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李虔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思绪,但她心中还是揣着一份难抑的惊喜,都过去一年多了,他还是以前的样子,清美的不像是个男子……
漠漠就那么忐忑不安的躲在帐中,乌斯其以为她在王帐中当值,根本就没过来送午饭,她也不敢出去,怕出去会碰到李虔,便只好饿着肚子,一直挨到了下午。
她想着,晚上要在草原上大宴宾客,临近傍晚那个时候,王帐中应该是清闲的,为防阿古拉起疑,还是应在那时过去走一趟。顺便告诉他,晚上太过寒冷,她身体不是很舒服,便不陪着过去了。
就在天近黄昏,她鼓足了勇气,准备出帐去王帐时,一名侍卫急急前来,告诉她王上正在帐中等她。
闻言,她赶忙往外走去,边走边思虑着,不知阿古拉都不高兴成什么样子的,昨晚明明答应过他,要在帐中好好陪着他的,而自己却中途溜走了……
漠漠在途中暂时将李虔的事情放到了一旁,想着该怎样哄阿古拉高兴起来才是最首要的,今天毕竟是他的生辰,而且,经过上次的事,她实在是得到教训了,生怕彼此间再闹别扭……
到了王帐外,她并没有在那里看到查干,她皱眉一思,心想可能是去准备今晚的晚宴了,便不再多想,摘下脸上的面巾,抬手掀帐,向里面走去。
笑脸微扬,前脚刚踏入,漠漠便有些歉疚的向王塌上望去。
蓦地,她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看着那正背对着她,站在帐中央的熟悉背影,她下意识的便将摘下的面巾,胡乱的往脸上遮去,而后,便又慌乱的转身,准备撤出王帐。
就在那一瞬间,就是李虔环顾帐中的瞬间,他恰恰扫眼瞥到了漠漠虽已挂上面巾,却难以遮挡的双眼。
就在她转身出帐的那一刻,李虔那满含喜悦、思念、惊诧的声音,在她身后高高响了起来:“师妹?!”
内帐中,阿古拉的脸上冷笑连连,而一旁垂首站着的查干,神色也是凝重无比。
漠漠的脚步僵在了那里,她知道,一切都躲不过去了。
她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巾,然后神色复杂的转身,面向了李虔。
李虔在震惊中,急急便向她身前走来,颤抖的双手直接就向她的双臂上抓去:“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上午的时候,为什么要假装不认得我?现在又要躲开我?”
看着李虔双眼中焦灼的泪光,漠漠眼眶一红,呐呐唤道:“师兄……”
李虔的思念之情,已然克制不住,双臂一张,便紧紧的抱住了她,连声责备道:“你怎能这么狠心?怎能就那样跑个无影无踪?你知道我……”
漠漠垂泪间一惊,向内帐帐口瞥了一眼,然后便用力的挣脱李虔的怀抱,低声急道:“师兄!你不要这样!你听我慢慢说!”
内帐中,阿古拉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只是眼中,已有寒利的光芒在闪烁!
李虔松开了漠漠,但双手却用力的抓紧了她的双肩,瞪视着她的双眼,连声质问道:“你知道我这一年多,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当初为什么都不等着听我解释一下?你知道我都要想你想的发狂了吗?舅舅猜你一定会去找那新成轩报仇,可是,接连派出去了那么多人,都未打听到关于你的一丝消息,没想到,你居然又回到了北国,还到了这王庭的王帐中?你知道母妃都担忧成什么样子了吗?你害我成了众矢之的!害我相思成疾!害我懊恼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看着李虔眼中急急流下的泪水,漠漠震诧的后退的一步,微微张着口,说不出话来,一时都忘了正身处王帐之中。天呐!这么久了,他的心意还没变……
查干偷偷瞥了一眼阿古拉的脸色,仅一瞬,便又深深埋下了脑袋。他本以为,李虔没认出漠漠,漠漠又刻意的躲开了,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他也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可没想到,等帐中的客人一散去,就被阿古拉叫来一阵盘问,他不敢撒谎,只能如实以告,可如今……
“师兄,你别这样,你听我……”漠漠艰难开口。
可是,不等她话说完,李虔便打量着她的脸,神色极为关切的打断了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又黄又白,还瘦了这么多?是不是生病了?快告诉我!”
