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快步走出南北镇抚司大门,南心便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包袱。
见着千寻,南心快速上前,“阿寻,你可算出来了。”
“南心?”千寻抿着唇,张了张嘴,最后扯了唇道,“掖庭批下来了?”
“嗯。”南心眉开眼笑,“是啊,你不是去掖庭打过招呼了吗?掖庭今日通知我,说是可以出宫与你陪嫁,这不我就紧赶着来了。你……不为我高兴吗?我走出了皇宫。”
千寻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抱着她,“高兴。”
松开南心,千寻朝着绿萼道,“去安排一间房。”
绿萼颔首,“属下明白。”
自然,南心的房间不能贴着千寻,绿萼与海棠都知道千寻和楼止的关系,若是南心搅合进来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故而,只能避开南心。
领着南心去了厢房,千寻莞尔,“你暂时住在这里,等到……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阿寻,那你呢?”南心不解的问。
这个房间较之琉璃的,不知好了多少倍,还是单人单间的。里里外外收拾得很干净,看上去甚是舒坦。
“放心吧,我虽然只是个百户长,可是在这里没人敢动你。”千寻笑着拿下南心的包袱,“你就安心的住着,其他的事情我会妥善安排。”
南心点了点头,眼神异样的看着绿萼与海棠,咬紧下唇。
看着她极度小心谨慎的模样,千寻看了海棠与绿萼一眼,“你们先出去。”
见二人出去,南心才算松了一口气,“我瞧着她们这一身的锦衣卫打扮,就心慌得很。阿寻,出门在外,可千万不能轻信她人,免得将来吃亏的是你。”
千寻微微挑眉,“这话我都听你说过多回。”
长长吐出一口气,南心笑得微凉,“是我嘴碎。”
“是不是一个人寂寞空虚冷?如今可是越发的多愁善感了。”千寻无奈的摇头,“对了,这锦衣卫内到处都是布防,你莫轻易走动。晚上我陪你吃饭,你先休息吧!”
“对了,初六……”
不待南心说完,千寻声音微冷,“初六的事情初六再说吧。”
“你生气了?”南心一愣。
千寻敛了容色,“没有。”却觉得心里憋得慌,有些乱。
初六?又是初六!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想了想,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若楼止真的对自己存了心思,如何还能看着她嫁入十三王府?
他的心那么高高在上,那么深不可测,她似乎永远都猜不透,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埋藏着怎样的情绪。
“对了阿寻,听说王爷要用正妃之礼迎你,宫里说王爷的聘礼足有十里长街之多。”南心笑道,“你不知道,如今的琉璃,一个个都巴结我,都想着能在你跟前露个脸,将来你当了正妃还能给他们搏个好前程。”
千寻冷笑两声,“前程?彼时我被诬下狱,他们可曾在乎过我的生死?一个个落井下石,恨不能将我置诸死地。现下想着要奔个前程?当初可都不是这般想的。”
南心脸上的表情一怔,尴尬的抽着唇角,“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千寻垂下羽睫,遮去眼底精芒,“最近事情太多,有些上火。”
“阿寻,我们是最要好的姐妹,是不是?”南心的声音很轻。
千寻回过神,重重点头,“自然。我们一起长大,比谁都亲厚。”
“那就好。”南心深呼吸,“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会原谅我吗?”
“你还能做什么?杀人放火?看样子你一个人在宫里委实憋坏了,这样吧,以后我走哪都带着你。”千寻笑着捧起她的脸,眸色晶亮,“好了,别想那么多,大不了我去找指挥使,也让你当个锦衣卫,跟在我身边。我们好姐妹,不分离。”
南心重重点头,“好。”
“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走开一下。”千寻嫣然轻笑。
“恩。”南心眸色微恙,低低的回应。
走出房间,千寻只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许是南心提及了十三王爷,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不自然的拘束感。
一个人坐在假山上的亭子里,千寻愣愣的出声。
脑子里浮现出云殇温润的笑脸,初六已经迫在眉睫。
可是……
半年前的一眼还历历在目,沐素素都死了,她也该放下才是。然她现下的感觉,就好比当日的云殇。有种说不出的心虚,心慌,甚至于害怕提及云殇这个人。
不知道当日的云殇,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挣扎?
以手扶额,千寻心乱如麻。
“大人。”海棠快速走来,“那老家伙还昏迷不醒,不定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知道了,等着吧!”千寻蹙眉。
海棠一怔,“大人不舒服?”
