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不知道他会不会医术,但端木世家的名声在外便是最好的招牌,在车上她便小声叮嘱过了,只要他像模像样的搭下脉,其余的就交给自己就行了。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不但诊断快速,定穴精确,取穴更是精妙,片刻之后宸妃的高烧便退去。
阮秋借着讨论宸妃病情的名义将他带到玉林轩去,二人在平儿的尸体前停住,“可嗅出什么来?”
听到她这话,端木鹤龄嘴角上扬,玩笑道:“你把我当狗了?!”
阮秋也觉得自己的问法有些不当,但她知道对于不完美的人来说,最忌讳别人提及他的缺陷,她不愿说‘看’是顾忌到他的感受。
阮秋干笑了声,又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这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股催情草的味道……!”
“催情草?!”阮秋喃喃的重复了声,再次望向躺在殿中早已面目全非的平儿,“可她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这催情草催动的可不是人的欲望,而是动物!”端木鹤龄停顿了片刻又道:“眼下正是春季,万物萌发动物繁殖的季节!”
他这稍稍一提点,阮秋便立刻明白了过来,怪不得百兽园的猛兽会在楚怀瑾出现后就集体躁动不安,跃入御花园内,感情是情欲泛滥。
想到那猛虎压在楚怀瑾的身上怪异的动作,阮秋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站在一旁的清络一脸的茫然,却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这样开心。
“让人将她埋了吧!”敛住笑意,心下不免疑惑,这平儿平日里也是个机警的,明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催情草的味道,为何还会出现在御花园之中。
黄昏时分阮秋见清缨在殿外探头探脑,放下手中的医书朝她喊了声,“有事吗?”
自上次被东方烨恐吓后,清络在阮秋面前便不敢多言了,有时甚至避着她,见她踌躇片刻,才迈进殿来,“奴婢只是来看看小姐有没有事!”
清缨言罢又快速的地下了头,见她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阮秋也未再说什么,清缨感觉到阮秋对自己的不喜,心里一酸正要转身离去。
“你去收拾下,到偏殿照顾端木公子一段时间吧!”
听到阮秋这话,清缨的泪顿时流了下来,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脚下“小姐,您这是不要奴婢了吗?”
阮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愣,随即缓过神来,忙将她搀扶起来,“怎么会,在这宫里能让我信任的也就是你和清络了!”
“端木公子置身一人来这深宫之中,眼睛又不好,我当然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来照顾他了,你为何会这般想!”
清缨脸色露出喜色,“只要小姐不抛弃奴婢就成!”抹了把泪竟破涕为笑。
“不要乱想!我从修罗宫将你们带出,怎么可能会将你们抛下!”阮秋擦去她腮边残留的泪痕,又道:“姐姐去了,眼下你们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清缨听后心里又感动又酸楚,“小姐!”
“好了,不说这些了。”阮秋敛起悲戚之色,“过几天就是清明了,我想到西水替姐姐在师家二老坟前烧些纸钱,你去准备下!”
“是!”清缨应了声,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内殿。
“小姐!”清缨前脚离开,清络后脚便跨了进来,“小姐,这下宫里可要安静一阵子了!”
“嗯?”阮秋放下刚拿起的医书,“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小姐?!”清络一脸嗔怪,“奴婢可没这么八卦,这事儿宫里都传遍了,皇上将今天出现在御花园的所有妃嫔都打入了冷宫!”
“哦,除了何贤妃!说是留她照顾皇后娘娘来着!”
阮秋翻看着书本,轻笑了声,“皇后这一手可真是一举多雕呀,既试探了楚怀瑾又修复了自己已毁的形象还清除了争宠之人。”
姜还是老的辣,看来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小心才行。
阮秋望了眼外面全黑的天空,在楚皇如此宠幸吴宸妃的情况下,这祁国兰还能够稳稳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不单单靠的是祁家的势力。
清明这天,天空竟飘起了蒙蒙小雨,阮秋撑着一把油纸伞在荒山下的两座孤坟前驻足良久,被雨水打湿的冥纸冒起黑烟,将要燃尽时火苗熄灭。
“姐姐,想必你已经见多了爹娘了吧,在那边你至少不会孤单了!”
听到她这话,帮她撑伞的清络眼眶一热,泪便滚落下来,哽咽道:“小姐,天不好,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阮秋默默转身,跳上马车,掀帘再次望了眼那不远处的孤坟,“爹娘,若你们在天有灵保佑秋儿早日手刃仇人!”
眼眶一热她再也忍受不住,热泪滚滚滑落,看的清络一阵心痛,“小姐,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不会亏待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的!”
阮秋吸了下鼻头,“走吧!”
