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炮火轰炸的队员们不由得额手称庆,连呼侥幸。不是吗?假若再迟那么个一分半秒的,那岂不人人都落个粉身碎骨葬身乱石下场?
许文龙放下邬云,一迭声命令队员们道:“快快快,快把身上枪支弹药统统放下,所有人轻装撤退。刘强,你负责照顾邬云,务必带领大家安全逃出此地!”
“那你呢?”刘强背起邬云,掏出身上仅剩的两个弹匣问道。
“是呀,你想做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撤吗?”队员们把自己的枪支弹药分类放好,鼓着眼默默看着许文龙。
许文龙扫了一眼不多的弹匣和手榴弹,语气平静地对大家说道:“你们撤吧。不要犹豫,不要回头。顺利撤到拉提夫哨所,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记住,无论如何要把那三个学生带回家去。至于我,得留下来掩护你们,要不大家都跑不了!”
“不行,万万不行!”李向华焦急地说道,“说好的同舟共济生死与共,又怎么可以随便背弃呢?既然大家一起来的,就理应大家一起回去。哪怕是死,也必须死在一起。”
“是呀是呀!”王大海应声说道,“我们怎能扔下你不管呢?”
“老大,我们不怕死,我们愿意和你一起留下来狙击那些叛军。”谢利安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涨红着脸急切地说道。
“胡闹,你们简直在胡闹!”许文龙生气地说道,“我们的任务是救人,不是来狙击叛军,更不是来这里白白送死!现在梁诗绮还没有脱离危险,还需要你们殊死努力。在此关键时刻,又怎能轻易牺牲自己呢?不要再罗嗦了,撤撤撤,都他妈赶快撤!”
“要不这样吧,”刘强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用商量的口吻对许文龙说道,“叫王大海他们带着伤员先撤,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守在这里。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同时也可以多一个照应,你觉得……?”
“什么这样那样的,”许文龙粗鲁打断他的话头道,“所有队员听令,立正,向后转,带上伤员,撤……”
刘强等人无奈,只好默默向许文龙敬了一个军礼,默然无声走向肖明和邬云……
不想肖明和邬云仿佛商量好了似的,突然间双双翻滚在地,挣扎着死死抱在一起,双腿乱踢乱蹬喊叫道:“我们不走,死也不走。我们要留下来战斗,这里更需要我们!你们撤吧,不用管我们了!”
刘强等人一见,不由把目光投向许文龙。
“架上他们。”许文龙嘴巴一呶,沉着脸低声命令道。
李向华和王大海应声而出,齐齐卷着衣袖骂骂咧咧道:“个臭小子,耍泼放赖吗?信不信我我一口气把你们拖回华夏去!”
刘强、谢利安立刻紧随而上,一言不发准备强行拖人。
肖明急了,转而向许文龙哀求道:“老大,你就行行好发一句话吧。我们真心不想走,真心想留下来和你一起狙击敌人。再说我们都受伤了,腿脚不灵,行动不便。自己的生命事小,连累了大家才是万死莫辞之罪。你说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梁总?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身边的保安弟兄?这不是让人死了也不得安宁吗?”
“是呀老大,你就留下我们吧。只要能够把梁小姐和两个学生救出去,就是死我们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邬云也喘着粗气央求道。
“少废话,我命令你们赶快撤退!”许文龙恼火之极,断然拒绝道。
肖明情急之下不顾一切抓起自动步枪,咔嚓一声顶弹上膛,枪口胡乱指着四个步步进逼的队员喊叫道:“站住,都给我站住。要不我开枪了,我真开枪了!”
李向华吃了一惊,张着嘴呆呆看着状若疯虎的肖明。
刘强等三人也停住脚步,不知所措看着肖明那乱点乱指的枪口。
许文龙勃然大怒,迅速抬枪指着肖明道:“把枪放下,再不放下我毙了你!”
肖明呆了一呆,用失神的眼光看着怒目圆睁的许文龙,颓然放下手中步枪。
李向华趁机挥了挥手,带着刘强三人张牙舞爪扑向肖明。得先把他制服再说!
沮丧之极的肖明咬了咬牙,倏然间拨出腰间手枪,枪口紧紧抵着自己下颌哽咽道:“毙了我吧,现在就毙了我!反正我死也不会连累大家!你们走,赶快走,不要再逼我……”说完,一只手慢慢移向扳机,紧紧扣着不放。
李向华等人霍然止步,各各摆着一副欲扑未扑的怪异姿势……
邬云急忙捡起地上的AK--47,装上弹匣对许文龙哭喊道:“老大,你就别犹豫了,快下命令叫他们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坦克引擎声越逼越近,如雷的闷响震得峭壁上泥石块哗啦啦直往下掉。堆积在路中央的乱石断树在强力推挤下跟着缓缓前移,慢慢变平。要不了多久,阻塞的公路即将畅通,大队叛军也将蜂拥而来,形势十分危急。
许文龙叹了口气,挥着手无力对刘强说道:“留下他们,你们撤吧!”
