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竟然!”云殇快步進门,强力遏制自己的愤怒。须知他是个除了温润之外,鲜少有过多情绪流露的人。但是此刻……
木质床榻上,凌乱不堪,有横七竖八的女子躺在那里,一个个不着片缕或者衣襟大开。云辰风赤着身子縮在墙角,整个人瑟瑟发抖,抬头时脸上垂着泪,唇色冻得發。
云殇深吸一口气,镇定了容色去看火魂。
荒原会意的将剑从火魂的脖颈上挪开,垂眉顺目的站在门口。既不许外人进来,也不许里头的人轻举妄動。
“怎么回事?”云殇恢复了容色,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十三王爷。
火魂不紧不慢的走进来,“没什么,只是长孙殿下看见了不該看的,听了不该听的。如今我们只好请长孫殿下来此做客!谁知长孙殿下一时兴起,那我们便找了些姑娘陪长孙殿下玩玩。”
云殇垂了一下眸,“他只是个孩子。”
“王爷,不小了,十五岁的年纪早该成家立业。可惜长孙殿下自小心智不足,才没能找个属意的女子。如今。开开荤也好!”火魂漫不经心的开口。
眸微抬,眸色微冷,云殇笑了笑,“是吗?”
“虽然是下了药。不过长孙殿下确实很尽兴。”火魂缓步走到云辰风跟前,吓得云辰风整个人都抱成一团。颤抖得越发厉害。
云殇望着云辰风狼狈不堪的模样,复而扫过这些药性刚过的女子。
“王爷放心就是,这些女子我们都会处置妥当,出了这个门都是死人。刨个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火魂击掌,外头便有人站在了门口。
云殇看了荒原一眼,荒原抽身退到一旁。任由白衣门徒将这些女子拖出去。
“皇叔……”云辰风哭着抬头,许是真的吓坏了,如今连声音都沙哑颤抖。
轻叹一声,云殇捡起地上的衣裳,与云辰风披上,“先穿好衣服,其他的慢慢再说。”
语罢,云殇转身走出了石室。
石门关闭的瞬间,云殇嗤笑两声,望着似乎早有准备的火魂,“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处置此人?他是皇长孙,难不成你们还能将他怎样?”呆每夹号。
“王爷,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敌人,一种是朋友。现在二选一,皇长孙若是与我们合作,那自然是朋友。若是……”火魂顿了顿。
云殇扯了唇轻笑,“若是敌人,就要处之而后快。而且,要借本王的手!”
火魂不语。
“本王最恨被人威胁!”云殇笑道,只是这样的笑,却让火魂有着寒意入骨的错觉。
“王爷别忘了,皇长孙玉印之事,长孙殿下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追究下去,当日私通华阳城逆贼,意欲联手窃取分布图一事就会败露。”陌上无双不紧不慢的走来,那张银色的面具之下,猩红的眸子略显触目惊心。
云殇轻轻吐出一口气,“你觉得谁会信?当日用的是皇长孙玉印,谁会怀疑本王?”
“可是皇长孙多活一日,就会把事情抖出去。”陌上无双冷笑。
“本王什么好处都没有,你们就想把本王当刀子使?陌上无双,你觉得本王会如此愚蠢吗?”云殇岂是好对付的,他有自己的盘算,岂能任人左右。
陌上无双声音微颤,缠着厚厚绷带的手始终垂在袖管里,“王爷想培植自己的势力,又不想外戚专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王爷难道不懂吗?”
云殇浅笑,用一种淡然若茶的眼神望着陌上无双,却不含一丝情愫,教人看不清楚到底是何用意。他扬起唇角,淡淡道,“不如让本王来猜一猜,你们背后那个人是谁?”
闻言,陌上无双不语。
“楼止下达诛杀令,春风得意宫损失惨重,竟然还能让你们逃过一劫,那就是说你们朝中有人,至少要在楼止触碰不到的地方。沐家和兰大将军府都是楼止的眼中钉肉中刺,楼止时时刻刻盯着,所以不可能是他们。”云殇不紧不慢的开口。
顿了顿,他继续温润的笑着,“朝臣大多数都处于锦衣卫的监视之下,想要动手脚而不招致风吹草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试问宫闱之中,还有谁能蛰伏多年,却不被外人察觉?那唯有一人!”
陌上无双嗤鼻冷蔑,“王爷好本事。”
“上头有东宫挡着,谁都猜不着碰不着,本王若不是认得外头的马车乃是东宫所有,只怕也猜不着他。”云殇看了石门一眼,“让你们的主子爷出来吧!”
