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误解什么
清安张口欲反问,却又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话题,总觉得,一旦问出口,会产生什么意料不到的后果
一时间,清安觉得自己完全搞不懂这个表哥了。事实上,她有七个表哥,唯有这一个,在刚见面的时候就让她叫他表哥,对她抱有极大的善意,本该是最亲近的,可清安就是心中对他有好感,也完全不想靠近对方,实在是觉得双方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以往她觉得,这个表哥跟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自己一个喜欢做生意的俗人,还是不要用自己的铜臭去污染对方了。
但今天,萧珫带给了她一个完全颠覆的印象,而且是,最糟糕的那种
一个表面淡泊名利内里野心毕露的皇子
隐藏的身手,身经百战的属下,精明的头脑,暗中的人脉,所有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未来准备做闲王的配备
她早该想到的,身为皇室中人,怎么可能对那张椅子没有想法尤其是如今东宫被废,剩下的皇子机会均等,眼看着距离权力的巅峰不过几步,谁会真的不在意呢
“到底还是表哥有心相救,此恩此德,清安必铭记于心。”
萧珫张了张嘴,“那不如以身相许”一句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到底心知太过孟浪,没有吐出来,好容易和清安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他实在也不愿意两人再不远不近地处着,更不能图一时口快而彻底惹恼了清安。
“谢来谢去的,竟谢生分了,我救你,也不是图你一声谢。”最终,萧珫好整以暇地道,“来,吃块兔肉吧,这么晚了,想必你也饿了。”
他闻了闻眼前烤着的兔子,手腕一抖,从袖口滑出一柄手掌长精致小巧的匕首,在兔子身上比划了一下,轻巧地一划,划下来一条后腿,又拿干净的锦帕包着,递给了清安。
趁清安接过肉,他又回头冲媚娘和安北道,“你们先留下来,听表妹吩咐,至于队伍中的其他人,我自会派人送她们回去,南华州那边你们也不用惦记,先把眼前的事办好再说。”
媚娘和安北哪里都是人精,哪里还听不出来,纵然靖安郡主不再怪罪他们了,可自家的主子却并没有饶过他们这遭,只怕一场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了,可恨他们事先不知主子的身份,虽然察觉主子身份高贵,竟想不到是鼎鼎大名的端王爷,却又庆幸事先不知,否则他们少不得要拿主子的身份去压一压靖安郡主的威风,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果然做了此等错事,可真就捅破天了
眼瞅着主子亲密地喊靖安郡主“表妹”,连身份底牌心思都掀给了对方看,丝毫不加隐瞒,可见主子是十分看重这位郡主的,若是他们真的胆敢狐假虎威,冒犯了靖安郡主,这会儿只怕小命已经保不住了
媚娘更是风月场上历练的女中巾帼,对男人的心思非一般地敏锐,她眼看着主子看向靖安郡主的眼神,深深地低下了头,心中止不住地庆幸不已
选择相信靖安郡主的话并且恭敬以对,是她生平做过最正确最侥幸的决定
有萧珫安排,清安暂时也把媚娘等人放在了一边,
“你出事的消息我离开时父皇还不知道,但现在恐怕已经知晓了,古家我也派人去通知了,为防意外晚上我们需要连夜赶回去,你吃点东西先垫垫。”
萧珫见清安神情淡淡,以为她是累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媚娘和安北退下,他则拎起木架上的烤兔子大口撕下了一条香喷喷的肉
清安:
说好的芝兰玉树谪仙王爷呢这爽朗豪迈的姿态,这么接地气的吃相,跟那位常年混迹军中的勇王有得一拼了吧
一瞬间,清安目光微微呆滞,脑中想到了许许多多,一脑子思绪都成了一团乱麻
她真不想去猜测萧珫这般连夜赶来救她,背后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但她并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无论萧珫是因为顾牧的托付还是别的原因前来救她,这份心意她都不能弃之不顾,眼下她也没能力还人情,且记在心中便是。
摇了摇头,清安把脑中的所思所想都甩出了脑外,低头沉默地咬着手中的兔子腿,不再说话,因此错过了萧珫望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一点一点地透露自己的真性情,一点一点地试探压低清安的底线,这手段,萧珫玩的是驾轻就熟。
来的路上清安一直昏睡,回去的路倒还顺利,虽然是摸黑行走,到底人多势众,架上清安对萧珫有种莫名的信任,下半夜的时候,便回到了京城,只见那黑衣首领拿着什么东西和城门领交涉了一番,大半夜的,对方竟也打开城门将他们放了进去。
夜晚的街道安静异常,只听见马蹄声敲击着石板路,马车轮骨碌碌地向前滚动。
一进入城里,媚娘和安北就领着自己的人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萧珫的属下也悄然分散,明面上不过剩了不到百人的队伍,萧珫骑着马行驶在清安马车的右侧,一行人还没到定国侯府,就看到古管家带着一群人等候在那里。
一见到清安,古管家便大踏步上前,神情却充满久违的肃杀之气,“老奴等人无能,让郡主受惊了”
清安摆了摆手,这飞来横祸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与古管家他们有何干虽说她出门也带了几个人,但架不住别人有心算计啊
“没事,只是虚惊一场,说来还要多谢端王爷搭救。”
古管家自然也看到了一路护送清安的萧珫,想到之前也是端王派人来古家送信,如果不是端王及时相救,等他们古家出手,只怕郡主就算还没受到实质伤害,名誉也会不保,想到这些,古管家是打心底感激端王,当即当街跪地,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多谢端王殿下援手救了主子,古家上下都感激不尽,将来若是”
