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成宣看着地上翻滚的那人,又看了眼外间的阮秋,叹了口气,忙走到阮秋身旁再次朝她揖手道:“阮姑娘,你看……!”
“大人,你是觉得厅外的人身份不及里面的人呢,还是觉得外面的人病情较里面的人轻!”阮秋三指捏针,头也未抬的问着躬身站在身旁的章成宣!
外面的人虽有几人醒来,但仍旧有数人还在昏迷之中,隔壁几人虽腹痛难忍却还是清醒着的,章成宣此时来请阮秋,岂不是要她将外面的重病号丢下,给里面的人医治。
“章大人,我道你是老实忠厚的,今日可算是看清了,趁大家还在昏迷之际将我们的救命大夫请走,去讨好那些还清醒之人!”
“哼!我们睡着自不会知道,他做再多也落不下半分的好,对于里面的人可就不同了,人家清醒着,当然会将这份情记在心里。”
“但是章大人莫要忘了,我们遭这份罪的始源,万不可做那等本末倒置之事!害了我们竟还舔着脸来邀功,真是……!”
醒来的几人见章成宣竟能做出这等事来,个个愤恨不已,同时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早醒来了片刻,不然章成宣将这阮姑娘请走,自己如何死的怕也不会知晓吧。
章成宣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眼下怎么做都讨不得半分的好,只能祈求上苍让这波插曲过去,宴席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就万幸!
这边刚稳定下来,屏风后忽又一声惊叫,“娘!”章成宣提到嗓子眼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撒腿就朝里面跑,见章老夫人此刻脸色发青,四肢不停地的抽动,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章成宣手忙脚乱的上前,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府医呢,为何到现在还没来!”
“早就去请了,我怎么知道!”早就被章成宣拉到里间照顾章老夫人的章成飒此刻也是满腹的委屈,本想着在宴席上好好吃喝一顿的,没想到竟出了这等糟心之事。
章成宣狠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外间全是男客,怎么也不会让他来照顾母亲的,眼下外面的人未脱离危险,自己母亲又成了这般模样,章成宣急的焦头烂额也无计可施!
“郎中请来了!”管家还未进院便大声嚷道,好似这样久等的人便会暗松口气般,大晚上的几乎将整个京都跑遍也只请来四五个郎中。
阮秋感觉时辰差不多了,也不想罔顾这么多人的性命,遂朝进来的四五个郎中讲道:“拿银针按泄法针刺病人的内关、中脘、建里、公孙、天突、足三里等穴!昏迷的人再加上水沟!”
几人一愣,随即放下药箱快速的取针按照她的吩咐操作,原本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几人很快便醒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呕吐,顿时花厅内弥漫着酸腐气味。
原先站在厅内的几人见此情景忙掩住口鼻跑了出去,楚怀真看了眼满地的糟物,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差点也跟着吐出来。
忙也以手掩鼻,见原先昏迷的几人都醒了过来,朝里间探了下头,道:“赶紧到里面瞧瞧!”
一名郎中忙托着药箱进入里间,此刻那位腹痛如绞的病人眼看就要奄奄一息,郎中按照阮秋之前的做法照样对几人施针,其余几人也像外间的几人样一阵呕吐之后便感觉好了很多。
谁知原先惨叫的那位更加凄厉的大叫一声,双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那施针的郎中吓得手一哆嗦,针便掉到了地上,惊恐的喊道:“这……这不关我的事呀!”
阮秋听到这一声惨叫,心里也咯噔一下,莫不是出了意外,忙也跟着入了里间。
只见那人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她忙蹲下身查看,脉搏快而弱,抬手朝他的腹部按压,竟紧绷如铁板。
“他的胃很可能穿孔了!”
见她面色凝重,杜仲疑惑的问道:“何为胃穿孔?”
阮秋抬头像看白痴一般扫视了他一眼,转脸朝站在一旁的郎中问道:“几位可知这胃穿孔为何病症?!”
几人对视了眼,一人便大着胆子回道:“可是胃疡造成的胃破裂?!”
“基本上差不多,但是也不尽是,既然这位先生知道那便帮我打个下手吧。”说着阮秋望向闻声赶来的章成宣,“他可有家人在此?”
“这个恐怕没有,这人是新晋的武状元,独身一人在京,还不知道他家中有何人?”章成宣满脸的忧色,“阮姑娘,他不会有事吧?!”
“你看他像没事的人吗?”阮秋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都到这时候了他还一心想着怎样将自己脱离这场危机,从宴席上出现有人昏倒的那一刻起章成宣就不可能在这场事故中脱身!
