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普通的庭院里,房屋的轮廓上,色泽深浅不一、斑驳不堪,显然这栋房子已经有了一定的年岁,饱经过风吹雨打的涂染。//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院子的围墙旁栽种着两株桃树,左右呼应,像是两个静默的人儿在脉脉的守望着,树下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花草,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花开枝头压枝低,枝抽新芽芽吐绿,绿叶红花,姹紫嫣红,不到八十平方的庭院里,似乎将整个春天的灵秀都聚拢了过来,让人清晰的感受到春天的勃勃生机。
“千结,在家吗?我回来了!”
庭院的土地上泛起了一阵涟漪,像是游鱼跳出水面,呼吸新鲜的空气一般,土地上开始缓缓的浮起四个身影,正是站着的辰宵和三个躺着的大汉。
“嗯,辰宵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工作还顺利吗?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不是说好,不到紧急状况,不使用道术的吗,今天怎么破了戒?难道是黑月县外的鞑子打进来了?”屋里传出一个婉转悠扬的声音,像是窗外歌唱的小鸟,娓娓动听。
屋内走出一位身着农家普通衣饰,简素淡雅的女子,约莫二十左右的桃李年华,不施粉黛,却是难掩那一身超凡脱俗的美艳,袅袅兮长发垂玉墨,婷婷兮柳腰摆春风,芊芊兮素手凝雪脂,翩翩兮织女落凡尘。
此女,便是辰宵的妻子,柳千结!
“鞑子还被拦在城外,能不能进城还不知道呢。今天的确是遇到了一点小意外,不过没关系,我都处理好了。”辰宵摸了摸后脑勺,全然没有在北陵府的那种落落大方,宠辱不惊,倒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这三个偷鸡摸狗之辈,翻墙入室,欲行不轨之事,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便略施小术,将他们困住,打算私下里再开导开导他们,没想到……。你也知道的,我一旦开始裁剪花草的时候,便会心无杂念,不理身遭之事,所以……让北陵侯给逮了个正着。不过千结放心,我观那北陵侯,也是豪爽之人,他答应过我不会透露我的事情,想来不至于食言而肥,我们应该还可以在黑月县里呆上一阵子。”
“……你啊,拨乱反正,行侠仗义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为。堂堂一个侯府,守卫不知有凡几,又岂会轮得到你出头,嗨……。”柳千结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布置好的新家,略带不悦的看着辰宵:“那这三人你打算如何处理?为何将他们带回家里,即是飞贼,将他们留在北陵府便是,也好给他们一些小惩大诫,以免他们再去祸害别人。”
“这个……,他们是白莲教的人!”辰宵一脸苦笑的看着三个昏昏大睡的汉子,无奈的说道:“眼下白莲教伙同鞑子,里合外应的攻打黑月县,若是他们三个落到北陵侯的手上,又岂能有活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遇上了,也算是缘分,不若由我出手,点化他们,也算是功德一件。”
“呵呵,看你的心性,与其说是道家弟子,还不如说是佛门高徒呢。”柳千结掩嘴轻笑:“普渡众生,大师真是功德无量。行,就依你,你看着办吧。”
“屋内来了两位客人,是与家人走散的母子两,你的动静别太大,以免惊吓了他们。”柳千结转身走向门口,温婉的问道:“正要去菜市场呢,今晚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来。”
“什么都行,千结的手艺,无论什么菜式,都是人间的美味佳肴。”辰宵看着柳千结款款而行的身影,担忧的嘱咐了一句:“现在外面比较乱,你要小心一些。”
“呵呵,不必替我担心,你可要速战速决哦。天黑不留不速客,我可没有准备那三人的晚膳,若是今晚他们还在,你可就没的吃了。”
“嘿嘿,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轻车熟路,小菜一碟!”辰宵看着三个昏睡不醒的大汉,双手快速的捏着法印,口中念着法决:“梦魇惊心,破而顿悟!”
三道灰蒙蒙的光雾从地上冉冉的升起,将三个大汉彻底的笼罩进去。
“这是哪儿?”一个大汉错愕的打量着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十步之外,不见人影:“我记得是去北陵府,之后进入一个妖道设下的陷进里,被带到一片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沙漠里,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那片酷热难当的沙漠,怎么现在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会卿,你在嘀咕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雾气里传出,好像就在自己的身后。
大汉的身体如遭雷击的战栗着,这个声音他听了十几年,绝对不会有错,那是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的老父:“啊爹,是你吗?!”
