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斯尔叹然,“他从小便离开了王庭,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寄人篱下……”
看着阿斯尔王上哀叹的模样,莎林娜身子一扭,不悦的背了向他,嘟嘴咕哝道:“人家可都是为了王上好,才给王上出的这个主意。王上若是能舍得那南朝的花花江山,不舍得阿古拉,那我这便派人去将哥哥追回来。王上,成大事者,可不能总想着这些儿女情长,再说了,你可不仅只有阿古拉一个孩儿……”
一见莎林娜生气了,阿斯尔立马心神大乱,从背后环抱住她那柔软的腰肢,软语哄道:“当然、当然,自然还有我们的格根呢,嗳,对了,格根他人呢?”
“早不知道跑哪儿去疯玩儿了,我用西域新进献来的葡萄,亲手给王上做的奶酥,请王上到我帐中吃些吧。”莎林娜甜腻的笑容堆起,回身抱着王上一阵撒娇。
漠漠时常到那日松的帐中做客,因此早已十分的熟惯。
吃罢了晚饭,还不见师父的人影儿,后来,直到那日松将军回来,才告诉她,博西达来着急出去办事了,几日后才能回来。漠漠虽是表面上安静的点着头,心中却是恐惧的不行,她怕师父会丢下自己不管了,就像当年自己的父母那般,永远离开自己。
茹娜的阿妈心地纯善,拿漠漠当亲生女儿,担心她夜里会害怕,还特地在晚上睡觉时,跟她睡在一张睡铺上。漠漠在那日松家里,得到了家的温暖,感激之余,自然也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
南朝都城金陵城,质子府中。
虽已身居金陵十二载,阿古拉王子却一直坚持身着胡衣,连府中的饮食都一如塞北。他平时足不出府,跟南朝的朝臣也从不接触,一心只是苦读史书。
夜半时分,同样身着胡衣、身材十分魁梧的杭盖,路过阿古拉的房外,见里面烛火还亮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在如山的书简中,杭盖找到了身子斜躺、头枕书简、正在读书的阿古拉王子。
“王子殿下,夜深了,别再看了,还是睡吧。”
阿古拉眼都不抬的低声说道:“你又来啰嗦了,我看完这一段,就马上去睡。”
“殿下,这烛火昏黄,眼睛会被累坏的,那样怎还能拉弓射箭。”杭盖锲而不舍的继续劝道。
“拉弓射箭?哼哼……”阿古拉将斜躺的身子放平,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书简。
杭盖自知失言,暗叹一声,在阿古拉身旁坐了下去。
见杭盖坐了下来,阿古拉眼皮一动,将手中的书简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杭盖,你说……”阿古拉低沉的声音刚刚响起,又止住了。
杭盖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阿古拉眯着眼睛盯着杭盖身上的胡衣,发了一会儿愣后,才继续道:“你说,我三岁时便离开了塞北,对那里可以说是记忆全无。可是,我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回去,哪怕是做个普通的牧民,在那里牧马放羊……哼哼,恐怕,连这都是奢望!”
杭盖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陪伴了十几年的小主子,有心劝慰,却觉得此时什么样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阿古拉抬手轻轻拍打着杭盖的胳膊,继续道:“我只是觉得苦了你,这么多年来,让你跟着我一起关在这个牢笼里。等今年舅舅再来时,你便跟他回去吧。回到塞北后,顺心的过那该属于咱们的日子,要替我把我的那份儿也过好。”
杭盖看着阿古拉脸上那无奈的冷笑,宽厚的笑着摇了摇头:“王子殿下在哪里,哪里便是属下的家,殿下赶都赶不走。殿下切莫灰心,塞北还有将军在,他时刻都在惦念着你,不会让你永远待在这里的。”
“舅舅……”阿古拉想起那日松,冷漠的眼中透出一丝温热,“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希望……”
“将军每次来时,都一再告诫属下,要属下经常提醒王子殿下,让王子殿下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终有一日,你会成为塞北之主!”
“塞北之……”
阿古拉脸上挂着的冷笑,忽然僵住了,杭盖也腾然站了起来,急急向房门口走去。
一个侍卫脚步慌乱的跑了来,匆匆回报:“王子,不好了!府外忽然被南朝的兵丁团团围了起来!”
这质子府中的侍卫,都是阿古拉从塞北带来的自己人。
杭盖神色大变,急急问道:“知道所为何事吗?”
阿古拉站在杭盖的身旁,虽仅十五岁,身量却已与他一般高。他神色波澜不惊的盯着那侍卫,一语不发。
“据说,是北国出兵来犯,他们要捉质子进宫面圣,若是敢抵抗,就地格杀勿论!”
“什么?!”杭盖满目的不敢置信。
阿古拉神色一怔后,嘴角仅挂起一丝苦笑。
这便是自己的命?今日便是终结?哼哼!父王?这么多年,自己又何曾对他有过丝毫的指望!
“王子殿下,众侍卫将府门顶住了,恐很快就要阻挡不住了!”那侍卫神色焦灼的说道。
“殿下!”杭盖听着府门那边传来的呵斥声,紧紧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弯刀,向阿古拉看去。
“不管他们如何无情无义,我誓死都不能因此,而失了咱们北国的尊严!杭盖,走!杀出去!能回到塞北自然最好!若回不去,我堂堂草原男儿,便当慷慨赴死!”阿古拉的言行,早已完全超越了他的实际年龄。
俗话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如今,王上竟能如此不顾忌自己儿子的性命,这着实让杭盖心寒。
他唰的拔出腰间的弯刀,咬牙低吼:“殿下!属下说过,殿下到哪里,属下便到哪里!咱们在这里憋屈了这么多年,今日便痛痛快快的出口恶气!”
府周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想跳墙已不行,只能从正门杀将出去。
阿古拉与众北国侍卫皆心知肚明,今日已注定是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