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个游客惊叫一声,下意识拔腿就跑,只是还未跑到门边,把守各个要道的“陆战队队员”哗地举起枪,恶狠狠命令他们道:“回去,统统回到原位去。”游客们呆呆看着凶神恶煞般的自己的“子弟兵”,人人露出满头满脑的不可思议之态。
詹姆斯船长吃惊非小,除了“陆战队队员”的粗暴态度,更有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密集枪声。他心里暗暗抱怨着:真他妈流年不利,先是窃贼,再是海盗,现在又缠上恐怖分子了,这到底是哪跟哪呢?抱怨之后又急急来到凯恩斯跟前,一脸惊慌请求他道:“那个……那个将军先生,果如您所料,邮船上还真的有恐怖分子。快,快派人去抓捕他们……”
凯恩斯哈哈一笑,昂起头得意万分说道:“放心,那是我们的枪声,是我们围歼负隅顽抗的恐怖分子的枪声。听,枪声稀落下来了,恐怖分子应该已经玩完了。”
詹姆斯船长闻言大喜,连忙征求似的问道:“既然恐怖分子已经消灭了,那是不是通知乘客不要再来了呢?”
“不不不,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最狡猾的隐藏在游客当中。”凯恩斯摇着头回答道。
说话间,各个舱室的乘客正陆陆续续赶了过来,男女少壮,各色皮肤,各种语言,或走路或坐电梯,源源不断地来了。他们早已听到传闻,说邮船上藏有大量恐怖分子,刚刚激烈的枪声也听到了,虽然人人吓得胆战心惊、惨然失色,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还是来了,战兢兢义无反顾地来了。第八十七章野心昭然
又过了一会儿,楼上飞快跑下三个手持短枪满身血渍的男子。领头的正是周克庄,也就是假扮斯文的陈珂,不过此里的他并没有戴眼镜了。而满船之人介于他秘密探员的身份,所以对其惊悚骇人的装束模样并不感到奇怪。相反还以为他刚刚和恐怖分子交完火回来,是个难得的大英雄。
詹姆斯船长见之大喜,连忙张开双臂迎上去道:“哈罗,陈探员辛苦了,这次你可为咱们公司立大功了,我一定会为你写一封世界上最美最靓丽的推荐信给总部。话说,船上的恐怖分子很多吗?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全部消灭掉?”
“多,很多,一会你就知道了。”周克庄淡淡地点一点头,避开詹姆斯船长热情的拥抱,径直来到礼堂主席台前,压低声音对阮少雄说道:“报告将军,成功了,成功了,一个也没逃脱,七倒八歪全醉倒在包间,一顿刀砍枪杀统统报销了。至于你最惦念的那个,此时此刻正逗留在拘禁室里,一会我这就去把他抓来。”
阮少雄微微一知,由衷拍着周克庄的肩膀说道:“好,不错,去抓吧,注意要活的。另外换身衣服,别被他瞧出什么破绽,不然性命难保。”
“谢谢将军提醒!”周克庄答应一声,带上两个随从飞快跑向底层拘禁室。
过不多时,满船之人基本到齐,挨挨挤挤,窃窃私语,黑压压的数都数不清,把偌大个礼堂挤得严严实实。游客自然而然站在后面;指挥舱、轮机舱、餐饮服务等部门人员排在前面,他们表情各一,神态各异,但都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看着前方主席台。
梁诗绮当然也来了,还来得比较早,一起来的还有卡罗琳和阿曼达。她们也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一接到通知便坐电梯冒冒失失来下来了。及至看到礼堂里荷枪实弹的“美国陆战队队员”,尤其听到楼顶传来的激烈枪声时,她们才隐隐感觉到事情的不妙,打算竭力逃脱出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礼堂各个出口已然完全封闭,根本出不去了。万般无奈之下,她们只好怀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悄悄隐藏在人丛深处。
当陈珂带着两个随从一身污血跑下楼来,并径直向一个脸缠纱布的“军官”汇报时,梁诗绮也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瞄了那“军官”一眼。这一瞄可不要紧,差点把她吓晕在地。天哪,那“军官”……那“美**官”不正是差点害死爸爸的吴公权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阿龙困在直升机里炸死了吗?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于是她强忍内心巨大的恐惧,再次把目光投向主席台上的“美**官”。没错,千真万确,绝对就是那该死的吴公权,也就是赛欧商社门主!虽然他蒙着半张脸,虽然听不清他的说话声,但一定不会错,一定就是他!我的天,这可怎么办?万一被他发现了可不得了,肯定凶多吉少难逃一死!难道……难道他是专门冲自己来的吗?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在这艘船上的呢?对了,是陈珂,绝对是那个该死的陈珂!文丽果然说的不错,他是海盗,是一个狡猾透顶隐藏极深的海盗。
梁诗绮吓坏了,脸色惨白,六神无主,既担心自己的处境,更牵挂许文龙和文丽的安危。但她没有慌乱,更没有惊惧失措,而是努力静下一颗心来,竭力寻找出逃的机会,好去拘禁室和许文龙及文丽汇合。哪怕是死,也要和他们死一块才心安、才幸福、才不会有任何遗憾。她有心想站出来大胆揭露阮少雄的真实身份,但又觉得不行,会引起极大恐慌,极大混乱,更会引起极大伤亡。毕竟那些人手里有枪,又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思索良久不得其法,她于是抛开杂念,横下一条心静观其变。也许,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毕竟她是个坚毅倔强的人,这可以从她为了不落后于哥哥、而独自在滨洋流浪一个月可以看出来;毕竟她又是一个柔弱温婉的人,爱心满满,最是多情。虽然文丽在船上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但她始终坚信,这小丫头绝不是一个里外坏透了的人,一定还有难以启齿的重大隐情,才导致她走向这条不归路。
凯恩斯看一眼满大厅的游客,随口问詹姆斯船长道:“都到齐了吗?”