“这胃穿孔乃是急症,在穿孔的初期病人会面色苍白,四肢发冷,周身冷汗淋漓,脉搏快而弱,体温不升,血压下降呼吸短促。”
“大约一到两个时辰之后轻者可以慢慢恢复常态,重者则会全身软弱,口干舌燥,恶心呕吐。”
“胃内容物流出刺激横膈引起呃逆、体温升高、心悸气短、尿量减少、血压开始下降,若医治不及时便会有生命危险!”
阮秋说着看向地上已经休克的病人,朝章成宣问道:“以章大人看,他的情况是轻还是重呢?!”
听到阮秋刚才的讲解,章成宣吓得早已六神无主了,若这武状元真的在自家出了事,他的家人追究是小。
皇上若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眼下边疆不稳,武将更是比文官在朝中吃香。
“阮姑娘,请你一定要将他救治好了!”章成宣说着就差给阮秋当堂跪下了,那眼中满满的诚意,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救,我肯定是会救的,但是救不救的活我不保证!”
听到阮秋此言,章成宣额上青筋暴露,冷汗直冒,拢在袖中的双手也不停的颤抖起来。
楚怀瑾则是一笑,颠颠的跑到阮秋身旁道:“秋儿姐姐这么好的医术都治不好的话,那就是他命该如此!”
阮秋斜睨了他一眼,并未搭理,楚怀瑾不悦的小嘴撅起,轻哼了声生气了般朝厅外跑去,阮秋此时哪还有功夫去哄他。
朝厅内的众人询问道:“谁有把锋利的匕首借来一用!”
阮秋的话音刚落,就有一把匕首递到了她的面前,阮秋顺着那手臂望去,见楚怀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拿去吧,这把是玄铁打造,锋利无比!”
接过他的匕首,阮秋便蹲下身来让人将他扶起,快速的用针阻断了他的脊髓神经传导,手速快的几乎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去找些烧酒,吸水棉、清水来!”
听到吩咐章成宣忙命人前去准备,一颗吊着的心始终未松下片刻,连带着自己的亲娘都忘记了。
见阮秋直接开膛破肚,站在厅内的众人面上无不惊诧,但无人敢出声,任谁都是在心底默默感叹!
胃穿孔的常见部位是胃小弯侧前壁,为了节省时间阮秋便直接查看,见此处有淡黄色液体流出,或许是他命大,还真在此处。
好在创口不大,可以做局部修补,否则就要将胃大部分切除,但在这样的条件下很难办到,这武状元也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阮秋将自己宝贝了很久的东西从袖中取出,这羊肠线上次给姚氏用了部分,眼下也只剩下一点,拿烧酒消毒之后便小心的将那穿孔缝合,没有生理盐水,也只能用冷却的清水冲洗。
将腹腔内冲洗干净,阮秋依次将腹膜缝合,最后的皮肉她便选用了蚕丝线,这样既加固了伤口又可以将那剩余的羊肠线发挥更大的用处。
见阮秋将伤口缝合,章成宣忙上前问道:“阮姑娘,他是不是没事了?!”
看着满手的血迹,阮秋嘲讽的笑了声,“章大人这么焦急是在关心这武状元的安危呢还是关心自己的仕途?!”
章成宣一愣,没想到她竟会问出这么直白的问题,脸色顿时涨的通红,“本官自是关心武状元的安危,好好的一条命……!”
“行了,关心什么是章大人自个的事,这不必和我解释,大家心里清楚便可。”
说着阮秋用剩余的清水净了下手,接着讲道:“他的病情会不会好转不是我说了算的,这个也不是我的职责所在!”
此刻花厅内原先醒来的几人也围了过来,看着那武状元被开膛破肚身上便一阵阵直冒冷汗,好似那地上躺着的就是自己一般,院外一片漆黑,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亥时。
经过这一番的折腾,阮秋早就疲累不已,但还是朝厅的大夫交代了下这武状元的护理及用药,毕竟他不曾与自己有仇!
将东西收拾停当阮秋便打算离去,走到门口忽想起了什么般转身朝章成宣问道:“章大人知道大家今日这无妄之灾源于何处吗?”
见章成宣面色变了几变,不想让我当众说出吗,那我非说不可!“宴席之上不是有道清蒸虾吗?还有些水果!”
“这虾含有五钾砷,一般单吃这虾也不会有什么,即便这虾质量有问题顶多会多朝茅房跑上几趟,但是这虾与水果同食则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