“傻孩子,不是我还能是谁!”声音带着一点愠怒,紧接着一只大手用力的拍在大汉的背上:“你是怎么了,是不是魇着啦,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啊爹,您不是……!”会卿慢慢的转过头去,满含期望的看着身后那个有些伛偻的身影,那张干瘦的脸庞,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庞,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庞,是如此的熟悉:“啊爹,真的是您,这么说我是真的死了,这里是地狱吗?”
老人拿起随身的拐杖,轻轻的敲在会卿的大腿上:“你这不孝子,竟说些不吉利的话,你爹我还好好的活着呢,你敢咒我死,该打!”
“呵呵……,对,孩儿是该打……!”会卿眼含热泪的杵在那里,任由老人的拐杖落在他的大腿上,呵呵的傻笑着:“啊爹,您是不知道,孩儿每晚都会梦到您,那种午夜梦醒的滋味,忒难受……。”
“会卿,你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让爹看看!”老人踮起脚尖,摸了摸会卿的脑袋:“平时我也没有敲过你的脑袋,怎么就变傻了?”
“那是……,不好,快跑!”老人瞪大着眼睛,感受着地上传来的震动,听着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声声急促的踏在他的心房上:“快,会卿快跑,不用管我!”
“爹,怎么回事,咱们为什么要跑?”会卿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却没有拔足逃跑,反而是在老人的身前蹲下身来:“啊爹,快上来,孩儿背着您跑,快!”
老人也不迟疑,丢掉拐杖,爬到会卿的背上:“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杀千刀的汉奸,打开了黑月县的城门,鞑子的骑兵杀进城内了,再不跑便是死路一条。”
“黑月县……,鞑子……,城门……。”会卿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继续加速往前奔跑着:“怎么会这样,这跟约定的不一样!”
老人不解的问道,“约定……,什么约定?”
“没……,没什么!”会卿支支吾吾的说着,埋头狂奔,跑过一段不短的距离,开始剧烈的喘着粗气:“啊爹,您放心,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很安全,我这就带您过去。”
“不,没有时间了,你快放我下来,自个跑吧!”老人频频回头,看着逐步逼近的鞑子骑兵,焦急万分的喊道:“傻孩子,再这样下去,咱们一个也跑不掉,爹活了那么久,也算是活够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做事要多用点脑子,不要总是露出一副傻呼呼的样子。”
老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劲儿,挣脱了会卿的双手,踉跄的站在地上,一瘸一拐的走向狂奔而来的战马:“记得以后不要再喝酒,那样对身体不好。多攒点钱,给咱们家娶个媳妇,你也老大不小了,要多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不能老是这么浑浑噩噩,没有目标的活着……。”
浓雾渐渐的散开了,停下脚步的会卿,勉强能够看到十米开外的老父,正张开着双手,无所畏惧的挡在战马的行进途中,满头稀少的白发被大风吹得凌乱不堪,瘦弱的身影是如此的孤独,却又如此的高大,回望的双眼中,昏黄混浊,然而眼中的那种眷恋和不舍,却又是如此的清晰深刻。
“不……!”会卿转身回跑,前伸的右手想要扯开老人瘦骨嶙峋的身躯,却又觉得明明就在眼前的身影,仿佛远在天边,怎么也够不着。
老人的身躯,像是一张薄弱的皱纸,轻易的被战马撞飞。
会卿仿佛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如同诅咒一般。
鞑子的战刀挥起,带着一道弧形的冷光,毫无怜悯的砍向会卿的脖颈。
会卿像是没了三魂七魄一般,瞪大着双眼,泪水滂沱,眼中只有躺在地上,再无声息的老父,对即将降临的战刀不管不顾。
“哧!”刀马一掠而过,不做任何的停留,会卿的脑袋随着鞑子骑兵的刀势,向着空中翻滚着。
这一刻,薄雾再也阻挡不了会卿的视线,触目所及的是,很多很多无辜的百姓跟他一样,不断的遭受着鞑子的蹂躏,砍杀。
生命,在这里,似乎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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