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蕴之全然未曾想到,齐松玉竟然会在此刻有孕。樂文小說|前世里因着楚尧心悦水安玉,所以对旁的小娘子也未曾多看半眼,齐松玉即便入了宫,也算不得出挑,最后也没有怀上子嗣。
颓然的闭上凤眸,俞蕴之心下突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将手中捧着的茶盏径直放回八仙桌上,俞蕴之冲着福海问了一句:“齐才人有孕几月了?”
俞蕴之可不认为齐松玉有胆子利用自己肚腹之中的娃儿,毕竟禁宫之中如今只有两位公主,若是齐松玉这一胎是个男娃娃的话,在楚尧心中的地位自是非比寻常。
“齐才人如今怀孕不过一月有余,若非此次落水,也不会请太医诊治。”
闻声,俞蕴之径直颔首,唇畔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道:“她倒是好运道,眼下不过十四出头儿,将将承宠未过几时,肚子里头便怀上了龙种,旁人当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听得俞蕴之所言,福海的脑袋垂的更低,面上的神色也越发之恭谨。福海本就是个人精,自然能瞧出主子此刻动了真怒,若是在贵妃娘娘气头儿上触怒了她,恐怕也不会得着什么好果子吃,半夏的下场便是先例。
暗自低叹一声,俞蕴之冲着福海摆摆手,轻声道:“你先退下罢,把白芍给唤进正殿之中来。”
福海应了一声,躬身行礼后便退出了雕花木门之外,过了一会子,白芍便垂首行入堂下。
俞蕴之也未曾看白芍半眼,只淡淡道:“你可是好奇半夏往何处去了?”
将俞蕴之所言收入耳畔,白芍抿了抿唇,秀丽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犹疑之色,嗫嚅了一会子,这才开口道:“奴婢心下是有些疑惑,毕竟半夏这丫鬟打小儿便伺候在主子身畔,这日不声不响的便消失在了禁宫之中,且主子并未发怒,想来其中有些弯弯绕,是奴婢并不清楚的。”
白芍这丫鬟还算是实诚,俞蕴之也不欲让其因着半夏而生出芥蒂,轻声说了一句:“半夏这丫鬟意图刺杀于我,且对圣人下了催情的香料,这般罪过,足够她死千百次的。先前圣人动怒,言道要处置半夏,我也未曾阻拦,毕竟一个日日夜夜想要背主的刁奴,我实在是用不起。”
“怎会……怎会如此?”
白芍面上现出茫然之色,在她眼里,半夏这丫鬟虽说素来性子有些跳脱,但人品却是不差的,眼下居然对主子生出了杀意,到底是何处错了?否则为何能让一个人变成这般地步?
俞蕴之此刻心下也颇有几分疲惫之意,道:“先前因着献王之事,陛下已然对我生出芥蒂,献王将将重伤,消息前脚传到关雎宫中,陛下后脚儿便到了,若说其中只有连顺一人谋划,本宫可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言外之意,便是半夏也参与进了此事之中。
白芍眼下面色灰败,杏眸含泪,死死咬紧牙关,不欲让眼泪溢出来。即便半夏做下如此多的错事儿,她先前也是将半夏当成妹妹看的,此刻难受自然不可避免。
俞蕴之清楚白芍是个重情义的性子,若非如此,母亲也不会将她送到自己身畔。径直端起茶盏,俞蕴之轻啜了一口已然有些冷了的茶汤,淡淡开口:“此处不必你伺候着了,先下去歇歇罢。”
听得主子所言,白芍木愣愣的颔首,神情恍惚的出了正殿,回到自己所居的厢房之中。待躺在床榻上缓了一会子后,白芍这才清醒些许,明了了主子为何会如此动怒,甚至将半夏交与圣人处置了。
平心而论,主子对关雎宫之中的宫人内侍不薄,素日里有什么小点,便随意赏给她们几个,似进贡而来的罕物儿,也会分给她们。就说大食国的玫瑰香露,她这厢房之中也存了两瓶儿,只不过因着有些不舍得,这才未曾开封。
主子比之一般的妃嫔性情要良善的多,因着家教极好,所以根本不屑于为难于小小下人,平日里甚至说是有些体贴也不为过。对她、半夏以及辛夷三人,真真从未以奴婢视之。如此情景,半夏居然仍是背叛了贵妃娘娘,后者心灰意冷也是自然。
心下转过此番念头,白芍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她先前茫然的模样定然被主子瞧见了,若是主子再生出郁燥之情,便是她的错处了!
