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书
上文书说道寤生正忙着打仗的准备,见姬忽回来顺便提了句齐国公想把文姜许配给他的事,没想的姬忽一口回绝。寤生正要发作,忽然有人报门便把姬忽凉在一边。来人正是祭仲的兄弟祭足,这家伙进的门来也没个眼力价儿,看都不看姬忽一眼只顾一个劲儿汇报军务。姬忽暗氣暗憋本想顺着话头就把自己和陈妫(读:归)的事说给爹寤生知道,也显得自然点儿。大战一触即发如若再不告知爹爹和陈妫私定终身的事以后这误会恐怕难以解开。可姬忽再着急也没用,寤生和祭足说的兴起竟把姬忽一人撂在屋里一起去了校军场。
姬忽哭的心都有,可也没办法。兵随将令草随风,寤生此次是要大打出手,借教训陈国之机在南方诸小国面前立威。姬忽在屋里独自掂量掂量,就算此时把陈妫的事告诉爹也没用,以爹的脾气一准装傻充愣听不懂。他才不会因为一点男女私事停下战斗的步伐,他爹寤生是真男人,政治高于一切。看来呀,只有随爹出征见机行事吧。就这样姬忽收拾收拾也随着大军一同奔陈国而去。所以,姬允才在郑国军营之中碰到姬忽。
姬允在道边让过姬忽悄悄地拉开距离尾随其后,没多远就看见寤生的中军大帐,姬忽钻了进去。姬允按照方位准备着回去找祭仲,刚一转身正好和祭仲碰了个脸对脸。吓了姬允一跳,祭仲呲牙一笑:“太子好兴致?军中到处走走?”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鲁国太子跑到郑国军营随便窥探?意欲何为呀?没等姬允辩解祭仲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没关系,都是自家人。”姬允自打进了郑国军营见到祭仲之后就觉得此人说话神头鬼脸,此时也不便深究其话,姬允尴尬地一恭扫地:“上卿说笑,在下这是迷路了。”
“哦,太子意欲何为?”
姬允看看祭仲,心说算了别跟他兜圈子了,想罢:“想找你谈谈我今后该如何是好。”
“哦,”这回祭仲严肃起来,他当然知道姬允这个事处理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鲁国太子稀里糊涂出现在郑国军营?既不是同盟帮忙又不是友邦声援,也不是鲁国特派还不是周王调遣。更何况姬允和当政的鲁君关系微妙,高调留下姬允势必和息姑结仇。遣送回去?即便此人和寤生没有瓜葛也不是上策,万一哪天这小子咸鱼翻身,今日所为岂不让郑鲁两家结上梁子?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住在军营之中也不是个办法。久而久之消息必然走露,到那时鲁国要人岂不更加被动?
祭仲愣愣地看着姬允,姬允多聪明,自知自己会给人家找麻烦的。此时见祭仲一语不发,心中暗想:还要别人轰吗?我这个小小的孤家寡人还是知趣些自己走了吧。想罢姬允再次一恭扫地:“上卿,不如还了我的东西,咱们就此别过吧。”话刚说完,就听寤生房门一开屋里传出寤生好难听的叫骂,姬忽气呼呼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姬允二人顾不得说话一起看向姬忽,姬忽涨红着脸并不搭理道边的祭仲只是愤然而走,路过姬允身边,下意识地看了姬允一眼,目光里残留的愤恨吓了姬允一跳。姬忽气呼呼和祭仲擦肩而过一路大步渐渐远去。祭仲看着姬忽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姬允知道这里面没有自己的事,待祭仲回过头来姬允再次询问:“上卿你看可好?”
祭仲一愣,马上想起刚才的对话又是一阵苦笑,拍拍姬允的肩膀说:“好吧,你先回我的营帐等候,我一会儿回去找你。”说完不看姬允一眼直接去了寤生的中军帐。姬允望着祭仲的背影心中一阵怅然,抬眼望暮色苍茫鸟归林,一派呱噪。姬允试着体会一下鸟儿们回家的心情,找不到。没家了,姬允暗暗告诉自己。
掌灯时分,姬允已在祭仲营帐中吃过了晚饭,从一直开着的门里探头往外张望却等不到祭仲的人影。直到侍从前来安排姬允睡下也没见祭仲回来。姬允在床上辗转难眠,这一宿迷迷糊糊似梦似醒。一阵异样的动静把姬允惊醒,姬允望望窗外,天快亮了,远远地听见鸡鸣。
姬允正想着外面的动静是在干什么,门一开祭仲进来。姬允赶紧下地施礼,祭仲一笑:“太子这般客气,老朽有点担待不起呦。”
“上卿,我昨天请求之事国公可有恩准?”
祭仲一指门外,姬允探头一看,帐外有两挂大车。姬允不解地看看祭仲,祭仲示意,二人出帐房来到外面。祭仲一撩车帘,姬允一看车里尽是箱子。姬允指着箱子问祭仲:“这是何物?”祭仲随便掀开一只箱子,姬允一看赶紧把眼闭上。金光灿烂晃瞎了眼,箱子里全是金银财宝。
祭仲关上箱子盖诡异地一笑:“当土豪要低调一些呦,莫要露了财走了光,天下不太平呦。”
姬允脑子有点不够使,又问一遍:“这是何意?”
