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明帝已然四十有三,再加之身体及不上往日,能宠幸妃嫔便是不错的,现下苏姒霏居然有孕了,着实让俞蕴之心下诧异不已。し
此刻楚尧便站在俞蕴之身畔,这厮耳力原本便极好,自然将半夏口中的言语收入耳中。知晓苏昭仪有孕一事,英挺的剑眉微蹙,鹰眸中晦暗不明,辨不清是喜是怒。
俞蕴之不由有些晃神儿,怎么也未曾想到姒霏妹妹竟会如此之快的怀有身孕,前世苏姒霏未曾入宫,明帝最小的儿子便是当今以月公主身份示人的楚岳,若是苏姒霏再产下龙子的话,也不知这后宫之中又是如何一番景象?
心中转过这番念头,俞蕴之面上也不由现出几分忧色。虽说她早便厌极了晋阳侯府,但之于苏姒霏这个表妹亦是极为在意。如今苏姒霏不过只是昭仪的位分,却有了身孕,阖宫之中不知多少眼睛在私底下盯着她看,稍稍出了一点儿纰漏,恐怕腹中的孩儿便保不住了。
兀自低叹一声,俞蕴之与楚尧一齐行至正堂之中。如今天色已晚,她自然是不好入储秀宫中唠扰姒霏妹妹,且说不准储秀宫现下还有贵客临门,若是搅了姒霏妹妹的好事儿,那便真真有些罪过了。
俞蕴之猜的不错,储秀宫中当真有贵客临门,这贵客也不是旁人,正是大乾王朝身份最为尊贵的男人,圣人明帝。
今日明帝着了一件儿黑底红纹的常服,腰间束着玉带,将其高大健硕的身形勾勒的极为明显,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今日明帝俊朗的面庞之上,现出藏不住的喜色,若非鬓角的白发曝露了他的年龄,便仿佛将过而立之年的男子一般。
明帝上前一步,一把将苏姒霏给揽入怀中,至于佳人儿细微的挣扎,自然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原本苏姒霏便存了欲迎还拒的心思,挣扎了一会子,便极为乖顺的倚靠在明帝宽广的胸膛上,微微低垂眉眼,遮住杏眸之中的异色。
“陛下,今日怎的这般早便来储秀宫了?”
苏姒霏当真是明知故问,面上似喜似嗔,好一派难掩的风情,若非顾忌这小娘子肚腹之中的娃儿,明帝恐怕早便按捺不住胸臆间鼓胀的热气,与苏姒霏成就好事了。
伸手捏着苏姒霏细致的鼻尖,明帝鹰眸中含着一丝笑意,言语中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儿,开口道。
“霏儿怎会不知朕的心思?你现下怀有身孕,朕若是不多陪陪你,将来皇儿出世,定然是要责怪我这做父皇的!”
苏姒霏肚腹之中的娃儿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但明帝却极为宠溺,毕竟如今后宫之中已有三年不曾有孩儿降生了。原本明帝还以为自己个儿是年老体虚,方才精力不济,但现下瞧着,他亦是雄风不倒,比之旁人真真强上许多。
明帝即便身处高位,说到底也只是个寻常男子罢了,人过中年能让女子怀有身孕,当真称不上易事,心情欢愉也是应当。
听得明帝所言,苏姒霏杏眸之中现出一丝媚意,贝齿轻咬红唇,娇声开口道。
“陛下对霏儿这般看重,当真让臣妾惶恐不已。”
说着,苏姒霏便冲着明帝福了福身子,但因着脚下不稳,反而一下子栽倒在男人怀中。明帝先是有些慌乱的扶了苏姒霏一把,而后面庞之中便现出笑意,拥着佳人便是好一通软语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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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俞蕴之先去给阖宫之中的长辈儿请过安了,方才往储秀宫赶去。此刻正是上朝之时,明帝自然是不会出现在苏姒霏身畔,现下往储秀宫赶去,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俞蕴之将入了储秀宫之后,便有宫人迎了上来,将俞蕴之给带到了正殿之中。此刻苏姒霏未曾落座于主位,反而懒懒的倚靠在铺着一层蜀锦的贵妃榻上,着了一身儿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插在鬓发之间,与素日清丽的打扮并不相同,反而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贵气。
见着如此模样的苏姒霏,俞蕴之也不由微微有些怔楞,不过好歹她也并非常人,自然未曾失态,兀自寻了一把八仙椅落座,瞧见苏姒霏摒退了正殿之中伺候的宫人,方才挑了挑唇角,轻声开口道。
“姒霏妹妹当真好运道,如今怀上了皇嗣,只消这娃儿能够平安产下,日后出宫开府,将妹妹给接出宫去,不比去皇陵孤老终生来的痛快!”
