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身影跃下将军府的围墙,沿着静谧的围城小道慢慢走着。》し
这个边境之城,曾经繁华一时,却在战乱之后败落。
十六年前,洛城曾一度被攻陷,历经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房屋城墙烧毁近半,到处残垣断壁。
而后,洛城收复回来,多年修复和重建,却早已无法回复当年的繁盛。
入夜之后,城中百姓无事便不会出来走动,只有巡逻的哨兵。因为人们总觉得夜里一直透着一股阴森之气醢。
冗长的小道,死般沉寂,尽头却无声地站着一个人,身影被月光拉得极长。
黑衣人快步走上前,躬身禀报道:“柳延庭如今夜夜笙歌,沉迷声色。”
“看来,他是对那份礼物不甚满意。”来人一开口,却是个声音婉转动听的女人缇。
夜风穿堂而来,衣袂翻飞,将来人的面纱吹得紧贴着面颊。
面纱上一双漂亮的杏眼,在夜里闪着亮光。
“洛城的官员如今是何反应?”
“将军府的所作所为,已有多人不满。”黑衣人嘴角冷笑,沉声道,“属下以洛城城主之名送了请柬给几位大人,届时,他们会如约而至。”
“好,退下吧。”
黑衣人躬身应是,顷刻便消失在静寂小道上。
“木青衣,别来无恙啊。”突然,一个慵懒的声音响在夜空中。
随着一阵细风卷来,一个锦衣华袍的男子落在了小道上。
木青衣不言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突然而至的男人。
“怎么,你用爷的名义在洛城里横行,反而还不待见爷了。”锦衣男子见她这副嫌弃的神情,一张俊脸顿时沉了下去。
木青衣却根本不理会他,转身便走。
“木青衣,爷一句话,你青木楼在洛城别想有立足之地。”锦衣男子紧跟了上去,说道。
“就凭你?”木青衣一声讥笑,说道,“顾城西,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在洛城,谁都得卖爷几分薄面。”洛城虽只是个边境小城,可龙蛇混杂,不比那些管辖安稳的权势之地。
也正是因为这里的不安定,才只凭手段和权势说话,谁有能耐谁就能服众。
恰恰,在洛城,他就是那个有些能耐的人,不然怎会在城主之位一坐多年。
别的地方不敢说,在洛城,他绝对算得上能呼风唤雨。
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
“那又怎样?”木青衣依然不买账。
“如今的洛城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你要想对付柳延庭,没那么容易。”顾城西笑得高深莫测。
他盘踞洛城多年,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不然怎么在洛城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立足。
“此话怎讲?”木青衣终于有了回应。
“你还没得到消息?”顾城西有些诧异,随即一想,在洛城确实只有他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什么消息?”木青衣听着这话,不禁眉头紧蹙。
“夏轻侯以昨日黄昏抵达洛城城南,现正在风流快活吧。”顾城西一声嘲讽,说道,“男人到了他那样的地位,怎会对这种地方流连忘返?莫非端庄的女人不合胃口,反倒就喜欢……”
“你又不是不知他与林墨言的情怨。如今能有什么女人入得了他的眼,何况那种地方的庸脂俗粉。”木青衣恨了他一眼,打断道。
“也是。”顾城西语气突然变得怅然,“当年,他为了那个女人血洗洛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他与老城主站在城墙上,身后繁盛的洛城只剩残垣断壁,四处苍凉。
夏轻侯一身黑色锦袍,阴沉着脸,抱着那个女人从残破的街道走来。
那个女人沉睡在他怀里,面色苍白,即便昏睡中眉宇间也尽是愁色,甚至连眼角犹有眼泪干涸的痕迹。
就是那一眼,他终身难忘,只因这么多年过来,他从未见过比那女子更美的人了。
“你与我说道这些何意?”
