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夫人一死,祁康回京,军权势必要旁落,交给谁还不是皇上说了算,这事最大的受益者非皇上莫属!
阮秋所拿的人参是出自太医院,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何况在这深宫之中,若皇上真的想要下毒的话只需开个口,大有人领命!
楚皇见他二人的目光望向自己,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看朕做甚!难道你们怀疑是朕下的毒手?!”
二人吓的忙跪于地上,“臣妾不敢!”“微臣不敢!”
楚皇冷厉的看了眼阮秋,没想到她三言两语竟挑拨的祁家兄妹齐齐怀疑上了自己,这让他如何不恼。
他虽忌惮这祁家,但眼下还没到非要处置他们的时候,阮秋这话却是在将祁家朝谋反的道路上逼了。
楚皇盯着阮秋走下宝座,冷笑道:“祁将军戍卫边疆,才防蛮夷进犯,朕才可以稳坐朝堂,你觉得朕会放着安逸的日子不过,眼看这天下大乱吗?”
“皇上这话民女就听不面白了”阮秋一副迷糊的样子,“眼红祁家的人大有人在,皇后娘娘怎的就盯着民女不放了呢!”
“再说了,当日祁府人来人往,民女可是呆在花厅内寸步未离,这杀人的动机,时间一样也没有,皇后娘娘这样咬住民女是不是太过牵强了!”
祁皇后气的脑后直冒青烟,却不敢再往她身上咬,否者她再来一句“嫉妒宸妃得宠,故意阻挠她为宸妃医治”的罪名砸过来。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次数多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皇上若真的怀疑自己的话岂不是搬了块石头狠狠朝自己脚上砸。
楚皇叹了口气,“这件事交由大理寺去查,但当务之急还是将祁康诏回,眼下这天气……祁老夫人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楚皇都这么说了,他们二人再想反驳也没了借口,当日楚皇便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去南昱边关将祁康诏回。
三月的天气,说暖不暖,说冷不冷,祁老夫人又被置于冰棺之中,等祁康回到京中,尸体还未腐败。
出殡那天,长长的一条送葬队伍,素布麻衣一身重孝的祁家三兄弟走在人群中,其他二人自不必说,相貌出众,身形伟岸。
祁皓则是个另类的存在,双手双脚无力的搭垂在轮椅之上,一身孝服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全程表情冷漠,好似这长长的街道就他一人般。
不经意间看到茶楼之上的阮秋,祁皓登时双目圆睁,“啊……啊!”嘴里发出沙哑之声,身体不停的在轮椅上摇动。
小厮赶忙上前将他按住,“三公子,您消停点吧,这是送葬队伍啊!”
这祁皓虽手脚瘫了,但身体仍旧是健朗的,那小厮又是个瘦弱矮小的,怎么样也按他不住,祁皓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将那小厮压在身下!
小厮的后背碰到地面痛的呲牙咧嘴,“三公子……来人啊!”
走在前面的祁家兄弟听到吵闹声转回头见祁皓趴在小厮身上,面容扭曲的望向不远处的茶楼,祁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对上阮秋投过来的目光。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
“虾(杀)……虾……!”祁皓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身体不停的扭动,压在他身下的小厮痛的又是一阵哀嚎。
“起来!”祁康一声怒吼,将祁皓震住,“若真是她害的你,你就不要叫喊,等着大哥给你报仇就是!”
祁皓停止嚎叫,眼泪涌出,“啊……!啊……!”
见他这般,祁康鼻头一酸,眼眶一热,泪差点涌出,深吸了口气生生压了下去,“三弟放心,这仇大哥定会给你报的!”
京都街上人头攒动,冥纸翻飞,阮秋看着这送葬队伍缓缓的从楼下走过,心里并未感到有多么高兴。
阮秋感觉自己好似置身在一大片的迷雾之中,有一道光引着自己朝前走,但是她不知道发出这道光的人是谁,是敌是友未可知!
楚怀瑾又是一副鬼奴的打扮,站在阮秋的身旁,轻声道:“接下来一定要小心才是!这祁康能够统领三军,功夫头脑定不是一般人!”
阮秋不置可否,放下手中的茶盏,又望了眼,满地冥纸的街道,“走吧,清络还未清醒呢!”
回到玉林轩后,阮秋见清络还未有醒转的迹象,心下有些担忧,遂将端木鹤龄找来,他检查后只说是失血过多,没什么大碍。
阮秋这才放下心来,关心则乱,眼下她连自己都不相信了,果然天刚擦黑,清络便醒来了。
阮秋忙命人为她准备吃食,补血汤,十枣汤、鸡肝鸭血……吃的清络直咂舌,“小姐,您这是拿奴婢当猪养呢!”
