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丞相府,离邪回了自己的院子,让周旺前去找蔡相,把今晚遇到的事情告诉他,就算离邪不告诉他,明天蔡相也会知道的,毕竟他是大盛朝右相,消息渠道众多,他底下的人不会瞒着他。
林飞跟前跟后伺候离邪,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离邪就当没有看到,何况就算他问出口,离邪也不会解释。
蔡相在知道之后,果然大受震惊,小孙子才回来,他碍着谁的路了?竟然会有人请江湖上的势力教训他?不会是骆氏做的吧?
丞相府,后院一处精美的院子里,正屋里面闪着几许亮光,夜风吹来,好似门上映照出来的黑影都在晃动一般,不多时,有人轻轻推开院门进来了,她又轻轻关上门,插上了门栓,好似听到响动,正屋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这个人影一下子钻了进去。
“主子,那小崽子安然回来了。”说话的人面容在黑暗当中影影绰绰,但她的话音落,就有一道比她年轻的声音惊颤道:“什么?失败了,还是对方没有行动?”
“主子别着急,咱们不可先乱了阵脚,否则只会越来越糟,这是外面的人,拿钱办事,放心吧,不会把我们供出来,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
主仆三人有些心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屋子里唯一的灯光也很快熄灭了,整个天地刹那间完全黑了,丞相府其他院子,基本上不管是主人还是下人都已经安歇了。
第二日,离邪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就派了周旺和林飞往城防营那边跑了一趟,听说昨夜的黑衣人被转交到奉天府了。
周旺和林飞跑出去大半日,下午回来告诉离邪,他们看到管家之子进了奉天府,大约半个时辰才出来,离邪就知道这事蔡相插手了,那么他就期待他的表现。
在关注奉天府和蔡相寻找幕后黑手之事之余,离邪在琢磨着给瑶瑶送生日礼物,虽然瑶瑶本身生日不是七月份,但现在她的生日是七月份,这马上就到七夕了,他怎么也要给她送一份印象深刻的生日礼物才是吧?
于是随后几日,半下午离邪做完课业,都往街上各商铺跑,尤其是琉璃坊那边,那家卖玻璃镜子的铺子,过了这么几日,生意依然很火爆,几乎京城有点钱的人家都在预约让其给家里安装玻璃镜子,离邪进去逛了逛,那掌柜还正在向客户讲说,马上就有大面的玻璃生产出来了,可以安装在墙面上,等到冬天时天气寒冷,大家躲在屋子里烤火,也能欣赏到院子里的风景了。
离邪虽然不知道是谁做出来的玻璃镜子,但知道肯定是出自宣平侯府,就不知道是那几位小姐当中的哪一位呢?
事实上,这会宣平侯府的罗初然、罗初岚还有点懵,难道除了她自己以外,这片时空还有其他穿越者吗?
最后离邪逛遍所有商铺,买了两块没有被雕琢成图案的原生碧玉,他打算自己动手雕刻一对鸳鸯,到时候一块送给瑶瑶,一块自己留着,两块合在一起,就成双成对。
他优哉游哉满意地回到丞相府,刚走到街头这边来,就看到管家兴冲冲地从府里冲了出来,待他走近,管家才说道:“三公子,太爷正等你呢。”
管家有些心焦,太爷召集了老爷、太太、江氏,还有大公子、二公子,就差三公子了,太爷神色相当不好看。
离邪挑了挑眉:“是吗?我知道了。”莫非是蔡相已经查到了吗?
此刻前厅里,蔡相高坐上首,江氏和江氏身边的王嬷嬷、李嬷嬷跪在中间,江氏正满脸泪痕,她看着王嬷嬷,一脸痛心的样子。
“王嬷嬷,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背叛我?”江氏恨恨地瞪着王嬷嬷,她抬头眼神阴鹜地看了一眼骆氏,蔡相眉头微微皱拢,他实在想不通,这次暗害小孙子的竟然是江氏这个女人身边的老嬷嬷,那群黑衣人进了奉天府,不需要过分拷打,就招出了买主,赫然是江氏的老嬷嬷联系他们的。
江氏伏在地上痛哭涕零,她看骆氏那一眼,导致骆氏心头直跳,蔡星津直接把炮火对准骆氏,大喊:“是不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已经害过三儿一次,竟然还想害他第二次?”
骆氏正神思不属,到底是谁要害那个庶子?论最有动机的人,当然是她和两个儿子,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动手,那么为何有人借王嬷嬷之手害他呢?
蔡星津屈膝跪地要把江氏扶起来,蔡相冷声道:“蔡星津,你若是再有多余的动作,老子这就把你扫地出门!”
