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天,雪又开始飘了起来,偶尔路上几个行人缩手在袖中,呵着热气,尽可能的温暖自己,快速的赶着路。
在大道的一旁,坐落着个两层的木楼客栈,已有些的年头的旗子在寒风中肆意抖动,上面“有来有往”四个大字分外醒目,招引着来往的客商足夫。
厚重的大门紧闭着,被风吹的发出咣当咣当的碰撞声,阻住了外面的风雪。
客栈里面,十几个方大木桌有序的摆着,每张桌子上都有着人,穿着各异,天南地北的人暂聚在这小店中,桌上摆放大大小小的碗盘,肉菜汤米,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过脚的汉子门好爽的痛饮,身着绸丝的商贾杯盏交错,小声或高声的笑声,几名店小二忙碌的来回应酬,掌柜在台后笑呵呵的,不时拨弄几下算盘,笑容更甚几分……
南天一独自一人坐在个小角落里,一碗汤面,一碟小菜,大口大口的,吃的不亦乐乎。
与其他桌不同,这张桌上就只有南天一独自一人,不是没有人想过来一起凑一下,但无一不是接近后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走南闯北的哪个不是眼尖耳厉,知道是惹不起的主,也就散了心思。
唯有几个带兵刃的武者,大块酒肉间,时尔投来探寻的眼光……
一碗热面下肚,整个人也暖了几分,将面汤喝的干净,南天一又招呼店小二再来一碗,待小二应声去了之后,南天一不由打起盹来。
“噔噔……”
声音很小的扣门声,但正算着钱数的掌柜还是听到了,示意了名小二一眼,顿时那小二乐癫乐癫的跑去开门了。
“客官,您里面请嘞……”
乍一开门,小二打了个寒颤,只来扑面的风雪,哪里有半个人影,正疑惑间,低头却见一小乞丐,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
下意识的想敢走这小乞丐,但想了想外面这种天气,这副情景定难活命,小二心中生出几分不忍,却又不敢擅自处理,不由向掌柜询问的望去,待其做主。
那掌柜扫了那小二一眼,没好气道:“看老子干嘛?这么大风雪,还不关门!”
小二喏喏无言,低叹口气,正要关上门,又听掌柜骂道:“你这没脑子的,我是让你把人抱进来再关门……”
小二闻言一喜,喊声应诺一声,将那小乞丐抱了进来……
这里已经吸引了店里人门的眼球,听到掌柜的话,顿时一阵轰笑,有熟识的还打趣道:“呦!不想月余不见,徐掌柜都成活菩萨了,我这最近可是手头短,也可怜可怜我,借我几钱如何咋样?”
徐掌柜瞪了眼出声的人,缓缓道:“借给你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不是乖乖交到你那家里的手中……”
出声那人闹了个大红脸,旁边几名伙伴也熟知其惧内是出了名的,顿时又是一番调笑……
而在这期间,那小乞丐也悠悠醒来,喝了碗汤水,向那小二低声道谢一声,在小二不解的眼光中慢慢起身,缓缓的移动到南天一的桌旁。
正在吃着新上热面的南天一,放下了筷子,低头看着那倔强的小身板,黑乎乎但被冻的通红的小脸,心中暗叹,已经半个多月了……
前些日子,南天一在路上遇到一大一小逃命的人,大的是一名身着劲装的妇人,小的是一名粉琢的十一二岁的少年,从后面追来十几名青衣汉子。
到了这里,南天一也本不想管,听那话无所谓江湖仇杀罢了,但那些人却千不该万不该对那妇人动了邪念,想要做出那种事,一怒之下南天一拔剑杀了那些人,救了两人,然后就离去了。
但半日后,不见那妇人,那少年独自跟了上来,南天一问其为何跟着自己。
那少年低声道:“母亲让我跟着的!”
南天一皱了皱眉道:“那你母亲呢?”
少年闻言两眼一红,语气更低道:“没了……”
然后南天一后面就多了一个跟屁虫,无论南天一怎么走,好像过些时间都能被追上,直让南天一无言,就像个牛皮糖般,怎么也甩不掉,如果不是见其是个小孩子,又遭逢大难,南天一肯定会出手将其打发掉。
最后南天一也不再管他,想着过些日子总会放弃的,但现在看着正勉强支撑着身子的倔强少年,南天一叹了口气,将桌上的半碗面推到少年面前。
少年双眼冒出一丝光亮,直接用小手抱起碗来,也顾不得筷子,混着汤水捉起吃来,想必定是饿极了。
南天一向那小二道:“再来两大碗面,多加汤水。”
小二应声而去,而那掌柜也不再理会这里,又开始低头查账。
客栈里的人们也已忘了此处的小插曲,各自吃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桌上堆起了几个空碗,南天一也再要食物,一次吃的太过也不是太好,期间南天一用手抵在其后背,用内力帮其调理身体,发现其年纪虽小,但显然是练过武艺的,若隐若现的有着一丝内息存在。
“吃饱了?”
