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这丫鬟出身于忠勇侯府,她的故人自然是忠勇侯府的大姑娘安轻红了。超快稳定更新,本文由。。首发遥想当年,她与晚樱连自己的性命清白都置之脑后,便是为了护住小姐,却未曾想到事情结束之后,她们二人被当成弃子,关在猪笼之中,而后弃之河水之中,若非她运道好些,恐怕早便步了晚樱的后尘,不在人世了。
江南风光好,即便已然近了冬月,天气也算不得严寒,月见取了一件儿织锦皮毛斗篷,披在郑禾如身上,低声道:“小姐,莫不如回屋抚琴可好?房中燃着银霜炭,并无半点儿烟火气。”
月见心头存着几分感念,将将被郑禾如救下之时,她便清楚这小姐并非普通的商户女,毕竟其一举手一投足都极为合乎规矩,商户自然养不出如此矜贵的女儿。
闻声,郑禾如微微摇头,轻笑着道:“我倒是想在院中多待一会子,要不了几时,便再也回不到苏州府了,若不趁此机会多瞧瞧江南的景儿,日后怕是只有在午夜梦回之际能够返乡了。”
入宫选秀并非郑禾如所愿,但身为人女,她却不好违拗父亲的心思。苏州知府姓郑单名安,虽说待郑禾如极好,但心下最为看重的还是家族。郑家原本也能称得上是江南清贵,偏生传到郑安这一辈儿时,已然有些没落了,族中入朝为官的子弟,便只有郑安一人,若是不另辟蹊径的话,想必百年之后,朝堂之中便再无郑家一席之地。
如此情景之下,郑安即便舍不得女儿,也只能忍痛割爱,将郑禾如送入宫中选秀了。届时郑禾如只消能得了圣人的宠幸,他们郑家说不准还会有几分转机。
郑安此刻并不知晓,自己已然入了偏道。自古以来,便是应当让男儿挣得功名,为家族添些荣光。不过十年寒窗苦,功名哪里是易得的?现下郑家还未曾败落,郑安便要将女儿送入宫中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儿,只为了家族男丁的前程,说来着实可笑。郑安如今已然堕了江南清贵的名声儿,偏生还不自知,平白落了下乘。
且不提江南事,再看如今身在繁华帝都的安轻红,自是春风得意之时,只消有姑母在京中谋划,那她入宫之后,定然是前程似锦,即便俞蕴之是楚尧嫡妻如何?出身秦国公府又如何?得了当朝太后的心思,方才能掌握胜算,届时又有谁人知晓,她的身子早便被一个鄙贱的小厮给糟蹋了呢?
每每想到此处,安轻红心下便畅快的很,即便母亲已然被休弃,她亦是侯府贵女。至于夏怜儿那个贱妇,让她暂且得意一阵子又如何?等到自己入宫为妃之后,父亲哪里能违拗自己的心思?
安轻红唇畔勾起一丝笑意,眉眼弯弯,配上其秀丽的面庞,瞧着当真是极好的。一旁伺候的竹璃见状,纤细的身子不由抖了抖。小姐的脾性着实让人捉摸不透,此刻笑的如此开怀,莫不是又要磋磨于她了?
自打被破了身之后,安轻红变得喜怒不定,偏生忠勇侯府的主子也并不如何在意一个女子,索性便由着她去了。素日里院中的下人只消生出半点儿错处,安轻红即是非打即骂,先前一个丫鬟在背后埋怨几句,便被送入了勾栏之中,受尽折磨,最后自缢。
害了一条人命,安轻红却未曾有半点儿愧疚,在她眼中,奴才便仿佛牲畜一样,一旦越了规矩,径直打杀了便是,省的留在身畔碍眼。
竹璃心下颇有些慌乱,正待此刻,忽而见着另一个名为竹清的丫鬟匆匆忙忙行入正堂之中,面上带着藏不住的喜色。
安轻红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开口问了一句:“如此毛躁,真真忒不懂规矩?到底生出了何事?”
“回小姐的话,将才永宁宫的公公送来消息,安贵妃请您入宫小住一阵儿,当真是天大的喜事儿!”
闻言,安轻红杏眸之中划过一丝喜色,蹭的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开口问道:“那公公现下在何处?还不快请进来!”
竹清应了一声,而后又奔出正堂,不多时便将面白无须的内侍给带了进来。内侍此刻满脸堆笑,冲着安轻红拱了拱手,道:“恭喜安小姐,贺喜安小姐,娘娘让奴婢接您入宫小住,不知安小姐欲要何时启程?”
