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夜寂所言,事情安排得太过急迫,当晚他就差人将夜廷深的出院手续办好,调来了私人飞机打算直接将夜廷深送往美国。
事发突然,夜廷深都还没来得及见上凉至最后一面,又不能忤逆夜寂的意思,在去往飞机停靠点的路上,整个人略显惆怅,坐在副驾驶室的夜寂看得清楚,沉声安慰道:“我跟她说过了,她会先留下来配合处理好夏家的事情。”
“您……”
夜寂也没隐瞒,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你以为她不知道么?其实那孩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为什么忽然逼婚?还不是担心你会有现在这样的想法?”
夜廷深愕然。
凉至知道他失聪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自然不是有意想要隐瞒她,只是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是有多害怕啊!害怕她会因为他的残缺而离开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忽然一个急刹,夜廷深的身体猛地往前仰,下意识地伸手抵住了前排的座位后,他只觉有强烈的车灯刺目,紧跟着听到夜寂有些阴冷发沉的声音:“挺有本事的。”
“先生,需要处理么?”司机问。
夜寂还没说话,对面横着的那辆车的车主便已经走下了车,随后而到的是数量闪着警灯的警车,将他们团团围住,警鸣声响彻了整条街道。
夜廷深忍无可忍,拉开了车门下车,径自走到了温阳的面前,脸色发寒,“看样子,你是铁了心要把我扳倒了?”
“彼此彼此,毕竟这场斗争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温阳笑,微微侧脸给一站在警车旁的穿着警卫制服的人使了眼色,那人微微颔首,迎上前,当着夜廷深的面递上了拘捕令。
“拘捕?”夜廷深冷笑,“不知我夜某犯了什么重罪,卢警长要拘捕我?”
卢烨还没回答,温阳便阴笑地替答道:“故意杀人罪、教唆杀人罪、诬告陷害罪,还有现在,畏罪潜逃罪,哪一条不足以让警局和法院拘捕你?”
“证据呢?”
“你现在在逃跑,这就是证据!”大有要盖棺定论的意思。
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卢烨倒是有眼力见地打着圆场,“夜先生言重了,实在是为了避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还请夜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这时,伴随着一声有力的关车门声,夜寂走到了卢烨面前,伸手夺过了拘捕令翻看了起来,还没开口说话,已经是刑侦界老干事的卢烨便只觉一股压迫感袭来。
夜寂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和警局的人打过交道。正如夏启昀所说的,行走商界多年,谁人的手能够真正做到滴腥不沾?但如今的夜寂,即便已经隐退江湖多年,气势和能力依旧不容小觑。事实上卢烨在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就觉有些为难,当年光是想抓夜寂的把柄都把他们折腾了个半死,谁又知道夜廷深会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老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年你我的恩怨,怎么能够扯到后辈的身上来呢?”
夜寂的话语不重,但一出口却令周围的人瞠目结舌。
这……大晚上的好些警车围着,他摆出一副要叙旧的架势,不太好吧?
卢烨警惕地望着夜寂,同时大脑飞速运转着,思索着如何应对这只老狐狸的时候,夜寂却又将拘捕令还给了他,退后几步拍了拍夜廷深的肩膀,“儿子,年轻人总沉不住气,但你要相信清者自清的理,且随他去吧。”然后又对卢烨招了招手,“卢局,老规矩,在律师到达之前,你可别想着要对我儿子屈打成招!”