马车缓缓而行,两天后再次进入这繁华的京都,刚入玉林轩清缨便迎了上来,将一方铭贴递到阮秋面前。
“小姐,祁相府的帖子!两天前就送来了,时间就是今日,奴婢还怕您今日回不来呢!”
阮秋将帖子打开瞄了一眼,“祁老夫人做寿?!”
清络疑惑道:“小姐,这章府给您送铭贴有着巴结的意味,但这祁相府可不是那章府,小姐与他们也无甚交集,怎么会送帖子来?”
“人若是都像你的小脑瓜简单这世间就太平了!”阮秋捏着铭贴边说边朝殿内走去。
清络愣住,看向一旁的清缨,“小姐这话什么意思,说我傻吗?”
清缨朝她意味深长的一笑,挽住她的胳膊边走边小声讲道:“昨日平儿惨死,百兽园猛兽袭击齐王,皇后娘娘舍命救宸妃,这一件件你可想明白!”
清络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这难道有什么联系不成?!”
清缨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松开挽着她胳膊的手臂,朝大殿走去,背对着她扬手道:“你还是洗洗睡吧!”
清络看了眼刺目的阳光,“这大中午的,说的什么鬼话!”
傍晚,阮秋所乘的马车在祁相府停住,早有小厮迎了上来,进入祁相府,满院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好似夜市一般。
小厮将阮秋迎进花厅祁夫人忙从上首迎来,笑容满面的给众人介绍,“这就是修罗宫的圣女,阮秋姑娘!”
花厅内的贵妇小姐纷纷朝她点头示好,阮秋只是浅浅一笑,清络将手中的礼品交于祁夫人身旁的嬷嬷。
那嬷嬷却当众将礼物拆了开来,“呀!”一声惊呼,她满脸的诧异,将礼盒举到祁夫人面前道:“夫人,阮姑娘可真是大手笔呀,这千年人参该值不少银子吧!”
阮秋抿唇一笑,“药材而已,需要它时价值千金,不需要它时也就一枯根而已!”
“千年人参呀!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一华服夫人走上前来,接过嬷嬷手中的礼盒细细观赏了片刻。
祁夫人道:“这位是兵部侍郎陈夫人!”
阮秋朝她福了下身,“陈夫人好!”
那陈夫人上下打量了眼阮秋,眼中满是惊艳之色,“果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真是我见犹怜呀!”
“可不是!”祁夫人符合着,拉着阮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嬷嬷抱着礼盒朝阮秋问道:“阮姑娘,老夫人今日身体总是疲累,不知道能不能用这千年人参炖汤喝!”
“可以,不要用太多就行!”
嬷嬷闻言当即高兴道:“那老奴马上就给老夫人炖上,等她喝下之后定会气血旺盛,强健许多的!”
阮秋笑笑,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哪能就立刻见效的,见她如此兴奋也未说什么扫兴之话。
“皇后娘娘驾到!”
外面高声唱和,花厅内众人一愣,皇后怎么来了,眼下可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众人忙哗啦啦站起身来,快速的跑到院中跪迎!
阮秋也跟着走了出去,但她只是站在人群后,并没有下跪,皇后在方嬷嬷的搀扶下缓步走入院中,扫视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恹恹道:“都起来吧!”
“今日本宫算是回娘家!做为女儿来为母亲贺寿来的,众位都不要拘礼,今日只有祁家女,没有宫中后!”
众人可不会真的因为她这句话完全放松自己,齐声道:“是!”
皇后无奈,只好缓步朝花厅走来,走至阮秋身旁时停住了脚步,“阮姑娘也在呀!”
“皇后娘娘安好!”阮秋朝她福了一礼,随机又低头站稳。
“嗯!”祁皇后似笑非笑的斜睨了眼阮秋,缓步朝花厅走去。
宴席刚开始,众人还未来的及下筷子便听得一声悲怆的痛呼:“啊!老夫人!老夫人!”
紧接着便听到大声呼喊之声:“不好了,来人啊,老夫人中毒了,快来人啊!”
听到这一声呼叫,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祁皇后顾不得仪态,慌张的朝后院跑去。
床榻之上,一六旬左右的妇人面色苍白,嘴角残留着血迹,气息奄奄的躺在那儿,祁皇后三步并作两步,一下扑到床头,“娘,您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嬷嬷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老奴刚给老夫人喂下几口汤,她……她就喷出一口鲜血来!”
祁皇后站起身来,一脚将她踹在地上,“什么汤!刁奴竟然敢给老夫人乱用食物!来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呀,刚才老奴拿了阮姑娘送来的人参熬炖的鸡汤,老奴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呀!”
“阮姑娘?!可是阮秋!”
“正是!”嬷嬷点头如捣蒜,“刚才老奴特意问过她的,她说可以,老奴才敢用药的,想着她身为医者定不会出什么差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