刘强默默点了点头,带上大家转身疾步而去。
“谢谢,谢谢老大!”肖明破涕为笑,放下手中枪不迭声向许文龙道谢。邬云也露一脸出如释重负的神态。
李向华一边奔跑,一边频频回首指着肖明道:“好小子,算你狠!有种等我回来,不用多少时间,我一定会带着趁手家伙来收拾你!”
“放心,我一定等着你!”肖明滚向路旁一块石头后,对着远去的李向华遥遥喊道,“咱们是生死之约--不见不散!”
看着渐去渐远的队员,许文龙这才放心地吁了一口气。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榴弹,一一把它们挂在腰间,再把弹匣分给肖明和邬云一人一个,余下三个全塞入自己背包。弹药分发完毕,他又告诫摩拳擦掌的肖明和邬云道:“注意隐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目标,更不要随便开枪射击!”
肖明和邬云忙不迭点头应承道:“放心,我们决不会随便暴露目标!”
许文龙叹一口气,轻轻拍一拍他们的肩膀,默默提上自己AK--47,一步一步迎向竭力推土开路的坦克,夜色中传来一阵雄浑的叮嘱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决不会让你们死!”
时至拂晓,天色渐明,远处模模糊糊的群山林木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一层薄纱似的雾霭在干枯萧条的树林间缓缓飘荡游移,让人觉得分外萧杀,格外清冷。
折腾一整夜的叛军早已饥肠辘辘、苦不堪言。他们本以为自己人多势众火力超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那些冒犯虎威的狂徒生擒活捉,好回去论功行赏摆宴狂欢。却不想一路上变故迭起波折连连,在对方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际却每每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从而屡屡功败垂成白忙一阵,且沿途不断损兵折将伤亡累累!而现在倚为主角的坦克不但没有成功堵住逃敌,却反而生生把自己前进的道路给堵死了,这不更加让人憋气吐血吗?
车长才满头大汗开车倒车,手忙脚乱推乱石填路面,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而怒火冲天的叛军却早已按捺不住,齐齐站在卡车上鼓噪喝骂,怒斥车长昏庸无能。几个暴烈黑汉甚至想跳过去狠狠揍那班倒霉的坦克兵一顿。
赛菲拉黑着个驴脸一言不发,干瘦的胸脯一上一下起伏不定,一双浮肿的死鱼眼瞪得滚圆滚圆,活脱脱一头伺机噬人的恶狼。他按了按急剧跳动的心口,挥舞着手枪恶狠狠叫骂道:“猪猡,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我不一枪把他们毙了!”
塞勒斯慌忙安慰他道:“司令息怒,谅那几个弹尽粮绝的亡命之徒也蹦哒不了多久,何况这公路两边峭壁陡立、直上直下,还怕他们插翅飞了不成?更何况……更何况……”
他本想说更何况前方还有拉提夫哨所把住要道,截断去路,合成前堵后截、瓮中捉鳖的有利形势。但想想这一路上又是枪又是炮闹得轰轰烈烈不可开交,但哨所方向却静悄悄声息全无,且通讯兵喊破喉咙千呼万唤,却一直没有得到丝毫回音。看来那些哨兵也没指望了,九成九被对方解决掉了!
赛菲拉横了赛勒斯一眼,气鼓鼓地问道:“更何况什么?”
赛勒斯暗叫不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毕竟见识过世面,经历过风雨,变得老奸巨滑临危不乱。他略作思索便笑眯眯回答道:“更何况我们的主力坦克威力无匹所向披靡,小小一堆石头泥块又岂能挡住它雄健的脚步?不用多久,保证不用多久,我们又可以加大马力继续前进,在最短时间内把那些暴徒缉拿归案,到时要杀要剐还不全凭司令您一句话?”
不一会儿,前方果然传来一阵阵雷鸣般的欢呼声,还夹杂着士兵“通了通了”的狂喊乱叫,紧接着长龙般的车队以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赛菲拉咧嘴一笑,挥枪直指前方,迫不及待高喊道:“前进,前进……”
司机不敢怠慢,慌忙缩起脖子启动车子,缓缓汇入蠕蠕而动的车流之中。
许文龙提着枪夜猫般贴壁而行,无声无息摸向蹶着屁股拼命推土的坦克。他得赶在道路畅通之前把那坦克消灭掉!至少也得把它弄趴弄瘫,使之再不能逞强霸道耍威风,之后再相机而动,看看能否夺其弹药进行还击!总之,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把这些叛军困死在这里,尽量多为刘强他们争取宝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