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此等消息,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楚尧登时便动了真怒,将关雎宫寝殿之中伺候的人手尽数给押入天牢之中,虽说未曾径直将人打杀,但瞧着这意思,若是皇贵妃真真去了,那起子宫人也免不了陪葬的下场。
因着原本伺候在俞蕴之身畔的宫人,例如辛夷、白芍、福海、白水等人,一个个都是颇为忠心的,所以此次倒也未曾被一齐下狱。如今关雎宫中已然没了外人,俞蕴之自然不必装成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兀自从**榻上走下,行至四方桌前头,捏了一块儿酥酪点心,径直送入口中。
先前佯作昏迷,日日除了一些粥水,俞蕴之也未曾正经用过什么饭食,眼下得了机会,她也不会为难自己的脾胃。
楚尧将将推开雕花木门,正巧将此番场景收入眼底。他是真真以为蕴之中了鸩毒,哪里想到这女子不止未曾中毒,甚至都自昏迷之中清醒过来,当真出乎楚尧的意料之外。
只见楚尧昂首阔步行至俞蕴之身畔,俊朗的面庞之上带着难掩的阴沉之色,冷声开口道:“既然你早就清醒了,为何不告诉朕?”
这段时日以来,楚尧真真极为忧虑,生怕蕴之一直陷入昏迷之中,因此每每得了空,便会待在关雎宫之中,时日久了,人也消瘦不少,连眼窝都凹陷下去。
见状,俞蕴之心中自然是颇为愧疚的,贝齿紧咬红唇,一言不发,径直环抱住楚尧劲瘦的腰,埋首于炙热的胸膛之中,过了许久方才嗫嚅道:“陛下,臣妾也是有苦衷的,禁宫之中隐藏了一条毒蛇,若是不将这毒蛇也引出来,臣妾着实是难以心安。”
“所以你便把自己当成饵,欲要将那主使之人给引出来?”
楚尧很是清楚,蕴之陷入昏迷之际,因着宫务无人打理,此刻出手自然是极好的,旁人也难以抓住把柄,说不准先前使计谋害蕴之之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时机,行趁人病要人命之举。
低垂眼帘,俞蕴之苦笑一声,道:“到底是臣妾想的太过简单了,先前那人一直未曾出手,便可清楚其隐藏之深,如今臣妾刻意将短处曝露在那人面前,她反倒按兵不动了。”
见着俞蕴之面上挂着一丝颓然之色,楚尧原本胸臆之中还蕴着的火气,此刻便消失的一干二净。略有些粗粝的大手用力按在俞蕴之后颈之上,触及那处细滑的皮肉,毫不客气的狠狠掐了两下。
“那鸩毒到底是怎的回事?”
闻声,俞蕴之凤眸之中现出一丝阴鸷,低声开口道:“如今太后回宫,这般好的机会,她自然是不欲错过了。“
“太后对你下毒?”
楚尧急声开口,鹰眸仔细端量着俞蕴之,生怕这小娘子的身子会生出半点儿损害。俞蕴之抬手拍了拍楚尧结实的胸膛,轻声开口道:“陛下也清楚,臣妾先前是佯作昏迷,如此方才未曾被太后将带着鸩毒的丹丸给喂下去。”
面上刻意现出一丝黯然之色,俞蕴之扯了扯唇角,说道:“到底是臣妾不好,平白惹得太后娘娘生厌,如今太后都不惜亲自出手,便是为了将臣妾这个祸害给除了!”
俞蕴之眼眶微红,神色之中带着几分委屈,此刻她心中极为清楚,因着这些时日她佯作昏迷一事,楚尧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虞的,若是不趁机让其对她多谢心疼,使得二人之间因此事生出龃龉,便有些不妥了。
抬手将芙面上的湿意径直抹去,楚尧紧紧把俞蕴之抱在怀中,诱哄道:“蕴之莫哭,都是朕不好,若是朕当时在关雎宫之内,也不会让你受了这份危险。”
见着楚尧语气软了几分,俞蕴之心头一喜,倒也未曾对其多做埋怨,只是轻声开口道:“臣妾知晓陛下有为难之处,所以臣妾也不愿陛下,只希望您能好生照看和安,臣妾便无怨无悔了。”
和安这娃儿如今还不满七岁,但因着承继的俞蕴之的样貌,生的着实出挑的很。世人都以为和安是俞林之外室所出,秦国公府想要遮掩一二,才让兵部尚书与夫人认了所谓的干孙。
知晓此番传言,楚尧松了一口气之余,心下对俞林之那厮也不由添了几分怨念,明明和安是他的嫡长子,眼下却被认为是俞林之所出,当成了大皇子的便宜父亲,俞林之当真是好大的体面!
