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学术讲堂如期举行,天井中早已布置妥当,茶水糕点统统来自百味果,桌椅板凳和授课的讲台整齐的摆放在草坪上,假山上也多了些平日见不到的稀罕品种。每一处都是美不胜收。
满星馆馆主在惠县县长林东越的陪同下从楼梯上慢悠悠的走下来。坐定在黄花梨的圈椅上,手中折扇一抖,慢悠悠的开始讲述庆国的历史。
天井中的学子足有百十来人,大家都找着相熟之人攀谈,等满星馆主开口便不再说话了。反倒是惠城学府的学子们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说着闲话。阮翱星没什么熟人,但看到他们这样闲聊,心里觉得这样未免太不尊重那老人家了些。
其实这不能怪阮翱星心里抱着期望,本来这授业讲课就不是他一个满星馆主的事情,他也没打算讲些什么,只是好久没出来权当解闷了,而林东越也不过是想借着这馆主之名把惠城学府的名号往上提一提罢了,可没想到,这馆主还真的从底下一片到处闲聊之境中,发现了专注听他说闲事的阮翱星。
阮翱星坐得端正,双眼直视讲台炯炯有神。可耳朵里听到的确实另外一件事。惠城学府里也有商镇来的学子,他们正在说着嫁进王家,却自称为商夫人的商婷的事。
大家的语气惊讶程度,竟然超过了见到帝国学院唯一一个满星馆主的程度,这让阮翱星觉得有些好笑,那老头看起来仙风道骨,一点儿没有六十多岁老人家的姿态。反而比他们这些少年郎更来得潇洒飘逸。
他不禁笑了出来,此时那老馆主正讲到这么多年都没再有一个坐席指导他心中伤痛为庆国的将来所担忧,看到那少年笑了,握着折扇的手又紧了几分,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他。
林文海坐在最后面,自然也听到了来自商夫人的消息,他同样无比震惊,商夫人居然有孕了!
迎客来今日也迎来了一个很重要的客人,喜良带着谢礼从商镇匆匆赶到了迎客来,随行的只有一个车夫和一个婆子。这婆子从商夫人小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算得上是下人眼中的头号人物。这次也是奉命前来道谢,也说明了商夫人对小白的重视。
小白刚刚送走了一波客人,坐在大厅无聊,媪萝的信她还没有读完,正准备拿出来看看,相熟的喜良踏门而入。
二人寒暄了几句,小白泡了壶茶让大家做下来说话。
“这是夫人跟前的梅姑姑,看着夫人长大的。”喜良一句话点明了这婆子的身份,在大家族中,自小跟在主子身边的人自然是不能忽视的。小白礼貌的笑笑,叫了一声梅姑姑。又听喜良说道:“这次是夫人专门遣了梅姑姑来送谢礼的,我只是带路。”
“谢礼?谢我什么?”对于谁是主要来送礼的,小白才不在乎,那是她们那些高门里的争斗,与她无关。“不过是几坛子酒罢了,夫人喜欢就好,做什么谢我?”
“小白姑娘,你可真是做了大善事了,简直比那送子观音还神呢。”梅婆子对小白印象非常好,只要是对商夫人有帮助的人,她都映象好。“你的山楂酒简直是神了,比西越城那些大夫开的药还管用,这两坛子下去,我们夫人就有身孕了。”
喜良楞了一会儿,梅姑姑说话非常直接,这没头没脑一番话,她都蒙了,小白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小白确实有点发懵,但是也就一瞬间,在商户间,关于商夫人的传言有很多,没有子嗣就是其中一条,为什么没有子嗣谁都说不清。
她哈哈一乐,说到:“能帮到夫人就好,但是我可不敢贪功,怕是上次经过我这儿就有了,那山楂酒酸甜可口正好合了夫人胃口。也算是我那酒没白做。谢谢就算了,梅姑姑,将来小少爷生出来,记得带他来我这儿捧场就行。”
梅婆子被这话说的喜笑颜开,喜良也心里高兴,暗道不愧是做生意的,话说的极有分寸。梅婆子脸上的折子都平不下去了,“承小白姑娘吉言,将来一定会来捧场的。但是谢礼要收着,夫人相熟的每一家都送了,万万不能拉了你。”
“是啊,小白,你就收着吧,这可是夫人特意叫人从西越城带回来的。”喜良拉着小白的手,甜甜一笑,招呼车夫把东西搬进来。
梅婆子押了一口茶,起身出门帮忙去了,喜良就把那些东西一一说给小白听。
“这是未央锦今夏的绾丝缎,七色各一匹,是夫人专门给你订做的。”