漠漠的脑中烦乱如麻,她无法静心,更不知帐中是只有他们两人,还是内帐中有其他的人。她看着李虔那焦急的表情,感动不已,含泪笑着安慰道:“只是前些日子受了点儿小伤而已,如今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不要……”
“受伤?!你怎么会受伤?你是不是去找那人报仇了?”李虔愈发的急了。
漠漠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不要着急,我没有去找他,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师兄,你别问这些了,你快些告诉我,师伯、师叔他们好吗?南朝的战事如何?”
李虔看着漠漠那一脸的急迫,神色间忽的露出了深深的痛苦与失落:“你张口便问舅舅、母妃,还有南朝,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过的好不好?”
“师兄……”漠漠无奈低头流泪,一时间无言以对。
“都一年多了,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初没告诉你静芜一事?”李虔痛苦无限。
漠漠连连摇头,面对着李虔,却硬是喉头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急的她脸都红了。
“那件事是我的错,可是静芜和那几个侍妾,都是在认识你之前已经有的!在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我遇到了真爱,我早已想好,娶了你后,便不会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包括静芜她们!我给过你承诺,我要给你一世安宁!难道,你都忘了你给我亲手画的折扇了吗?你看!”李虔说着,便向袖中掏去。
看着那套了三层扇袋的折扇,漠漠唯剩默默流泪。
“自从你离开后,它便从未离开过我,我日夜都将它带着身边!就是这次到北国来,我也不放心把它留在宫中,我一天不知要拿出来看它多少遍,看到它,就能让我沉浸在咱们那美好的回忆中。你怎能那样的决绝、狠心,为什么都不等我,听听我的解释?”李虔激动的难以平静下来。
“我……我没有怪你……”漠漠终于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句话。
李虔闻言,面露喜色,期许的抓紧她的肩膀,笑道:“那好,那你明天就随我回南朝去!我们的承诺一直都在,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回去我们便立即成亲!”
查干明显看到阿古拉眼中的怒火已堆聚到极致,明显看到他的左腿动了动,却硬是又定住了。
漠漠慌乱的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用力的动了动喉咙后,这才张口道:“不!不,师兄,我不能跟你回去!我虽没有怪你,但我对你……但……”
阿古拉原本紧攥的拳头,似是微微松了松,眼中的怒火也不似方才那般疯狂。
李虔看着漠漠那坚决的表情,脸上的喜色顿时荡然无存,声音也愈发的高了:“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你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嫁给我还比不上你在这异国他乡给人家做个侍卫吗?”
阿古拉怒极,用力的闭上了双眼,他在努力的压制着要冲出去的冲动,他想听听二人还能聊些什么,他想了解二人的那段过往。
“你难道都忘了吗?枫林中,我抚琴,你舞剑,那是何等的清宁、何等的幸福!你若不愿入宫,那我答应你,我就在那枫林中建座木屋,我们就在那里清清静静的过一生,每日种种花、填词作画,好不好?”李虔渴求的凝视着漠漠的双眼。
“师兄!”漠漠无奈挣开了他的双臂,“我们回不去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忘了我吧!”
李虔怔怔站在那里,失神的盯着她良久,才呐呐开口道:“你便这么的恼我、恨我……”
“不是的!我若是恼你、恨你,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话了!”漠漠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心如刀绞。
李虔盯着她,语气平静了许多:“你难道就不想念我母妃吗?你知道你的离开,对她造成了多大的打击吗?你知道她病了多久吗?”
“什么?!”漠漠一听便大急,“师叔她生病了?她生的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李虔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在你走后,舅舅便急急派人沿途去新朝寻你,却始终遍寻不着。那消息一传入母妃耳中,她便撑不住了,因此而大病了一场,足足病了将近三个月才渐渐好起来。她说,是她对不起你师父,是她没有照顾好你……”
“师叔……”漠漠捂脸弯腰,泪水透过指缝哗哗流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任性,想的不够周全!是我对不起师父,让师叔担心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