“你不是要对付柳延庭吗?”顾城西倒是不解了,说道,“与夏轻侯联手不是更容易,何必再去费神拉拢洛城官员。”
“你这话什么意思?”木青衣一惊,回头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却见他只是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如今翠玉关已经集结夏军十万兵马,两国战争一触即发。”
“与夏轻侯合作,无意是与虎谋皮。你难道想他像十六年前一样,再将洛城血洗一次。”木青衣觉得他真的是疯了,低吼道,“你闲这个城主当得太厌烦了?竟然提议与敌国合作,将城池拱手相送。”
“爷是洛城城主,不是守城将领。洛城在谁的手里,对爷而言都是一样的。”顾城西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木青衣却不想他会如此说,一阵心惊,气恼道:“国不可破,家园不可废。你即为一城城主,就当保卫城中百姓的安危。”
“别让我一个女人瞧不起你。”
寂静的黑夜里一声鸣响,木青衣一个旋身消失在夜幕中,只剩这样一句话。
顾城西兀自还在原地,一声冷笑,保卫家园?
他要守卫的只有一个百年秘密。
洛城一个边境破城,残破如斯,不然为何有那么多复杂的势力纠结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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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深了。
洛城,城南,长乐街。
这里算得上整个边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了。
长巷一排排红灯高悬,高檐低墙下女子软糯清脆的吟笑声,悄悄隐匿于夜幕之中。
石板路映着红光向远方延伸去,热闹异常,而最热闹还是当中的暖香楼。
暖香楼是这条烟花巷最大最出名的青楼。
此时的暖香楼,红艳的灯笼高挂着,纱幔垂吊,四处都是幽香伴着糜音,慢歌轻舞。
一楼大厅中间的长梯直通奢靡的二楼,楼上楼下,香艳妩媚,男来女往,搂搂抱抱。
二楼回廊角落的一间厢房,门里门外都冷清异常。
暖香楼的老鸨也是奇怪,居然有人来这种地方,花那么多的银子却不要姑娘作陪,独自关在厢房喝闷酒。
她看了一眼厢房门口冷着脸的侍卫,也懒得去管,有银子赚就行。
于是,就笑盈盈地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厢房里,夏轻侯半坐在软垫上,单手撑着头靠在矮几上,另一只手拈着酒杯,半眯的眼眸,似醉非醉。
今夜月朗星稀,不似当年那夜,星河黯淡。
他将整个洛城翻了个底朝天,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躲在这勾栏院里。
他气得差点一把火将这个地方烧了。
当时的场景犹如在昨天一般。
人群已被驱散了的青楼空空荡荡,红烛泣泪,红纱轻舞,四周还飘散着一股糜烂的气息。
林墨言靠着二楼回廊角落的栏杆,冰冷地看着他,她逃了他那么久,此时无处可逃,便也不再挣扎了。
一室寂静,他站在楼下,扬起头目光濯濯看着她,四目相交,感慨万千。
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而她却眼底含恨,怒目而视。
“夏轻侯,你真是疯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林墨言折身回到房里,心知没用,却还是将门锁落下,就是不想让他那么顺畅。
一声闷响,紧接着是落锁的声音,他嘴角骤然一沉,笑意全无,只剩一脸阴鹜。
当他一掌将房门震开,林墨言却坐在地上软垫,手肘撑着矮几,神思恍惚,不为所动。
他心里的怒气更盛,衣袖一挥便将房门阖上,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他将她从软垫上捞起来,疯狂地吻上她的唇。
她用力挣扎着侧身躲,脚步虚晃,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背靠在木窗上。
窗外有夜风吹进来,荡起她凌乱的发丝,吹拂在他的脸上。
她喘着粗气,倔强地看着他盛怒的眼眸,唇角强撑着一抹笑,却心底悲凉。
“夏轻侯,你非要将我逼死了才肯罢休吗?”林墨言说着这话,语气甚是平静,一双明澈的眼睛却血红。
“死?哪有这么容易?”他冷冷地笑着,将她一把推倒在床榻上。
他的力道很大,林墨言身子虚,被摔得眼冒金花,耳边是布帛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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