“这是夏家的双鱼春堂露,今年夏家酒坊就做了十坛,夫人订了三坛,全在这儿了。”
“这是和果子的蛋糕礼盒,刚从崖仙郡来的。”
“这是香缇小厨的半熟菜,你回锅热热就行。”
“这是我们几个绣的帕子,谢谢你。也许你不知道这份情有多重,但是于我们而言,非常重。”
“最重要的就是个。”喜良把一个藤制的篮子拿过来,“红鸡蛋。”每一个上面都有一个笑笑的喜字剪纸。“总共一百个。”
“好了。礼也送到了,咱们赶紧回吧,夫人等着信儿呢。”梅婆子说到。
“这就走?快中午了,你们也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不了,夫人离不开梅姑姑,我们得赶快往回走。”喜良婉拒了小白。
“太匆忙了,你们稍等。”小白着急的跑回厨房,取出一个食盒放了些零嘴和点心,又把装着山泉水的竹筒拿了几个出来。“这是山泉水,这么热的天喝了最好,这东西是我自己做的,你们要干半天的路,要是饿了就随意吃点吧。”
送走了二人,小白看着桌上的东西叹气。
西越城的未央锦、夏家酒坊,崖仙郡的和果子、香缇小厨,这四个名字在庆国响彻云霄,出入的人非富即贵,她到底是解了商夫人多大的困境啊?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右手微微一闪,所有的东西悉数收到了行囊中,她知道那个装着帕子的木盒太大了,里面一定有别的东西,但她不想看。
“小白!来份大四喜带走的,快点儿!”门口传来了人声,小白大声说了一句来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
文迎阁的一处偏厅里,午饭过后,阮翱星正独自坐在这儿聆听教诲,上首的满星馆主已经口若悬河的说了快一个时辰,连口水都没有喝。阮翱星虽然表面看上去看算精神,但真的是快要睡着了。
授业讲课两个时辰便结束了,各家的学子用过了点心早已纷纷离去,唯独这老头把他一个人留了下来,说是没人陪他吃午饭,非要拉他一起。吃过了饭还要喝茶,这一杯茶就喝到了现在。
“你以为如何?”馆主老头突然发问,把阮翱星问蒙了。
“学生以为老师说的极有道理。”其实他根本就没在听。
“真是没想到,我在满星馆待了将近五十年,终于有人认同我的观点了。你还真是个好苗子,就是可惜呀,太晚遇到我了。不然这一任的坐席指导,一定会是你,既然你认同我的道理,便好好努力,下次在帝宫见面,不管名次如何,都直接来满星馆吧,我会上报帝君,总算能有人来接我的位子,我也算是可以隐退了。”
“是是是。。。。。什么?”阮翱星受到了雷劈一般的打击。
“不要太过高兴,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了,虽说你在海兴学府这么多年,也算是名列前茅,可是比起西越和新城你还还是稍微弱了些,虽说这馆主必须有大试前十之人来担任,但是有我保举,帝君一定会同意的。”
“我没同意呀,你刚才说的什么我都没听。”阮翱星急了,冲到了上首案几前面慌忙辩解,可是那馆主老头仿佛在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样。转身从侧门而出,留下了一个小童上前阻拦住了阮翱星。
“阮少爷,先生爱喝酒,记得大试的时候带点儿来。”小童和馆主老头表情如出一辙,看似嬉笑实则最是严肃。阮翱星竟然有些被威慑住了。
门外的花朵等了又等,不见阮翱星出来,心里难免有些着急,刚要进去询问,就见阿玉领着一个小厮走了过来。
“花朵姐姐,夫人有话吩咐。”阿玉把小厮推了出来。
小厮行了礼,说道:“小的是老爷身边的人。。。”
“胡说!”花朵否认了,“老爷身边的人我都认得,从来没有见过你。”
小厮笑道:“夫人的信总不是假的。”
花朵半信半疑的接过了信封,拆开一看,脸色就变了,“为什么突然要回西越城?”
“小的不知,但是夫人已经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即刻前往,不必再回星云府。”
马车飞一般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阮翱星还想着尽快见到他的爹娘才好,他觉得他被坑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