“古叔,”清安暗道不好,她如今都知道萧珫野心勃勃了,又怎么能给他机会将古家绑上他的船救命之恩自然当报,却不代表她要把整个古家都搭进去,她忙出声打断古管家的话,“这么晚了,王爷连夜赶路,劳累非常,身体怕是吃不消,让王爷早点休息才是正事王爷的情,咱们来日自当重谢”
萧珫似笑非笑地睨了清安一眼,却也不戳破清安的小心思,冲古管家点了点头,“郡主说的是,我一个大男人都累了,郡主年幼,今日又惊又吓,只怕更加不好受,我便护送到这里,回去给你们主子熬点定神汤压压惊,想必明日父皇会召见她。”
古管家忙道,“多谢王爷体恤”
两边人马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眼看着即将天亮,当下也不多言,相互道别,便分道扬镳。
清安回到家中,又受到了许嬷嬷白嬷嬷等人的抚慰,却没看到跟着她的晴空流云飞雪等人,她此刻脑中就跟浆糊差不多,什么都没法思考,只觉得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头暖洋洋的其实遇到之前那种事,她也不如表现的那么镇定,回到熟悉的环境,心头大定,却又后怕不已,本以为肯定会失眠了,谁知兴许是心神劳损过度,往床上一躺,霎时就睡死了过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阳光明晃晃地照了进来,清安在一片吵闹中被迫清醒过来,睡眠不足,脑子一涨一涨地疼,肝火旺盛,火气直往上拱,此刻的清安,脸色异常难看。
“清安,求求你,姨妈求求你,放过萱儿吧”
“公主,我们郡主昨儿受了大惊吓,好容易才睡了过去,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郡主一条生路可好”
“公主,我们郡主没爹娘撑腰,一介弱质孤女,只得任人揉搓,若是真被人看重,又哪里会发生昨夜的事情公主在这里纠缠我们郡主,不妨去宫里求求太后,想必还有用些”
“来人,你们都是死人么,就让公主长驱直入到紫晨园”
“嘭”
一声巨响,房门被猛然拍开,清安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院子里分成两拨的一群女人,以安和公主为首的闯入者,以及白嬷嬷为首的阻拦者。
处在女人堆中心最显眼的女人正是安和公主,她是现场唯一的主子,因此白嬷嬷等人虽然坚决阻挡她,却又不敢触碰到她,而安和公主仿佛也明白这群下人不可能拿她怎么样,因此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但到了紫晨园门口,已经触到了白嬷嬷等人的底线,无论如何,她们也是寸步不让了
清安也有将近两年没见过安和公主了,此刻一见,心中也是微微吃惊两年前还如风韵少妇般风姿绰约的女人,在短短的两年中仿佛老了十岁不止,鬓发都透出了一层淡淡的霜白,漂亮跋扈的眼睛也失去了那层光彩,纵然穿着打扮一如以往奢华精美,整个人也黯淡苍老了许多。
况且,她此刻被白嬷嬷等人拉扯着,衣袂凌乱,鬓发散开,神情凄苦慌乱,整个人如同遭到了重大打击的街角泼妇,落魄又狼狈,哪里还看得出半分公主的雍容华贵
安和公主眼睛骤然一亮,见到正主,她哪里还有心情和一群下人纠缠蓦地冲清安扑了过去
“清安,清安,姨妈求你,姨妈求你了”
还没等她扑到清安身上,就被霁月一把挡住,她带来的下人到底也不敢在侯府的地盘放肆,或轻或重地拉着安和公主,神情怯怯的,也不像安和公主这么疯狂,仿佛豁出去了一般。
清安冷冷地盯着安和公主,一句话都没说,安和公主隔着阻挡她的霁月,望着清安冰冷无情的面容,忽然就流下泪来,神情哀恸绝望,却又残留着一线希望,殷殷切切地看着清安。
“清安,姨妈就萱儿一个孩子了,她混账不懂事,差点伤害了你,好在你没事,不然姨妈就算再有心护着她,也绝对不会前来打扰你。可是现在,清安,就看在我和你母亲的姐妹情分上,你放过萱儿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一定管教好她,绝对不会让她再伤害你”
“所以,因为她是您唯一的孩子,您就不忍心束缚她,放任她为非作歹,害人无数,您的女儿是人,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人了”清安脸上泛着冰冷的笑,盯着安和公主轻声道,“您只有这一个女儿,而我的父母也只有我一个孩子,您就这么放任她伤害您姐姐唯一的血脉如今,您还想让我放过想害我生不如死的人您不觉得您这是强人所难您这是打算用长辈的身份逼迫我”
安和公主慌忙摇头,“不不不,我没有,没有这么想,清安,我真的是来道歉了,只求你放过萱儿这次,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其实清安才刚刚清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安和公主这疯狂无措的样子,也猜到大约是白若萱已经被制住了,她一点也不想为这个恨不得她比死还惨的表姐求情,难道在安和公主眼里,自己是那种被打了左脸还会伸出右脸让人打的傻瓜
正在清安准备冷言拒绝时,古管家阴沉着老脸,领着一名身着四品内侍宦官服的人走了进来。
“奴才魏保,给郡主清安,郡主,皇上担心您的安危,特下口谕,请您即刻进宫”魏保脸上漾着亲近体贴的笑容,弯腰恭敬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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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这两天好多了,还在吃药,但是不发烧了,紫脑子里木木的,写的不是很满意,请大家谅解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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