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采女宫室之中冲进来不少侍卫,这起子侍卫待瞧见昏迷不醒的吴采女,以及其脖颈上的青紫瘢痕之时,也相信了花语所谓刺客的说辞,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刺客跑去未央宫之中,若是伤着了陛下,他们即便万死也难辞其咎。?
侍卫在禁宫之中仔细搜寻,待到舒敬轩这处时,连俞蕴之都给惊动了,原本俞蕴之利用罂粟膏,不过便是为了抹黑三皇子楚卿的名声,让其德行有亏罢了,却未曾想到楚卿这般易怒,再加之受了寝殿之中罂粟膏的影响,竟然行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
本来便没有所谓的刺客,在舒敬轩中搜查一番后,侍卫便提心吊胆的离去了。俞蕴之径直回到寝殿之中,扶着后腰,略有些僵硬的落座于床榻之上。因着月份越发大了的缘故,如今俞蕴之也不敢大意,若是伤着了腹中的孩儿可便不妥了。
辛夷着丫鬟恭敬的立在堂下,清秀的面庞上一片清冷。大抵是因着成为药人的缘故,辛夷对待旁人都有些疏离,只有在面对俞蕴之之时,面上方才能现出几分笑意。
凤眸微微闪烁,俞蕴之抬手轻抚着皓腕上挂着的珊瑚手钏,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辛夷,你说圣人知晓今日之事后,之于三皇子楚卿,会如何处置?”
闻声,辛夷略有些浅淡的眉头微蹙,倒是不知该如何答话儿。明帝的心思哪里是她区区一个丫鬟能摸透的?先前辛夷还以为明帝是厌了大皇子,方才没有下放权力于大皇子手中,谁知转眼便是一道册封太子的旨意,当真让人心惊不已。
抬眼儿望着俞蕴之,辛夷试探的开口道:“吴采女即便是三皇子的生身母亲,但到底位份低微,且三皇子早便养在关雎宫中,成了秦皇后的养子,与吴采女之间的母子之情也算是断了。现如今吴采女未曾有事,只不过昏迷罢了,圣人大抵不会拿三皇子问罪罢?”
俞蕴之红唇微微挑起,现出一丝浅淡的弧度,道:“明帝的心思说难猜也不算太难,无非便是寻常男子罢了,希望将权柄紧握在手中,能够操控下头的这些儿子们。现如今楚卿竟然胆敢行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已然触及了明帝的底线,即便不能以此问责楚卿,继承大位的人选也与三皇子无缘了。”
“唔,如若三皇子欲要兵行险招,逼宫夺位,倒是还有一二成的把握。”
此刻寝殿的锦缎陷棉絮的帘子被人掀开,俞蕴之抬眼儿一瞧,发觉是白芍着丫鬟入内了,手中还端着一个红木托盘,其上摆着一个汝窑瓷碗,散出阵阵香气。
俞蕴之眉头微拧,略有些苦恼着道:“又是血燕,御膳房中难道没有旁的吃食了?日日都要用上一碗,着实腻歪的很。”
白芍听得俞蕴之如此开口,不由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主子您可莫要如此开口了!也就是您身份矜贵,方才能日日用上血燕,现下奴婢听闻储秀宫中连白燕都未曾剩下多少,内务府又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着苏德妃没了母家的帮扶,便踩在储秀宫头上耀武扬威。”
俞蕴之虽说对苏姒霏的心思手段颇为厌恶,但这位再怎么说也是她的血亲,若是任人欺辱,倒有些说不过去。
“白芍,呆一会子你便去内务府吩咐一声,让其送十盏血燕往储秀宫,若是内务府不从,便自舒敬轩的份例中克扣即可,反正我已然腻了血燕,送到储秀宫中既算不得糟践东西,又能全了名声儿,也能称之为一举两得了。”
“诶!”白芍颇有些无奈的望了俞蕴之一眼,心下虽说心疼血燕,但已然思量开来,有无旁的罕物儿能给主子滋养身子,若是亏待了小主子,让她于心何忍?
宫中的侍卫一个个的都颇有手段,未出一日,便将吴采女所居宫室内生出的事端原原本本的报到了明帝面前。知晓楚卿竟然有谋害吴采女的心思,明帝当真心惊不已,与此同时,对这个儿子也不由有些失望。连自己的生身母亲都能如此对待,可知是个什么心性,甭提继承大宝,便连做个亲王都是抬举他了!