“蕴之放心,和安是朕与你的孩儿,朕自然不会亏待他。”
如今楚尧已然安排好了和安的前程,只不过事关重大,他一直未曾告知蕴之罢了。毕竟此事若是被朝中众人知晓,恐怕那起子将才安分不久的御史又会对他这个皇帝口诛笔伐了。
此刻楚尧将俞蕴之拉在**榻之上,附在后者仿佛白玉一般的耳畔边,眸光深沉的开口道:“蕴之有所不知,先前朕派易青城审问了王虎以及皎月二人,这二人因着受不住严刑峻法,现如今以及招了。”
闻言,俞蕴之真真有些诧异,挑了挑眉,问:“幕后之人可曾被探查出来了?”
楚尧面色沉凝,颔首道:“恐怕蕴之也不会想到,对你出手的竟然是严太妃。”
凤眸瞪大,俞蕴之猛然自**榻之上站起身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个素来温吞的秀美妇人竟会如此狠辣,不止让她丢了清白,还传出什么秽乱后宫的传言,就是为了置她于死地。
“怎么可能是严太妃,臣妾与严太妃无冤无仇,即便先前因着严琅之事,臣妾开罪了骠骑大将军府,也不至于如此。”
“朕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但是皎月这宫人口中供出的主使正是严太妃,且皎月这宫人待在天牢之内时,严太妃也派了刺客前去刺杀,再加之易青城在皎月面前生生的将王虎的人皮给剥了下来,想必皎月也没有胆子欺瞒咱们。”
俞蕴之复又落座在**榻之上,秀眉微微拧起,将头倚靠在楚尧肩膀,想着严太妃素来表现出的良善模样,真真是有些不敢置信。
忽的,俞蕴之脑海之中想起了白水先前所言。自甘泉宫中飞出的飞鸽是往东北方向去的,若是她未曾记错的话,严太妃所居的宁川宫便位于甘泉宫的东北方,难不成这句‘何时出手’是秦太后传给严太妃的?
眼下俞蕴之面前摆着一堆谜团,偏生她却无法揭开,毕竟参与其中的妃嫔一个个位分身份都极高,也能称得上是俞蕴之的长辈,若是事情生出半点儿岔子,她这皇贵妃的位置怕是坐不稳当了。
“此事暂且搁置下来罢,等到日后有了证据,再出手也不迟。”
此刻俞蕴之如此开口,心下对严太妃也算是有了提防,不会似往日一般,将其视为一个品性良善慈和的长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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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蕴之商谈一番,楚尧索性便由着她胡闹去了,若是真真能为蕴之出一口恶气,如何折腾都不为过。察觉楚尧的态度,俞蕴之心下清楚的很,知晓这位是因着安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毒手对其颇有些失望,甚至于到了放任不理的程度。
不过饶是如此,俞蕴之也未曾做的太过,在吴太医高超的医术之下,她体内的鸩毒渐渐‘排除’,人也自昏迷之中清醒过来。不过每每陷入‘昏迷’之际,关雎宫中伺候的宫人都会听得寝殿之内的叫喊声。
“不要!母后放过臣妾罢!臣妾再也不敢了!”
“臣妾不想死!臣妾不想死!”
每每听得这样的动静,宫人们便清楚皇贵妃这是再一次梦魇了。但梦魇之时口吐的言辞与安太后有关,难不成是太后娘娘对皇贵妃下的鸩毒?
宫中惯是藏不得消息的地界儿,在俞蕴之第一次梦魇之时,便有人将‘安太后对皇贵妃下鸩毒’的传言在禁宫之中散播,如今又过了几日,流言愈演愈烈,都传到了慈安宫之内。
慈安宫正殿之中,安太后落座于主位之上,眸光森然的望着站在下手的程嬷嬷,一字一顿的质问道:“还未查出到底是何人传出的流言蜚语?”
知晓主子此刻是动了真怒,程嬷嬷心中十分忐忑,满布皱纹的面庞苍白如纸,她径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老奴派了奴才仔细去探查一番,却并无什么结果,每每提及此事,都会被人岔过话头儿,那些宫人们好似在刻意防着咱们慈安宫的人手一般。”
闻声,安太后一把将茶盏掷在地上,恨恨叱骂一句:“废物!”
此刻安太后对俞蕴之更是愠怒,若非俞蕴之胡乱梦魇,且在睡梦之中提及什么母后,让旁人以为是她对俞蕴之下的手,现下禁宫之中哪里会传出这般腌臜的流言蜚语?安太后全然忘了,事实上就是她亲自将鸩毒制成的丹丸送入了俞蕴之口中,眼下这恶名被扣到她头上,本就是罪有应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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