千寻摆了摆手,“让绿萼在那边盯着吧!”
“明白!”海棠颔首,“对了,方才属下看见宫里来人了。”
“什么人?”千寻陡然仰起头,“难道是司礼监?”
“不是上一次的万公公。”海棠摇头。
心下疑惑,千寻起身,“人在哪?”
海棠指着楼止书房的方向,“去了指挥使的书房,好一会了,现下还没出来。对了,似乎是带着圣旨来的。”
羽睫陡然扬起,千寻心下一抽,“圣旨?”蓦地,她撒腿就往书房跑。
坏了!
快速奔跑在回廊里,身后的海棠疾步追着,也不知千寻想到了什么。
等到千寻跑到回廊尽处,便瞧见无极宫的太监总管赵玉德从书房里出来,应无求相送,却并未见着楼止的身影。
赵玉德唇角含着笑,却在触及千寻时,笑意越发浓烈。但在千寻看来,却隐隐透着不知名的寒意。是那种冷冷的笑,带着不屑与轻蔑。
“百户长。”赵玉德拂尘轻甩,“如此神色慌张,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千寻点了头,算是行了礼,“赵公公。”
赵玉德冷哼一声,“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闻言,千寻稍稍一愣,她不记得自己与这个赵公公有什么过节。上一次见面是在无极宫,这不过第二面,何至于如此大的成见?
千寻看了一眼应无求微恙的表情,挽唇赔笑,“公公所言极是,千寻受教。”
“但愿你是真的记在了心里。”赵玉德剜了她一眼。
屋内陡然飘出楼止冰冷肃杀之音,“赵玉德,你活得不耐烦了?还不滚?”
但见赵玉德面色一僵,随即垂下头快速离开。应无求经过千寻身边时,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何用意。
“大人,为何每个公公说话都阴阳怪气的?”海棠凝眉,“前一次的万公公,属下便听不懂他说什么,如今这赵公公也是!”
千寻剑眉微蹙,刚要开口,却听得楼止一声冷喝,“还不滚进来。”
海棠随即缄默不语,不敢再多说一句。
缓缓吐出一口气,千寻默不作声的走进书房。
合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听见不远处的美人榻上,传来低冷的轻哼。
敛了所有容色,千寻面无波澜的走过去。
楼止半倚着美人榻,斜睨着她,那种神色何其冷蔑,对着她便是一声低喝,“站那作甚,过来!”
千寻撇撇嘴,她不是正在过去吗?到底哪里惹他不快,如此翻脸无情。
她刚站在他跟前,他忽然拂袖,直接将她拽进了怀里,看她的时候眸光冷了几分,“既然害怕本座,何必眼巴巴的过来?作死么?”
“师父来葵水了?”她不冷不热的开口。
楼止稍稍一怔,随即将她往前一推,傲然将她推出自己的束缚范围。
千寻冷着眸看他忽冷忽热的模样,却听得他低哼一声,“你过来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顺路而已。”她不紧不慢的回答。
“顺路?”他轻嗤,“心口不一。”
“是啊,这南北镇抚司,徒儿走哪都属于顺路。”千寻望着他黑沉的表情,只叹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视线稍稍一瞥,刚好看见桌案上摆着的明黄色圣旨。
赤金龙纹,不是圣旨又是什么?
皇帝的圣旨为何会降临此处?赵玉德是无极宫的太监总管,他亲自来宣旨,只怕事情非小。
是她的事?还是楼止的事?
千寻张了张嘴,还是没敢问出口。
“想知道那是什么?”楼止冷睨她一眼。
剑眉微蹙,千寻不解,何以她的心思他都会知道?看样子这厮的眼睛太毒,在他面前稍有异样,都会被看出来,委实危险。
但既然被看穿了,千寻便坦坦荡荡承认。
在聪明人面前作假,只会自寻死路。
“是。”千寻颔首。
楼止手一握,那圣旨便飞落在他掌心,明黄色的绢布上头,盖着清晰的御印。这是皇帝的玉玺图纹,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千寻的羽睫不经意的颤了一下,却见他艳绝的唇角微微勾起,漫不经心的将圣旨丢出去,“自己看!”阵呆团扛。
见状,千寻慌忙伸手去接,握住圣旨的那一刹,心头微惊。
这厮连圣旨都如此儿戏,须知损毁圣旨如同欺君谋逆,其罪不小。
深吸一口气,千寻看了看合眸养神的楼止,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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