阮秋一脸的嗔怪:“就是让你养成猪才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跑那么快,明知道危险还往前冲!”
清络虚弱的一笑,端着碗喂她的清缨则是手一抖,汤差点洒在身上,她想起了当时在去西蜀的路上,那中了尸蛊的王公子袭击阮秋时,她虽焦急万分,却不敢上前的情形。
相较于清络来为阮秋的做的,她的所作所为实在称不上忠仆,也怪不得阮秋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
“清缨你怎么了?”
清络见她惶神,抬手轻摇了下她的手臂,“哦,我没事,汤就快凉了,赶紧喝了吧,不然又要让小姐担忧了!”
清络不好意思的望向阮秋,“都是奴婢没用,不但忙不了小姐,反而累的小姐担忧!”
“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要犯傻了!”阮秋说罢,对她轻笑了下,“好好养着,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回到寝殿,阮秋望着窗外缓缓升起的月亮,镰刀似的挂在天空,刚要转身,猛的趴到窗沿上,镰刀月,今天二十三下玄月!
噬心蛊药物压制了这许久,她都快要忘记了这事,想到当日在牢房内的痛,她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忙跑到桌边,翻找出事前配置好的救心丸,希望能够有效!
吃下药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种等待痛苦到来的煎熬就好比知道了今晚有人要来行刺你又躲无可躲一般。
这边阮秋等着蛊毒的发作,另一边身处破庙内的雷霆韵蛊毒却早已将她折磨的半死不活,一身衣裙水洗过一般黏黏的粘在身上。
满头大汗,身体屈曲在角落里,口中衔着一满是泥土的木棍,痛苦的面容扭曲,双手死死的按在胸前,洁白的牙齿陷进木棍之中!
烈火一脸心痛的蹲在她的身旁,不停的帮她擦着额上的冷汗,“宫主这要怎么办,雷门主她不会有事吧?!”
“死不了!”东方烨沉着一张脸,透过窗子静静的望向天空中的弯月,秋儿,此刻你定也痛不欲生吧!
烈火还想说什么抬眼见他一脸阴沉,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能够明白东方烨的感受,此刻他定想起了阮秋,爱人遭受折磨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心里的痛定比她身体还要痛!
“宫主,魏后第三批死士已被全部歼灭!”一黑袍身影快速的跑进破庙,跪到东方烨身后禀道。
“好!”东方烨长袖一甩,转过身来,“将隐在大楚的全部信报系统启动,定要在十日内缴清隐藏于此的死士!”
“十日?!”跪在他面前的黑袍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死士本就是十余年前魏后埋伏在大楚的,他们最近才发现,废了多番周折才歼灭了两个暗桩。
剩余的人员具体以何种身份隐藏都尚且不知,谈何剿灭,宫中莫不是开玩笑的吧?但当他抬眼见东方烨一脸肃杀的表情又否定了心里的猜测。
“嗯?怎么?有难度吗?”
“这?!”跪在地上的男子惊的一身冷汗,这要他如何回答,有难度完不成,修罗宫不养废人!没难度说出这话谁信!
“我可以帮你!”
破庙门口闪进一个人影,竟和地上跪着的男子身着相同的衣衫,东方烨剑眉一挑,“装神弄鬼!”
斗篷下掩着半张脸,看不清长相,闻言双唇却是微扬,“东方烨就是东方烨!”说着将斗篷抖落,露出昳丽的面容。
“楚怀瑾!”
烈火惊的站起身来,欲上前,东方烨一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怎么?最近云隐们闲的没事做了吗?”
“哼!”楚怀瑾冷笑一声,并未接话,他知道东方烨的身份,他的大业不成,阮秋就不可能脱离修罗宫的掌控!
帮他也是帮阮秋更是帮他自己,他不介意自己的人多一些训练的机会。
“吉祥寺戒律堂、如意赌坊、相惜绸庄、琳琅阁、飞云马场……”东方烨等着他嘲讽几句的时候,他却报出了一连串的地名。
跪在地上的黑袍男子还为缓过劲来,楚怀瑾就风一般的离开了,“这……这什么意思,不是说要帮忙的吗?怎么……!”
“你还能再傻点吗?!”烈火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还不快去派人盯着,遇到可疑之人,杀!”
“哦!”黑袍男子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些地方隐藏这北晋的死士!忙站起身来,飞快的朝外跑去。
东方烨的心头一松,事情算是有了眉目,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浮出水面,再也危机不到她的安全了。
看了眼那玄月,东方烨将手指放进嘴里,长啸一声,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飞奔而来,跃马而上,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