闻声,苏姒霏径直自袖笼之中将纹绣攒枝千叶海棠的锦帕取了出来,轻轻按了按唇角,掩住杏眸之中的异色,方才微微颔首道。
“姐姐说的不错,妹妹这一辈子的指望,便都落在腹中这个孩儿身上了,妹妹的位分算不得高,若是不产下皇嗣的话,在这禁宫里头便仿佛小小一捧水花儿,要不了几时便会被风浪淹没。如今圣人瞧着对我甚是恩宠,但帝王之心谁又能猜得准?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儿,到底是不同的。”
俞蕴之未曾想到,苏姒霏入宫不过两月时候,居然思虑的如此明了,现下她的处境真真算不得多好,毕竟明帝的宠爱是把双刃剑,若是把握不好的话,犯了众怒日子便难过了,先前安贵妃便亲自入了储秀宫之中,只不过刚刚开始罢了,若想在深宫之中存活下去,光有宠爱自然是不得行。
兀自轻叹一声,俞蕴之面上也现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抬手拍了拍苏姒霏的玉手,复又道。
“如今你有了身孕,忌口的吃食定然要上心些,宫外送来的虾蟹虽说滋味儿鲜美,但着实寒凉的很,对身子着实有害无利,之于你这储秀宫中伺候的宫人,也得小心这些,保不齐便有人生出旁的心思。”
晋阳侯府之中腌臜事儿虽说算不得多,但苏姒霏却是颇有心计的,自然清楚她自己个儿成了众矢之的。
这一胎可是翻身的资本,万万不可在储秀宫中生出事端!
思及此处,苏姒霏抬手轻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杏眸之中划过一丝冷光,只可惜俞蕴之未曾注意着。
因着苏姒霏有孕的缘故,明帝大喜之下,便提了她的位分。俞蕴之前脚儿将将离开储秀宫,后脚儿晋封圣旨便到了,苏姒霏先前是正二品的昭仪,再升位分的话,妃位自然是少不了的。
以苏姒霏的资历,自然是不能位列四妃,且现下四妃之位已然满了,也轮不上她一个将将入宫的小娘子。所以明帝思量再三,倒是想出了一个好法子,莫不如便将苏姒霏这小娘子晋为从一品的苏妃,虽说并无封号,地位较四妃要低上一等,但之于苏姒霏而言,当真是极好的路子。
从这份儿圣旨便能瞧出,明帝如今对苏姒霏当真动了心思,如若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苏姒霏将将怀有一个月身孕之时,便为其生了位分。
延庆宫中。
王德妃原本秀丽的面庞此刻扭曲的可怕,抬手狠狠的将茶盏掷在地上,青花瓷盏登时便碎成了齑粉,其中滚烫的茶汤四溅出来,烫伤了伺候在正殿之中的宫人,让其疼痛不已。饶是那宫人疼的满布冷汗,也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做声。将才德妃娘娘听说了圣人颁下的圣旨,得知苏昭仪封了妃位,此刻正是暴怒之时,若是自己再生出事端,恐怕这条命便保不住了!
王德妃瞧着是个大方端和的模样,但一回到所居的延庆宫内,对宫人非打即骂,明明是建宁伯府出身,却仿佛市井泼妇一般粗鄙,旁人若是瞧见王德妃这幅模样,恐怕亦会惊诧不已。
“苏姒霏那个贱蹄子,如今还未及笄,居然已经成了从一品的妃位,若是肚腹之中的孽种好好生下来了,岂不是要越过四妃?”
微微眯起凤眸,王德妃喃喃自语道,她如今已然过了四十,早便不复当年的身段儿容貌,色衰而爱弛,明帝本就并非长情之人,如今更是甚少踏足着延庆宫中,若非她产下长公主楚月瑶,恐怕德妃的位分还轮不上她呢!
如此一想,王德妃便气的银牙紧咬,面上透出遮掩不住的苍白之色,过了好一会子,方才缓了过来。
“这一胎万万不能生下来!她苏姒霏算什么东西,不过便是一个以色事人的贱妇罢了!若非出身高了些,陛下也不会对其青眼有加!”
王德妃心下对苏姒霏当真是极为嫉恨,恨不得即刻将苏姒霏腹中的孩儿给除掉,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此刻苏姒霏自然不清楚王德妃将主意打在她身上,若是前者知晓此事的话,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因着苏姒霏有孕的缘故,俞蕴之对其更添了几分心疼,三不五时的便往储秀宫中去,如此频繁,复又惹得安贵妃心生愠怒,不过知晓俞蕴之是个不好拿捏的,安贵妃也便强忍怒气,未曾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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