想不通啊,想不通啊,蔡相实在想不通!
这时,原本一脸麻木的王嬷嬷眼神哀伤地看了一眼骆氏,说道:“太太,奴婢没用,完不成你交代的事情!”
骆氏眼皮子直跳,她脸色气得铁青,嘴唇颤抖,还不等她辩驳,那王嬷嬷起身转身就往门外跑,看她那方向是要撞门外的石柱。
离邪伸手抓住了王嬷嬷的胳膊,且随手在她脖子上点了一下,然后就把她提了起来,丢进了大厅里。
“以死殉节?”离邪拍了拍掌:“你对你主子倒是衷心!”
王嬷嬷整个人脸色惨白,江氏和李嬷嬷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不管是蔡相还是骆氏都没有想歪,倒是把目光落在王嬷嬷身上。
蔡嘉昌扶着骆氏,整个人绷着脸,他全程没说一句话,原本方才王嬷嬷讲完之后要脱口而出,就被王嬷嬷那要撞柱的举动给止住了。
“我也不想和你们绕圈子,王嬷嬷、李嬷嬷你们俩谁主动坦白?要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或者江姨娘你来讲一讲,你为何要取我性命?”
蔡相眼神锐利地道:“嘉年,你这是何意?江氏是你生母,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做母亲的一心置自己儿子于死地!”
蔡星津皱眉,朝离邪大喝一声:“蔡嘉年,你这个不孝子,你胡说些什么,你娘已经够伤心了,你竟然还胡搅蛮缠!”
离邪目光看向蔡星津,眼神阴鹜、尖利:“闭嘴,这所有一切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还好意思在这里为你的宠妾叫屈?”
他看向蔡星津和江氏的眼神是满满的看不起,他冷笑道:“你们俩简直是侮辱了真爱!”
蔡相眉头皱得死紧,他想不通啊,江氏为何要害自己亲儿子?
离邪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包括骆氏、蔡嘉昌,冷声道:“你们所有人眼睛都是瞎的吗?我和这个女人有一点相像吗?”
他指着伏在地上,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现在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江氏,蔡相等人不明所以,蔡相、骆氏、蔡嘉昌的目光都落在江氏身上,他们没有看到站于骆氏身后的蔡嘉辉,整个人都在发抖了。
蔡相快速反应过来,他顾不得仪态,从椅子上起身,来到江氏面前,直接伸手捏紧了江氏的下巴,让江氏那张脸完整的露了出来。
“来人,打水来!”蔡相这会可顾不得男女之别,公公和儿媳妇之间的礼节,他也顾不得了,哪怕江氏不是他正经的儿媳妇,那也是他儿子的女人!
这会,骆氏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她身子颤栗,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只能靠儿子扶着她。
“母亲,到底怎么了?”蔡嘉昌还一头雾水,就见母亲回过头,看向后面的二弟蔡嘉辉,此刻二弟也是一脸苍白,浑身颤抖。
外面管家亲自端了一盆水进来,毛巾浸在水中,管家拧干了毛巾,蔡相拿起来直接往江氏的脸色擦去,而江氏整个身子抖成筛子。
江氏以往隐藏在姻脂水粉当中的真容慢慢地露了出来,蔡相的眼神越来越锐利,神情越来越严肃,而骆氏瞬间发狠,一巴掌打在蔡嘉辉的脸上。
“哈哈,我骆怀初一辈子都是蠢人,帮别人养了十几年儿子,被人耍得团团转!”
有些事情不捅破也就不会发现,但一旦捅破,不需离邪多说什么,他们自然也就明白了。
蔡嘉昌眼神倏地睁大,双拳紧握,嘴唇颤抖,好似许久才声音沙哑地道:“娘,你是说嘉辉不是我弟弟?”
蔡相盯着江氏的脸,他脸上渐渐堆满了怒火,而那边蔡星津似乎反应过来,他猛地扑在江氏身上,把她整个人抱住了。
“婉婉,是不是嘉辉才是咱们的儿子?”
蔡星津这喜形于色的神情,瞬间让蔡相怒火达到最高点,他想也不想一大把狠狠地打在儿子脸上。
“孽子!”
蔡相高声:“来人,把江氏这个女人关进地牢!”