“国公送你的路费。”
姬允赶紧再次施礼,虽为一国太子,说实话,姬允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财宝。要说各种庙堂之上的礼器,姬允见多了,但那些个并非财货,当不得钱花。这两挂大车里的东西,随便抄一件简简单单换个百十亩好地不成问题。
姬允虽然年轻,毕竟是周公门下曲阜太子,所谓无功不受禄之类的三观还是有的。所以赶紧退在一旁躬身施礼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在下实受不起这些个财货。”
“受得起,受得起。我国公这不是敬你,这是敬周公,同宗同脉,叔父送侄儿点儿钱财本是合礼之举,太子推辞有违周礼了。”祭仲用眼瞄了一下姬允,见姬允一时无话可说,便接着说:“方今乱世,太子孤旅天涯少了盘缠怎么能行?!再者,太子游学天下,结交高人网罗门客手头拮据岂不很没面子?所以,”祭仲一伸手打了个响指,不知从哪里冒出十个精壮的汉子,一色的黑西服白衬衫黑领带黑墨镜小平头“所以,不仅要有钱,还要有兄弟。”祭仲话音刚落,“呼”齐刷刷十个精壮汉子每人从袖筒里褪出一把短斧拎在手里,齐声道:“忠义千秋,杀身成仁!”吓了姬允一跳,要不要这样杀气腾腾的,搞得好像黑社会一样?
祭仲看着自己的安排,好得意得的样子说:“还有,国公说了,太子游学不能漫无目的,应该向西。对,向西!去晋国。晋国,民主人权自由宪政,现在是乱点,但将来凭借其普世价值观必将称霸天下。去吧,这是我国公给你写的介绍信,结交晋国精英没亏吃。”
姬允一时哑口无言,被十个精壮的汉子抬上马车,车帘一放马车隆隆,不待姬允分说出军营西门而去。姬允撩了一下车帘,看见祭仲慈祥地笑着在那里挥手。只一瞬间马车转过旗门不见了他的身影。姬允咂摸咂摸滋味,好像自己刚才既没得空再次推辞,也没机会发表获奖感言。祭仲就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待马车隆隆驶出老远,姬允在想:我特么这是被人给俩钱轰出来了是么?
其实这仅仅是他的个人感受而已,向西的道边有一座土丘,土丘上树木稀落,古松之下站定一人,手搭凉棚远远目送着姬允西去,晨风吹过,老泪纵横。此人是谁?还能有谁如此挂心姬允?姬允的亲爹寤生呗。直到姬允的马车逶逶迤迤消失在远处密林之中,寤生这才擦了把老泪黯然回营。看着他回到营盘,土丘后面的祭仲才把心放下。谢天谢地,这爷俩总算没来个父子相认的大戏,不然要改写中国历史了。其实改写历史都是小事,万一耽误了后世两千多年的一位说书人写评书话本,那罪过可就大了。
放下寤生如何黯然伤神,祭仲如何劝解寤生莫以儿女情长误大事不表。咱们单说姬允,姬允坐在马车里思绪混乱:妈蛋,自打见识过孔奶奶激情一刻之后我就没消停过,古人说得好,非礼勿视,视了背三年。看来呀,少儿不宜十八禁这些个道道是有一些道理的。他这里一人胡思乱想,寤生送给他的那些个勇士可没闲着,有打前哨的有殿后的有左右护翼的,专业的紧。形成一个前后左右各一里的保护圈,剩下两个看来是头头,每人赶一辆马车贴身保护。
马车向西走出来四十里,车里姬允突然吩咐:“停!”话音一落,保护圈瞬时缩小。姬允从车里下来,伸伸腰活动活动胳膊腿。心里盘算:我就这么被送到晋国?姬允在孔父那里时就知道晋国此时内部纷争不断,一会爹杀儿子,一会儿子杀爹一派乌烟瘴气。虽然如此可晋国地大物丰人才辈出,如今的周平王就是靠了人家的势力才苟且保住周王的牌子。普天之下但凡失势的公子王孙,心怀抱负的世子政客如果得了晋国的支持,那就是离一展宏图不远了。都想抱这个粗腿苦于找不到门路,姬允掂了掂寤生给他的介绍信一扎竹简,权衡左右不得要领。想的头晕,算了。姬允顺手把竹简扔在车座上,回身对勇士们说:“稍歇片刻,我去方便方便。”说完转身进了道边的一带树林。树林不是很密,姬允对着一颗大树撒尿,不经意间发现前面不远处树林里有一个白乎乎圆滚滚的东西。啥玩意?仔细一看是被树木遮挡的半个马屁股。咦?这里有人?姬允尿完往前凑了凑,咦?咋好像有人啜泣的声音?少年人好奇心重,姬允悄悄地往前摸去,待离得且近从树后伸头一看,见有个人背对着自己正仰面黯然哭泣。姬允一见此人就是一愣,怎么是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