*
夜廷深深夜被警察带走的事情,凉至是隔天才知道的。
顾念苏有认识的朋友在警局工作,听说了这件事情后立马告诉了凉至,不清楚内幕的她也只将几个关键词“杀人”“诬陷”之类的词说给了凉至,凉至一听二话没说就要去夏氏找温阳的麻烦,结果刚开门就被穿着制服的警察拦住,传唤她去警局接受询问。
到了警局之后,凉至碰见了同样呆在警局接受询问的温阳,此时她连骂他出尔反尔的力气都没了,满脑子都是夜廷深会不会有事情,当看到从审讯室出来的夜寂之后,她才像是看到了一块救命浮木似的,奈何她没法开口问些什么,只能用眼神投递着她的急切。
很快,夜寂也看到了她,同样因身在警局有些话不能明说,他也只朝着凉至轻点了下头,却让凉至紧张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
她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警察提问了,可这一次,似乎比上次她自己险些涉案还来得紧张。
因瑶玥命案发生期间,凉至因承受不住丧父之痛而“病卧”顾家,对此案可谓一无所知,而顾念苏也因为在案发期间和一些相关人等打过招呼而被警方传话。好在,顾念苏本就是律师出身,深解法律又能言善辩,措辞间没有让审讯员讨到分毫的好处。审讯结束之后,凉至和顾念苏一同离开警局的时候,顾念苏才看到凉至的脸色白得有些异常,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小腹难受得厉害,身下也有一股异样的热流。刚来警局的时候许是因为神经绷得太紧了而没有察觉,此刻凉至反应过来后,便哆嗦着双手把自己的包包都递给顾念苏,忍着痛道:“我去趟洗手间。”
估计是上次沉船事故之后落下的后遗症,离上次生理期没多久,居然回经了,并且伴随着强烈的腹痛,这是凉至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因为体质一直不差,所以以往每次生理期她都没有出现过痛经的症状,这一次突然痛起来,还挺要命的。
顾念苏不放心地跟进来,扯着嗓子大声问:“喂!你没事吧?”
“没事。”隔着一扇门,凉至的声音有气无力,“念苏,麻烦你把我包里的卫生棉拿给我。”
顾念苏忙照做了。
完了之后她又觉不对,皱着眉头问:“你生理期不是刚走没多久吗?”
“回经了。”凉至洗了手,云淡风轻,“大概是上次在凉水里泡太久了才会这样,调理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量多吗?”
“算正常吧。”
“说谎。”顾念苏语气变硬了,直接掀起了凉至的大衣,手伸往了她私密的地方,凉至一惊,拍开她的手,却见到顾念苏举起了沾有血渍的手,“抓绒的打蒂裤都渗透了,还说正常?”
凉至想,她可能真的是紧张过度而忘了太多重要的事情了。顾念苏眼睛那么尖,她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看到凉至的脸色着实难看,顾念苏也懒得深究什么了,扶着她,方才发觉她的手竟然异常冰凉,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凉至整个人的重量都往自己身上压过来了,她一惊,身体赶紧用了力,“凉至!凉至!夏凉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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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廷深绝非等闲之辈,他能不动声色地处决一条人命还不留下蛛丝马迹,能抓到他的把柄不容易,你们可得好好把握了。”宋辰亦提醒夏启昀道。
“不用宋总提醒,我也再清楚不过了。”夏启昀微扬着下巴,走了一步棋,“只是这夜寂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不知宋总有何打算?”
宋辰亦笑了,狭长的双眸落在了棋盘上,稍作思考后棋子走动,眼看着下一步就能直接将军。
夏启昀微微一愣,便听到宋辰亦轻笑着说:“怎么拉夜氏落马是你们母子二人的事情,而我,要的只有夏凉至。”
夏启昀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僵硬,“可夜氏如果不落马,你以为你能动得了夏凉至?”
“那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宋辰亦说着,直接将夏启昀的“将”推倒,落了自己的棋子上去。满意地勾起了一抹笑容,宋辰亦往后靠了靠,以胜者的姿态道:“看样子我还是不适合玩西洋棋,一局下来竟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茶都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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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至醒来的时候,只觉整个身子都有些发热。微微挪动了下,方才知热源是小腹上放着的暖宝宝。
大脑意识还没回归,还处于懵懵懂懂状态的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女子不耐烦却又无奈的声音:“夜廷深涉嫌的这起案件属于作案人与被害人因果关系明显的案件,法院那边并没有收到什么明显指向的证据,全是通过分析、调查以及相关人士的措辞发现和确定犯罪嫌疑人。夜廷深之所以被拘留是因为他被人举报为嫌疑人之一又恰巧有了类似于‘畏罪潜逃’的行径,警局采取这样的手段也是不得已……哎,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才会为你费这么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