“嗯!”
“跟我回房!”
说完南天一起身上楼,那少年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走到一半,从下传来个阻拦声。
“这位兄弟且慢!”
声音传来,那少年单薄的身子顿时一颤,向南天一身旁躲了躲,头也扎的更低了。
南天一缓缓回身,面无表情,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出声的人,开口的正是那几个带兵刃武者中的一名高头大汉。
那大汉拱手一笑,但嘴上却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在下燕九庄胡须汉,见兄弟气宇不凡,就想着交个朋友,兄弟如果赏脸,就过来喝杯酒如何?”
顿时店内嘈杂的环境为之一静,店内的客人皆是禁声,生怕发出声音被注意到。
燕九庄,北地七省赫赫有名,庄主燕北豪,为人豪爽,嫉恶如仇,北地江湖中名气极大,虽树敌无数,但即使是仇敌也难说一个不字,一双伏虎拳,一柄九环黑刀,威震黑白两道,少逢敌手。
胡须汉看到店中被镇住的众人,笑意更深,邀请道:“还望兄弟赏脸。”
南天一见胡须汉眼睛总是无意的瞥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年,而且身边几人的手已经不留意间搭在了武器上,各个虎视眈眈的样子,哪有半点友好的样子。
而且南天一注意到,其中几人的武器装饰与当日追杀少年母子的人所用武器一般无二,在低头看了眼紧抓着自己衣角,瑟瑟发抖的少年,哪里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南天一嘴角不着痕迹的笑了下,向胡须汉淡淡的道:“可我不擅饮酒。”
“一杯而已,难得咱们在这冰天雪地里相遇……”胡须汉闻言,笑意不减,反而更热情了几分。
“但我现在有些乏了。”南天一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道。
胡须汉脸上的笑容消失,眯起眼道:“可否给某家一个颜面?”
南天一略做吃惊道:“哦?难道你竟然没有脸?”
“噗……”
店中有人发出笑声,胡须汉回首扫视了一遍,目光所及众人全都缩头默然,生怕倒了霉。
胡须汉没找到发声的人,重重哼了声,转过头来语气不善道:“兄弟当然可以不给某家薄面,但燕九庄的面子……兄弟可不能不给。”
南天一也懒得纠缠下去了,语气不耐道:“什么燕九燕八,阿猫阿狗,听都没听过,凭什么要我给他面子?”
“呵呵呵呵……”
胡须汉闻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挥手,冷笑道:“我看你真是给脸不要脸,兄弟们,废了他,替他长辈教训教训。”
胡须汉本来看南天一像是大门大派出来历练的弟子,也不欲招惹麻烦,想着先活络活络,糊弄过去,但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不识趣,还敢对燕九庄出言不逊,那就不怪自己动手了,即使日后其身后的门派找上门来,也有说辞。
而对南天一,是真没听过燕九庄,也没有兴趣知道,但即使知道了也无所谓,凭自己手中的剑,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放在眼里。
轻拍了下身后少年的小脑袋,让其安心,看着扑杀过来的几人,这种小虾米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但始终牢记师傅曾经的嘱咐。
“只要有人对你拔剑相向,那他就是你的敌人,你必须给予其足够的尊重——杀。”
既然这几人已出手,那他们就必须承受相应的果,瞬间南天一的手已搭在了白泽上。
早在胡须汉的人动手的时候,店内那些装作吃饭的客人,就赶忙跑到一边去了,生怕有所误伤。
众人只是感觉有一道白虹闪过,回过神来,刚才气势汹汹的几人就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由都张大了嘴,还有几分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眨眼间人都倒那儿了?预期中你死我活,刀光血雨的战斗呢?
只有本还在柜台后镇定算账的徐掌柜,在南天一收鞘入剑时才反应过来,瞳孔一缩,脑门顿时有几分见汗。
而胡须汉则是骇然失色,顿时闪身暴退,刚拉开门,一块碎木穿喉而过,捂着脖颈处,身躯惯力的又跑了几步,才直挺挺的倒在门前雪地中。
血液溅在雪白的大地上,给了白茫茫的天地平添三分点缀。
店内顿时鸦雀无声,南天一向那徐掌柜道了声:“麻烦掌柜清理一二了。”
然后就拉起又有几分呆滞的少年,去自己的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