“差不多吧,应该都到齐了。”詹姆斯船长大略逡巡一番,发现各部门人员均在,却唯独不见保安部的队伍,甚至一个人都没有。他不由大感诧异,赶紧开口问大家道:“保安部,保安部的人在哪?杰克队长呢?有谁见到过杰克队长?他们不是和陈探员一起去吃饭的吗?怎么陈探员回来了,他们却……”
“算了,不管他们了!”凯恩斯挥手打断詹姆斯船长的话,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也许他们喝醉了,我们还是……”
托尼大副脸色凝重,目光冷峻,一直细心观察着横空出现的面目狰狞的凯恩斯,包括他手下那些神情怪异、如临大敌般挥枪直指无辜游客的部众。及至听到詹姆斯船长高声打听保安部人员下落,再联想到一身血污狼狈而来的密探陈珂时,他心里不由猛地一咯噔,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于是一顾一切站出来指着凯恩斯说道:“你们……你们不是美国海军,更不是海军陆战队队员!请问你们到底是哪个国家的军队?登上我们北极星号有什么目的?刚才的枪声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你们已经把他们给……”
正在这时,嗡嗡嗡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叫:“海盗,他们是海盗!陈珂那该死的是奸细,是他们在邮船上的内应!”
此言一出,仿佛一串惊雷,更像一颗炸弹,直
震得满厅哗然,尖声四起。游客们本来就对这伙行踪鬼祟、来路不明的陆战队心存疑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清楚,现经托尼大副当众一质问,再经无名氏一警醒,于是人人禁不住豁然开朗,恍然大悟,齐齐喊叫一声,抱头缩颈便欲往外逃。
把守各条门道的海匪们早有所备,不约而同举起手中枪,哗啦啦顶弹上膛,枪口直指惊慌失措的游客威吓道:“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游客们惊呆了,齐齐站住脚步,目瞪口呆看着近在咫尺的乌黑枪口,一些胆小之人甚至开始抽抽咽咽哭泣起来。不过虽则如此,游客当中仍然有一些不信事实不信邪之人,即便在活生生板上钉钉的事实面前,他们也不愿把身为保护神的陆战队和无恶不作的海盗等同起来,毕竟这一好一坏、一正一邪的落差太大太让人接受不了。所以这些人并没有吓倒,也没有退却,而是双拳紧握,怒目圆睁,针锋相对和持枪海匪对峙着。而且更有甚者,不顾别人劝阻,奋力挤到前面,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逼了过去。
凯恩斯还想把戏演下去,还想继续蒙骗大家。他挥动双手竭力安慰大家道:“女士们,先生们,别听这些人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我们真的是美国海军陆战队,我们……”
一旁的阮少雄冷哼一声,毫无征兆伸手一拨拉,把仍在辩解的凯恩斯拨拉到一边,然后大喇喇往台正中一站,双手叉腰,挺胸收腹,居高临下傲然瞪视着大家。
詹姆斯船长看一眼灰头土脸站一边的凯恩斯,竭力用平静的口吻问阮少雄道:“请问你是……你是……?”
不等阮少雄回答,托尼大副便耸着肩不屑地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才是这些人的真正领头人。至于那位……”他伸手指一指凯恩斯,撇着嘴继续说道,“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如此,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还是文丽那小丫头聪明呀,我们一些堂堂大男人全都上当受骗了。”
詹姆斯船长略一思索,心底里顿时冒出一股股凉气,咝咝咝的几欲让他瘫软在地。他看一眼目光阴冷、似笑非笑的阮少雄,又看一眼满脸沮丧、懊悔莫及托尼大副,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说……你是说周九华的失踪,北极星号的通讯失灵,以及被迫返航搜救,其实……其实都是陈珂一手导演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等……好等……而那该死的陈珂也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探员,而是跟他们沟壑一气的肮脏同党,是地地道道的不法海盗?还有刚才的枪声,我们的保安……我的天,这可……这可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应该错不了!”托尼大副点了点头,既而又摇着头黯然说道,“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确实错怪文丽小姑娘了!至于我们的保安,唉,愿他们安息吧……”
游客及船员们闻听,仿佛当头挨了一闷棍,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站着,恍恍惚惚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寂静的礼堂顿时又像开了锅的水一般沸腾了、翻滚了。激愤的咒骂,凄厉的尖叫,惶恐的哀号,还有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和临时抱佛脚的祈祷,一时间此起彼伏全响了起来,乱哄哄的让人越发陷入一种大难临头、无以自救的绝望境地。
阮少雄仰天哈哈大笑几声,然后斜眼看着托尼大副道:“说完了?还有疑问吗?不妨一一道来,也省得我逐一解释。”
托尼大副静静地看着眼前面目可憎的阮少雄,强忍胃中阵阵翻涌欲出的呕吐,一字一顿徐徐说道:“只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