蔡星津被父亲这一巴掌打蒙了,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听到父亲这话,瞬间醒悟,转而抱紧了江氏。
“爹,要关连我一起关!”这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们心灵相通,她为他生下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他怎么也不会让她受苦。
蔡相被气得浑身颤抖,而骆氏和蔡嘉昌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蔡嘉辉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离邪咳嗽了一声,昭示他的存在感,蔡相、骆氏、蔡嘉昌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自然蔡星津愤恨地看着他说道:“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骆氏双唇紧,一丝丝血迹在唇上蔓延,蔡嘉昌看着他,神色有几分飘忽。
离邪冷笑:“你这样的人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呢?”
蔡相神色变了又变,片刻后问道:“嘉年,你是不是从始至终都知道你不是这个女人所生?你该当先就告诉我的啊!”
离邪看了一眼神情还飘远的骆氏和蔡嘉昌,勾唇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自己眼瞎了十几年,还怪我回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他瞥了一眼蔡星津和江氏,问道:“现在我只想问祖父一句话,江氏你待如何处理?你儿子豁出命要保她,这次你还要护着你儿子吗?”
蔡相老泪纵横,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离邪又道:“反正这样的父亲我不稀罕,祖父须得做一个选择,到底是要你这个儿子,还是要你的两个嫡出的孙子。”
他看向骆氏和蔡嘉昌,问道:“大哥,你作何选择?”
蔡嘉昌整个人是藏也藏不住的疲劳和萎靡,离邪的话还没有让他清醒过来,他只是木愣愣地看着离邪。
离邪又道:“祖父,我给你十天时间做选择,到底是我和母亲、大哥搬出去,还是父亲和他的真爱搬出去。”
“养不教父之过,你儿子所作所为不过是仗着有你这个丞相父亲做靠山罢了,如果在他行为有一点出格之时,你能及时阻止他,不纵容他,蔡家今时今日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说罢,离邪示意蔡嘉昌扶着骆氏跟他一块走了,骆氏原本是硬撑着的,从前厅走出来,整个人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蔡嘉昌连忙把母亲抱起来,比离邪走得还快,往骆氏的正院而去。
来到了正院,蔡嘉昌把母亲放在床上,又让随从赶紧去请大夫来,他呆愣愣地坐在母亲床前,直到大夫来诊脉之后,知道母亲无大碍,只是心绪波动太过,刺激太大,导致的晕迷,大夫开了一副静心调养的药方,自有骆氏身边的丫鬟和嬷嬷煎药和照顾骆氏。
蔡嘉昌站在垂花帘这边,腿上好似有千斤重,整个人就是没法抬起双脚,好半响才从母亲内屋走了出来。
离邪已经喝了好几杯茶水,看到蔡嘉昌,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眼睛盯着蔡嘉昌,看蔡嘉昌手脚无处安放的样子。
骆氏和蔡嘉昌两人恨死了江氏,哪怕之前他们对蔡嘉辉关爱有加,在知道蔡嘉辉不是他同母所出的弟弟之后,那是立马就收回了那份兄弟之情。
这事情发生在蔡嘉昌身上有些奇妙,有时候亲情不是以血缘为羁绊,而是以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感情为羁绊,但这点在蔡嘉昌身上体现不出来,在前厅时,突然之下他可能神情恍惚,但此刻,他几乎完全放下了蔡嘉辉。
“是我无能!”蔡嘉昌慢慢地走到离邪身后,声音哽咽地道,此刻他恨他怨
离邪把手上把玩的碧玉收回袖子里,听到蔡嘉昌的声音,说道;“你确实挺无能的,换着我,早就让蔡星津半身瘫痪,一辈子躺在床上看他还能怎么作妖?”
蔡嘉昌喉结上下滑动,整个人就有些楞,他气愤父亲眼瞎,看不到他和母亲的好,但却从未想过要弄死父亲、弄残父亲的想法,突然听到弟弟这般说,他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好半天,才听到蔡嘉昌说道:“我不敢!”
离邪倒是没说什么,封建王朝的皇帝都是以孝治天下,何况朝廷官员、民间百姓,父慈子孝基本上只体现在子孝这一块,父不慈,子也不能不孝!
一个时辰之后,骆氏醒来,看着离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辈子贤良淑德,从未对人起过歹心,老天爷为何要这般对她?
对骆氏,离邪并不怪她,当然也不喜欢她这样的性格,大盛朝多得是母老虎一样的女人,人家不还是一样过得很好,她性格如此,立不起来,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罢了。
从正院离开,离邪回到自己院子,才刚刚坐下,石管家亲自来请他,说太爷有请。
离邪也没有拒绝,跟着石管家去蔡相院子里见他,似乎就这么几个时辰,蔡相整个人又苍老了不少,精气神都弱了一些。
所以说,教好孩子很重要,否则受罪的是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