这厢白芍兀自后悔不跌,而那厢俞蕴之却是有些想念辛夷了。在关雎宫之中,只有辛夷是待她最好之人,只消是俞蕴之自己个儿的吩咐,辛夷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会顾及,只想要完成俞蕴之的想法。此番心意,俞蕴之也不是个眼瞎耳聋的,自然极为清楚。
算算日子,辛夷离宫也有近两年时候了。这两年之间,辛夷也成了人妇,嫁与楚河为妻。将开始楚河并不同意,后来辛夷以死相逼,且日日伺候在他身畔,拗了约莫半年时候,楚河才应下了婚事。
幸而在成婚之后,楚河的身子也渐渐有了好转,现如今虽说仍不能行走自如,但撑着拐杖也便不碍事了。距四叔所言,只消再将养上一年时候,便可与常人无异。
见着辛夷与楚河终于修成正果,俞蕴之心下也是不由升起了几分欣慰,她倒是想要把辛夷接入宫中,但此刻却还不是时候,辛夷现今已然怀孕六月有余,肚腹高耸,瞧着便有些瘆人,俞蕴之又哪儿敢将其接入禁宫这偌大的牢笼之中呢?
俞蕴之眼下便觉得自己好似个孤家寡人一般,和安是她的亲子,眼下养在公府之中,母子两个一直不能相认,便是她的报应罢!
凤眸之中现出一丝苦涩,俞蕴之兀自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离开了正殿之中,回到寝殿之内。若是她未曾料错的话,再过不久她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毕竟以安太后的脾性,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对她发难。
果不出俞蕴之所料,翌日清晨,她连早膳都未曾用完,便见着慈安宫的内侍堂而皇之的入了关雎宫膳堂之中,这位内侍是慈安宫的总管,如今年岁已过三十,面白无须,眉眼处透出一丝阴鸷,面上带着几分倨傲之意,声音之中颇为尖利,极为刺耳的道:“贵妃娘娘,太后娘娘有请,还望贵妃娘娘您莫要耽搁,现下便移步慈安宫中罢。”
听得此言,俞蕴之径直自袖笼中取出锦帕,不急不缓的拭了拭唇角,淡淡的问了一句:“不知母后寻本宫到底有何要事?还望公公提点一二。”
闻声,那内侍神色之中的鄙夷更浓,拿腔作调的道:“奴才也不清楚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心思,还请贵妃娘娘莫要再耽搁了,否则惹得太后娘娘动怒,事情便有些不妙了。”
将内侍所言收入耳中,俞蕴之与白芍对视一眼,将后者眸中的忧虑尽数收于眼底,挑了挑唇角,道:“既然是母后的吩咐,本宫哪儿敢不从?”
话落,俞蕴之便径直站起身子,带着白芍往慈安宫中赶去。
待入到慈安宫正殿之中时,俞蕴之方才发觉此处极为热闹。只见安太后落座于主位,其下手分别坐着原太妃以及严太妃,这二位当年也是极有分量的,都是四妃之位,眼下被请到此处,看来安太后真真是不欲容忍自己个儿了。
俞蕴之心下转过此番念头,面上却未曾升起半分波澜,只是冲着安太后、严太妃、原太妃三人一同行礼,余下例如冯蓁儿、付姝然以及郑禾如之辈,自然无需俞蕴之卑躬屈膝。
三位楚尧的妃嫔此刻起身,冲着俞蕴之恭敬的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礼罢。”
有安太后在侧,俞蕴之自然不敢拿大,否则再惹得这位心眼儿只有针尖大的太后娘娘动怒,事情恐怕越发难以收场了。
此刻俞蕴之入了正殿之中也有好一会子,安太后也未曾赐坐,眉眼低垂,只是抬手拨弄着尾指上套着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好似全然未曾见着过俞蕴之这个人一般。
一旁的严太妃见此情景,面上现出一丝不忍之色,冲着安太后道:“俞贵妃还站着呢,她也将才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身子不爽利也是有的,太后便先让她落座罢。”
听得此言,安太后涂着浓艳脂粉的面庞之上显出一丝冷笑,讥讽道:“俞贵妃竟然都有胆子谋害皇嗣,身子哪有半点儿不妥之处?眼下哀家这慈安宫中,可没有俞贵妃的位置!”
俞蕴之未曾想到,安太后竟然在一开始便欲要给她扣上一顶谋害皇嗣的帽子,若是这罪名真真坐实了,恐怕她这贵妃之位便难以保住了。
面上刻意现出一丝惶恐,俞蕴之兀自上前几步,含泪辩驳道:“还望母后明察,臣妾当真是冤枉的,谋害皇嗣这等抄家灭族的大罪,臣妾又哪里敢为之,真真是担不起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