笑道:“那就好。记住你的话,以后不管多么苦,苦到受不了了,你就要自己重复你刚才说的话。这是你坚持下去的信念,不放弃的理由。师傅开始习武时年纪差不多你这么大,你的祖师爷就是这样让师傅坚定信念的。”于是,他就将自己小时候练武的故事告诉了才儿。
原来他小时候是很顽皮,那时他差不多十岁,他爹让他和哥人瑛一起在家习文。他爹给他们安排好要背的文章和要写的课题后就下地干活去了。他记性好,要背诵的文章读过两遍就能背,写文章也马马虎虎几笔搞定,虽然写的不是很深刻,但语句通顺,并不能挑出许多毛病。功课做完就去后山爬树掏鸟窝。那天因为不小心就从树上掉了下来。当时他吓得魂飞魄散,只以为要摔死了,没想竟然掉在一个老和尚怀里。他觉得很是奇怪,他上树前上树后都没看到有个和尚在这里,可是自己掉下来的一刹那这和尚就凭空出现了。他是从哪里来的呢?不会是神仙吧?
不过他毕竟年幼,小心思也没想的太多,从小书香门第养成的家教让他懂得知恩图报。自己差点一命呜呼,是这老和尚救了自己,总要先感谢与他。于是恭敬行礼道:“谢谢老师父搭救之恩。”
那老和尚却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他笑,并用手在他身上骨骼上捏着,不放他下地。他急了,央求道:“老师父,老爷爷,你放我下来吧,我没摔伤,我能走。”
那老和尚呵呵笑道:“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便放了他下来,道:“这么一棵小树也能掉下来,真没本事。你看着,我把鸟蛋放回树上鸟窝去也不会摔跤。”说着张开手,掌心却有六个小小鸟蛋。这蛋正是刘人瑶刚刚上树从鸟窝掏出来的。当时人从树上掉下来,哪里顾得上鸟蛋早扔了,只是不想老和尚连鸟蛋也全部接住了。刘人瑶暗暗称奇,这和尚看起来老态龙钟,手脚竟然这么快。
老和尚看刘人瑶发呆,也没再说,双脚在地上一蹬,人便冉冉升起,飘飘然就到达鸟窝处,然后将鸟蛋放回鸟窝,随后又慢慢降落下来。刘人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揉眼睛道:“老爷爷,你会飞吗?你不会真是神仙吧?”
老和尚道:“我算什么神仙?只不过一个老和尚而已。这个只是一丁点小本事,老和尚的本事多着呢。”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手心搓了搓,一会儿竟然变成一枚光滑的石蛋。他将石蛋递给刘人瑶,又从地上挖了一大把泥土,也用手团了团搓成一个泥团,象之前的石蛋一样光滑好看。老和尚抛了抛手中的泥蛋,然后将泥蛋掷向一棵大树。刘人瑶的注视下,那泥蛋击中大树竟然没有丝毫声音发出,而大树就像是面团做出,泥蛋轻易的就钻进了大树身体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窟窿在树干上。老和尚缓步走向大树,来到大树跟前挥手在大树上一拍,泥蛋又从窟窿中吐了出来。他转头对刘人瑶说:“你看。好不好玩?”
刘人瑶被老和尚变戏法一般的手段吸引,连声道:“好玩,好玩。”老和尚笑道:“好玩就给你玩去吧。”于是他将泥蛋也给了刘人瑶。
刘人瑶从衣兜掏出一黄一白两个两个圆球递给才儿道:“就是这两个蛋。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才儿道:“是师祖。”
刘人瑶道:“好,你猜中了。这两个蛋就奖给你吧。记住,这是你师祖的东西,他留下的东西不多,你要好好珍惜。你不要看它们一个只是石坨,一个是泥坨,其中却凝注这你师祖无上的功力。比之精铁还要坚硬十倍,所以,它已经不是普通的石坨或者泥坨,而是无坚不摧的宝贝。”
才儿表情凝重地接过两个蛋,听得师傅继续道:“自那天后,师祖就让我拜他为师,开始传授我武功。他不准我说给家里人知道,也没到我家去,只是每天晚上去后山教我两个时辰。所以我只能每天趁家里人都睡熟了才能去山上偷偷练习。后来师傅半个月才来检验一次,同时再教一些新的东西。越往后,师祖来得越少。他因为要完成十万八千善功,所以很忙。我的武功基本上全靠自己练成,比起你现在条件可要差得很多。现在,我的功夫即使不说超过你的师祖,也应该不会比你师祖差,我却希望,将来你的功夫能够真正超过我。增广贤文说的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今人胜古人。你能胜过师傅,师傅脸上才有光,这个徒儿才没白教。但是师傅的功夫已经很高,高到你无法想象,以后你会慢慢知道。所以你要超过师傅,就要比师傅更吃苦,更勤奋。而且还要学会多用脑子,把各种功夫融汇贯通。”
刘人瑶眼看过才儿的根骨,知道这孩子体格极好,外功也许真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只是可惜内功资质并不算十分优秀,仅仅中上之选,若要完全传承自己衣钵可能不易。只是好资质的人才可遇不可求,自己完成师命后遍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就没发现一个完全合乎心意的。没想自己都放弃收徒了,反而遇上才儿这个好苗子。虽然仍有瑕疵,但也算璞玉,只要雕琢得法,未免不能得偿心愿。虽说他这般宽慰自己,但心头不免有些遗憾。只是希望才儿真能吃苦,勤奋修练,将来也有所成就。只是这样一来,所需时日就久了些,自己或许都看不到了。
从正月初五开始,刘人瑶就开始教才儿习文练武。年近古稀的他,只是希望能在有生之日将徒弟培养出来好继承自己衣钵。
早上,才儿记挂着要练基本功,所以起得很早。他怕耽误了时间,就用冷水洗脸,然后去练功房候着。他家虽然住着祖孙三代人,但总共也就五人,人丁并不兴旺。祖宗留下的屋宇却很多,很大,前面一连七间的瓦屋正房,还有偏院、后院,东厢房,西西厢房。随便布置布置就有了习文的书房,练武的武场。只是沙袋、木桩等一应练功用具尚未置备妥帖。
第一天练武,师傅所教并不多,更多的是教常识,道理。拳术、掌法都简单演练,只要求形似,不要求意同。吃过早饭就是学文的时间。因为是第一天,课本、粉笔之类都没有准备好,所以师傅就用毛笔在纸上写上些简单的文字,让他用手指在桌上练习。
才儿资质只是中等偏上,但并非不聪明。而且他很踏实勤奋,师傅怎么教,他就怎么学,就像钉钉子,一下一下都落在实处。
从正月初三起,才儿的父亲林青可忙坏了。孩子拜了师傅,既要学武还要习文。学武的用具还好置办,可习文要文房四宝,这山旮旯就难见到认识几个字的人,更不要说商铺会卖文房四宝了,简直一宝也没有。想要置齐就得去百多里之外的大城里。那时后两脚行走,百多里可要两头不见太阳的紧赶才能回转,稍稍耽误就要两天时间。所以林青初四准备,初五动身,初六才赶回来。
才儿的母亲就在家织布,为才儿准备了一个紫色的小书包。虽说不是去学堂读书,但孩子的学习用品之类还是得有专用的包来保存,书包是孩子不可少的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