安轻红倒是想现下便入宫去,偏生她也得好生收拾一番,待见着表哥时,也好留下个好印象。芙面飞红,安轻红笑道:“有劳公公通传,小女子欲要明日清早入宫,便劳烦公公告知姑母了。”
给内侍包了个红封,将人送走之后,安轻红当即喜不自胜,吩咐竹璃竹清两个收拾细软,且胭脂水粉、花钿钗饰都没有落下。院中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手中握着掌家权的夏怜儿,自然也得知了消息,气的打翻了好几个茶盏!
安轻红那小贱蹄子当真是个颇有造化的,安贵妃还真真是记挂与她,眼下竟然欲要接其入宫,万一安轻红真得了新帝青眼,又该如何是好?夏怜儿此刻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偏生没有半点儿法子,只得在床榻上给安璔吹了枕头风,让其对安轻红更添几分厌恶。
因着心中记挂着荣华富贵,安轻红自然是颇有些急切,这一夜睡得算不得好,清早起身之时,面上敷了薄薄一层脂粉,又涂了些许胭脂,才显得面色如常。
待被软轿送到了永宁宫之时,安轻红一时之间还仿佛处于云雾之中,面上挂着几分笑意,被宫人带入正殿之中。
此刻安贵妃端坐于主位之上,着了一件儿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丰厚的墨发盘成飞仙髻,发间戴着金鸾凤红宝石步摇,以及几支以红珊瑚雕刻而成的珠花,上了宫妆,菱唇红似火,螓首远山黛,半点儿瞧不出这妇人已然过了四十。
安轻红盈盈冲着安贵妃福了福身子,娇声唤道:“轻红给太后娘娘请安。”
如今整个儿后宫都未曾晋位分,便连秦太后的称呼也未曾变化,安轻红如此开口,当真是不将规矩礼法放在眼中,偏生安贵妃也是个自视甚高的,对‘太后’二字心下颇为受用,但面上仍是佯怒道:“轻红莫要胡言,本宫现下还不是太后,你便称呼姑母即可。”
将安贵妃眉眼处的喜色收入眼底,安轻红面上笑意更浓,歉声认了错,而后径直上前一步,揽住安贵妃的手臂,轻轻摇晃着,一派小女儿娇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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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位分的旨意也未曾耽搁几时,在安轻红入宫第二日,圣旨便到了舒敬轩中。圣旨之中无非又是一些毓质名门,端庄淑睿的词儿,俞蕴之也没甚心思理会,左不过一个正一品的贵妃位分罢了,着实算不得高。
既然楚尧已然成了皇帝,自然是不好再居于东宫之中。不过俞蕴之等女眷现下还未自舒敬轩中搬出,只是因着楚尧不允罢了。
晋位分的旨意自然不止传到了舒敬轩中,便连其他宫室也是喜气盈然。安贵妃成了太后娘娘,搬入慈安宫中;秦太后成了太皇太后,因着年岁大了,也不好再折腾,仍是居于万寿宫中。而秦皇后因着未曾被废,所以成了西宫太后,与太上皇一齐搬入安庆宫中。倒出来的未央宫以及关雎宫,分别成了楚尧与俞蕴之的寝殿。
未央宫自古以来,便是皇帝的寝殿,而关雎宫亦是皇后的寝殿,眼下楚尧让俞蕴之一个小小的贵妃,居于关雎宫中,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意味儿,便得由旁人自行体会了。
一开始瞧见太子妃只得了一个贵妃的位分,还有不少人在幸灾乐祸,眼下瞧见关雎宫被赐给了俞蕴之,不知让多少人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齐玲珑知晓此事之后,心下为俞蕴之暗暗欢喜,因着怀有身孕的缘故,所以她得了一个正二品的昭仪。与齐玲珑相比,水安玉这小娘子明显不得圣心,只是正五品的才人罢了。不过与水安玉同为侍妾之位的岑琳琅,倒是运道不错,成了正三品的婕妤。
而以往伺候明帝的妃嫔,眼下都成了太妃。因着明帝未曾仙逝,所以其中无子女的妃嫔,皆被送到感业寺之中清修,有子女的太妃则是留在宫中,等到皇子公主出宫开府之后,便可被接出去奉养。
如今苏姒霏怀有身孕,即便肚腹之中的娃儿并非明帝的骨血,旁人也拿不出半点儿证据来,便只得让这个孩子安安稳稳的产下,再谈旁的。
一连折腾了好些日子,俞蕴之方才搬到关雎宫中。将入关雎宫后,她也未曾回到寝殿之中歇息,反而摒退了身畔伺候的宫人,径直迈入花房。关雎宫中当真是要比舒敬轩强上许多,便连花房之中,燃着的都是银霜炭,其中水仙月季都开的极好,花瓣上头粘着零星的水珠儿,娇艳欲滴,半点儿瞧不出外头是正在飘雪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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