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的她的脸生疼,她紧紧抱住马的脖子,就这样,死死地,带着愤怒与不甘。
路崎岖不平,尘土迷了苏莞的眼睛,瘦小的身子被这剧烈的颠簸,弄得摇摇晃晃,危险至极。
这时,马的双蹄踩到一个滑动的石块,马一个趔趄,苏莞被狠狠摔在了地上,马一个踪影,便消失了。
苏莞疼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感觉到头有湿润,她一摸,一手的鲜血。头部已经受伤了。她努力站起身子,却虚弱地又摔在地上。感觉世界都在旋转,眼睛已经模糊地看不出景象了。
我一定要站起来。她心中的执念时刻顽强地提醒。
可是,却敌不过身体的疼痛,就这样,她疲惫地睡着了,躺在这危险的深山中。
当她醒来的时候,头疼地简直不能视物,浑身发烫,手指根本使不上力气,软软的,连拳头都握不紧,
她听到几声喘息声,她抬头一看。一只绿眼睛的狼正站在离她五十米的距离。秋天的狼原本是最肥的时候,可是这只狼,也许先天不足,也许被同伴遗弃,也许被猎人迫害,脚瘸了,身子非常瘦削,连骨头架子都看的清,皮毛皱巴巴,毛色灰暗,有些毛皮甚至还掉落,留下一地的毛屑。它也许是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绿森森的眼睛幽暗地盯着苏莞。
苏莞心中大惊,努力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咬着牙,向前爬动。她的双眼因发烧发的,连远处的景物都看不清楚,可是,她只知道,她一定要往前爬,一定要往前爬。
那只饥饿的狼,瘸着腿,一步一个趔趄的朝苏莞走去。也许是好几天没有吃了,它速度非常的缓慢,蹒跚踱步,身上的皮毛随着它的抖动,又掉了好几块。只有它那冒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苏莞。
就这样,苏莞疲惫地爬了半天的光景,她的脸早已经被头上的伤口染红了,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的手长满了血泡,随后,又破裂,流了脓水,刺痛她的神经。她的嘴唇干裂,有好多已经破了皮。秋天,是最干燥的时候,没有水,她支撑不了多久。
就这样,五十米。。。四十米。。。三十五米。。。
她颤巍巍地回头,发现,那只饥饿的老狼离她二十五米的距离。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走一步就要摔个跟头,然后用自己三个脆弱的脚支撑着自己再站起来,然后,再走一步,如此反复,它的身子已经摔得破皮,肮脏的黑血顺着身体的伤口流了下来,污了一地的泥土。
到了晚间,苏莞每伸一次手,就要用好长时间,她浑身疼的早已经没什么意识,眼前一片黑暗模糊,嘴角流着脓血,只有执念逼迫地她努力往前爬。
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她早已经没有力气想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只是一直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活着,要活着。
她的眼里流下一滴泪水,混着鲜血,到了自己的嘴里。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了。她的心,不知道是绝望还是不甘,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放弃,不知道是心酸还是委屈。
老狼,挪动着骨瘦如柴的身体,抬着没有利的爪子,一步,又一步。那绿森森的眼睛,早已经不再,它的眼中早已经毫无光彩,它只是死死的,绝望地盯着前面挪动的身体,努力追上,在生命耗尽之前,尝一尝鲜血的味道。
这是一场生命的决斗。不允许有人放弃。放弃就是死亡。
一天过去了,老狼跟她不过相距了十米,苏莞甚至能感受到老狼口里呼出的热气,淡淡的,却带着危险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
苏莞突然觉得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她,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女人。它,是一个被同伴遗弃的老狼。
现在,苏莞挪动一米,都要用上一个时辰。早上的太阳,温柔地涂抹在她沾满灰尘和血泪的脸上。她微微抬起头,感受了新的一天的气息。可是,她的心,却犹如在冰窖一般,冰冷而绝望。
她努力分辨了眼前的景色,突然发现,她已经快要走出树林了,前方的阳光昭示着新生的希望。她估算了一下,不过是十五米的距离了,走出去,就会有人发现她,她就可以活命了。
我要坚持住。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苏莞狠狠咬了下嘴唇,嘴唇顿时流下了鲜血,疼痛让苏莞的脑袋暂时清醒。她回身一看老狼,八米了。
老狼已经站不起来了,它用牙咬着地,狠狠拽着自己的身体,向前移,它也在生死边缘挣扎。
就这样,八米,六米,五米。。。
当苏莞努力向前移动,当她伸出手,碰到了树林外第一束阳光。她哭了,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洗出一条条白道。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欣喜,只有一种无助的心酸和委屈。