“王爷还是想想,该如何处置长孙殿下吧!”陌上无双站在那里,笑得阴冷。
重新进去的时候,云辰风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张脸煞白如纸。见着云殇便扑了上去,“皇叔,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
陌上无双冷笑着,“长孙殿下想好了吗?”
“你们要对付千寻,我绝不答应!”云辰风躲在云殇身后,“皇叔,你把他们都抓起来!他们这些逆贼……”
云殇不说话,云辰风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连后退,身子重重贴在墙壁处,“不对,皇叔何以在此?”
“皇长孙殿下是不是太蠢了?十三王爷如今与我们可是一路人,否则他何以出现在此?若你与我们合作,将来有你快活逍遥的时候。”陌上无双笑得邪肆,银色的面具下,隐约可见被灼烧得血红的印记,微光中越发丑陋惊怖。
云辰风深吸一口气,“我的玉印根本没丢,是被你们拿去了是不是?”
“自然在我的手里。”陌上无双扭头去看一声不发的云殇。
聪明如他,此刻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
结局,早已注定。
“皇叔,他们都是逆臣贼子,陌上一族早年谋逆,难道你都忘了吗?”云辰风怒然,“他们还想对付千寻,你不是很喜欢千寻吗?喜欢一个人不是该保护她支持她的一切吗?皇叔,你醒醒吧!他们都是吃人的魔,早晚会害了你!”
云殇依旧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淡淡的笑着。
“看样子,殿下是不愿与我们合作了!”陌上无双垂了眸,“真是可惜!”
“就算要杀,也不能死在这里。”云殇忽然开口。
陌上无双一怔,连带着云辰风都愣在当场。
“带出去吧!做得自然一些,总不能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倒教锦衣卫和朝廷紧盯着不放。如此一来,对你们有害无利。”云殇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生与死,根本就与他无关,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云辰风一眼。
门外传来一道微冷的声音,“难得王爷想得开,不若就请王爷的影卫与属下一道去执行,不知意下如何?”
“鄂倍淙。”云殇终于吐出一口气,“到底还是来了,五皇兄呢?”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进门,云辰风几乎尖叫出声来,“你是五皇叔的人?你们、你们竟然都勾结在一起!”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朝五皇子云祁的贴身随侍——鄂倍淙。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被满朝文武嘲笑无能的五皇子,因为母亲宜妃乃是卑贱的洗脚婢出身,人人可欺的身份,实际上却操控着天朝红极一时的天衣教。陌上无双也是在天衣教的扶持下将春风得意宫无限扩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当日天衣教教主险些说出真相时,才会被绿萼灭口。
“参见王爷。”鄂倍淙行礼。
云殇深吸一口气,眸光望向云辰风时,愈发深了几分。
云辰风一哆嗦,忽然就给云殇跪下了,“皇叔,十三皇叔你别杀我。皇叔,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皇叔你放过我好不好?皇叔……我求你……父亲、父亲就我一个儿子,皇叔你别杀我。如果父亲没有我,他会崩溃的。”
眼底的光有些不知名的情绪,云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
“皇叔?”云辰风哭着抱着云殇的腿,“皇叔你放过我,皇叔我、我对你没有威胁,对五皇叔也没有威胁。你们都知道的,我父亲虽然是太子,可是他重病缠身,他快要不行了。我不想做皇帝,我也做不了皇帝,皇爷爷不会让我当皇帝的。皇叔……”
鄂倍淙望着云殇不为所动的模样,“十三王爷该下决定了,咱家王爷可还在等着呢!”
若说刚才云殇还有机会放过云辰风,可是现在……从鄂倍淙进门的那一刻,云殇的手上若不沾血,如何能与他们为伍?再者……云辰风太过单纯,能保守秘密的,唯有死人。
云殇深吸一口气,俯身以手拂过云辰风泪流满面的脸,口吻低沉,“辰风,怪就怪你身就皇家人。下辈子,别再投胎帝王家。”
直起身子,云殇稍稍蹙眉,看了一眼荒原。
荒原颔首。
鄂倍淙手一挥,便已经揪着云辰风往外走。
“皇叔……皇叔别杀我……皇叔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父亲就我……皇叔……”
哭泣的声音在空寂的地道里不断的盘旋,声声哀戚。
云殇站在那里,唇角依旧噙着微凉的笑意,眼底却黯然无光。
站在河岸边,云辰风被丢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后退,“你们别杀我……我可以离开京城我不会成为皇叔们的威胁……”
鄂倍淙拿出了皇长孙玉印,荒原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四目相对,仿佛一种眼底传递。
下一刻,云辰风陡然瞪大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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