明帝端坐于八仙椅上,摒退了书房中伺候的宫人,一双鹰眸晦暗不明,辨不清这人的心思。
楚卿到底也是他的骨血,若是仅仅因着一个小小的采女而舍弃了这个儿子,明帝自然是心存不舍,如此思量一番之后,明帝轻轻拍了拍手,一道人影不知自何处闪身而出,立于堂下,极为恭谨的站着。
“将吴采女这事儿给压下去,若是有人胆敢胡言乱语的话,径直打杀了即可。”
“是!”
俞蕴之可未曾想到,不过短短一夜功夫,先前辛夷收买的宫人花语,便径直失了踪迹。在这偌大的深宫之中,若是一个小小的宫人失了踪迹的话,大抵便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紧抿了抿唇,俞蕴之眸光微动,出手这般果决利落,看着倒是明帝的手笔。果真让俞蕴之给猜中了,即便明帝心思深沉,但虎毒不食子,之于楚卿还是有几分感情,自然不能让一个区区采女给毁了。
花语最先知晓此事,自然是不能留了,且以明帝的作风,想必宫中殒命的宫人可不止花语一个,昨日掺和其中的,都脱不开此事。
俞蕴之现下还不知夕颜那丫鬟是秦皇后手下之人,不过即便不清楚此事也无妨,明帝这么一出手,还未待夕颜将消息送到关雎宫,这丫鬟便与花语一般,径直没了声息。秦皇后知晓此事后,即便心中气怒,也不敢妄自出手。
在秦皇后眼中,吴采女不过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鄙贱之人罢了,能有幸产下一儿一女,着实是前世的运道。三皇子养在中宫之中,也便与吴采女划清了界限,即便是楚卿想要处置了吴采女,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秦皇后因着身子的缘故,从未有过孩儿,在其眼中,知晓能够爬上最高的位置,余下旁的也不必在意。若是楚卿真真掐死了吴采女,秦皇后也只不过会惊诧一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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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早便出了正月,纳侍妾一事也不好再耽搁下去。如今一共有两个小娘子颇为合适,一为工部尚书的独女水安玉,一为左相万臻的外孙女岑琳琅。
俞蕴之虽说早便恨毒了水安玉,但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前世水安玉这小娘子借着一枚藤花紫玉佩夺了她的恩宠,这一世所谓的救命之恩倒是做不出什么文章,水安玉不过只是一个庶出的小娘子罢了,即便其心有七窍,恐怕对宫中的阴私之处也难以招架罢!
由半夏白芍这两个丫鬟搀扶着,往书房之中行去。
待侍卫入内通报一声后,俞蕴之吩咐半夏白芍候在石阶儿下头,她自己个儿入了书房之中。
此刻楚尧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望着缓步而来的小娘子。因着怀孕的缘故,俞蕴之原本艳丽的姿容微微有些丰腴,但却并无半点损伤,反而添了几分独属于少妇的妩媚。眼角处带着一抹薄薄的晕红,让楚尧心中一动。
“臣妾给殿下请安。”
俞蕴之话音将落,还未俯下身子,楚尧便径直走上前来,一手环住俞蕴之的腰肢,淡淡开口道:“如今你腹中孩儿已然过了五个月,便莫要行礼了。”
听得此言,俞蕴之抿唇笑笑,未曾将楚尧的言辞放在心上。宫中原本便是个极为看重规矩的地界儿,即便她出身于秦国公府,也不可违拗了宫规,否则可是损了秦国公府的名声。
行至案几前头,俞蕴之抬手将两幅画卷自瓷瓶之中抽出,而后缓缓展开,整齐的摆放在案几上头,调侃的望了楚尧一眼,开口问道:“殿下,您得岑琳琅这小娘子模样生的周正,还是水姑娘更为楚楚动人?”
见着这两幅仕女图,楚尧眉眼处的温柔之色尽数褪去,漫不经心地反问:“蕴之是何想法,便与我说说罢!”
好歹前世里也与楚尧做了多年的夫妻,俞蕴之此刻自然能瞧出男子心生愠怒,因着不知楚尧到底为何发怒,俞蕴之便佯作毫无所觉,指着面前的一幅仕女图,轻声开口道。
“殿下,臣妾倒觉得岑琳琅这姑娘模样生的标致的很,远远超过宫中余下的小娘子,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盈盈梨花面,款款细柳腰,即便是臣妾瞧见了,也不由颇有些心动呢!”
楚尧面色深沉如水,听得俞蕴之如此开口,鹰眸中并无一丝波澜,指了指另一幅仕女图,开口道。
“模样如此艳丽,也不知性情如何,先前我已然见着了这水家小娘子,虽说姿容及不上岑琳琅,但那股子温柔小意的模样,倒是极好的。”
听得此言,俞蕴之凤眸微眯,闪过了一道寒光。
见状,楚尧心中一动,半是调笑半是正色的开口问了一句。
“蕴之可是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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