这时,老狼已经追到了她的腿上,虚脱的身体,趴在地上,那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苏莞的小腿,张开黑黄的牙齿,缓慢地,费劲地对着苏莞的小腿咬下。
苏莞已经使不出任何的力气了。她看着饥饿的老狼,早晨的阳光照在它灰暗的毛发,有些毛掉的,露出红色的肉,它的牙齿黑黄,一点也不锋利。
苏莞放弃的笑了笑。她已经尽力了,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她也好累,她也想休息了。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苏莞狠狠吸了口气,清凉的空气进去肺部,她舒心地笑了笑。
闭了眼,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有一天一夜。当苏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她抬眼,看到腿边的老狼,它的嘴咬在苏莞的小腿上,身体却早已经冰冷,没有了气息。
它安静地躺在苏莞的身边,就好似那听话的小狗。它就这样永久的沉睡下去,在生命结束之前,他没有力气去咬破苏莞的小腿。
就这样的时候,苏莞看着死去的老狼。她温柔地抚摸着它,默默的,淡淡的,就好似对待自己的老朋友一般。
我们都是为了活命而拼命的人。
苏莞想着,想着死去的亲人,朋友。想着想着,她回身,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圆月。
圆月还没有全圆,微微还留了点缺口。当月亮圆了的时候,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了。看着月亮,苏莞回想起了自己的故乡,那个充满风流和才气的平都。
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黑脏的脸上布满了期待和向往。没有人愿意打碎这样的回忆。
在昷曲拼搏的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任何人。读书入狱的时候,那些官员如此殴打她,她没有怨恨。当喜婆婆对她冷眼相待的时候,她没有委屈。当绿珠姑娘鄙视她的时候,她也不怨恨她。她以为,只是因为她是贱民,所以只要她努力,就可以获得别人的尊重。
她常常告诉自己,多去理解他人,别人也是有苦衷,不要去怨恨。可是,如今,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无法得到安慰。她想起沈悦,杀她,连阴谋都用不上,就如同贵族阶级的玩偶一样,视生命如无物。她想起小怜,那个温柔却狠毒地女子,害死了那么多人,却仍旧活得好好的。
她抬起愤怒地看着远方的城门,她的心终于开始了愤怒和仇恨了。她不喜欢这样子的自己,可是,她无法阻挡对那些人无比的厌恶和仇恨。
这时,远处有一群人拿着火把,追了过来。苏莞看了看远处的人烟,抬起虚脱地手,摇了摇。那些火把就跑了过来。、
她欣慰地笑了笑,再次虚弱地晕了过去。
昏迷中,有人给她喂水,还有人给她喂了汤药。只不过,她的身体经过这么多摧残,底子已经坏了。
百里萧看着床前沉睡的女人。心中一阵的懊恼。他那天不在府中,去别的地方办事去了。第二天回到府中,就得知苏莞被马给带走了。他的心中一阵惊慌,带着人到了北山,又怕母亲知道,没敢动静太大。一直搜到晚上,才把苏莞找到。看到一匹狼咬住苏莞的小腿,他的心脏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停住了。看着眼前不成人样的女人,他甚至感受到了绝望。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百里萧问眼前的大夫。
大夫小心地回答道:“公子,这个女人可能前些日子也受了不少的伤,老身看了前几年也受伤,到了筋骨。这次受的伤太重了,而且发烧烧的太久,幸好没把脑袋烧坏。只是,这伤,老身也是第一次遇见,也没有什么把握。”
“难道她就这样一直睡下去!?”百里萧实在忍不住了,温和的声音也变成了狠历。
大夫一哆嗦,努力淡定地说道:“一个人从那么高大的马上摔下来,还能坚持两天,这样的毅力和幸运已经非常少见了。老身只能说努力医治。况且,姑娘现在还有气息,已经很幸运了,在那种时候,还没有放弃生命,真的让老身很佩服。”
百里萧只能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好好伺候。
就这样,四天过去了,苏莞仍然没有醒来。百里萧每次来看的时候,都失望地回去。
大夫说过,这女子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了,只是,也许有心病,过的太累,现在还不愿起来,只有等她休息够了,自然就会醒。
百里萧淡淡地看着眼前昏睡的女人。心中一阵的疼。要是,要是他早一点来,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苏莞沉睡中,听到有人不停地喊道:醒醒吧,起来吧,不要再睡了。声音非常好听,就好似她一直在睡梦中梦到的那个人的声音一样。
可是,她真的累了,她好想休息一下。让她再休息一会吧,她会起来的,她还有事没有办完。
百里萧看着眼前的女人,温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忧虑。
苏莞,后天就是中秋了,你会醒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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