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打了一桶水,用抹布把房子里外都擦拭了一遍。这一忙,便忙到了深夜。
当苏莞揉着酸痛的肩膀,好不容易打着哈欠回到屋中,连椅子都没做热,几个太监便进来了。
还没等苏莞说什么,几个人抓着苏莞,便把她扔出外面。苏莞摔了个狗啃屎,狠狠吃了一口泥巴。
“你们要干什么!”苏莞问道。
几个太监冷笑了几声,尖声说道:“不过是个贱民出生。模样再怎么变,也改不了骨头根里的贱。这皇宫的房子,是给有官职有品级的人住的,就你这个野人,也配住皇宫里。真是给脸不要脸!”
苏莞愤怒地看着那些人,拳头紧紧握住,可是她没有反抗,也不能反抗。
“你们就不怕我告诉贵妃娘娘么!”话刚说完,苏莞顿时觉得这话真是太没水准了。
太监轻蔑地笑道:“你告啊。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小丑,还想威胁我们。下辈子吧!”
就这样,几个太监转身走了,还不忘把房子上了锁。苏莞靠在墙上,呆呆地看着天色昏暗的天空,被琉璃瓦的砖墙圈成了一片小小的天地,想逃,也逃不走。
她便靠着房门,冰凉地过了一夜。
宫外,百里府内。
“可有她的消息?”百里萧问道。
风霖撇了撇嘴巴,对着百里萧一阵鬼脸。
“风霖,我盲了,但不代表我真瞎了。快点说!”百里萧沉声说道。
风霖顿时蔫了,连忙停止脸上的表情,正气地说道:“还没有。”
一本书顿时朝他砸了过来,力道过大,风霖没来得及躲闪,躲过脸,但没躲过肩膀。疼的他呲牙咧嘴。
“把荣阁的暗人都启用了,荣阁那边的事暂时放一放。一定要有她的消息。”百里萧说道。
“可是……暗人是主公的王牌,怎么能随便启用。而且,荣阁那边的事也不好停止了,消息都已经发出去,一个月后,人大概就可以聚齐了。”风霖阻止道。
“屁话那么多!叫你做就做!啰啰嗦嗦跟个老太婆差不多,是不是我把你媳妇带过来?!”百里萧不耐烦地说道。
风霖马上如捣蒜般摇头,干净利索。
此话还得从两年前说起。风霖的家在外地,那一年过年,主公批准他回家。回到家,家里人便给他订了门亲事。大过年的,吹吹打打,把自家媳妇迎进们来。没想到,掀完喜帕后,风霖顿时脸就黑了。媳妇黑就黑点吧,丑就丑点吧,可这身材……是他两倍大。那一晚,大概是风霖最痛苦的洞房花烛夜。
第二天,风霖投诉,找他老娘。老娘只回了一句话:丑媳妇旺夫。风霖顿时没话说。丑媳妇一见到风霖,便羞羞答答地不好意思说话,只是含羞地看着他,弄得风霖毛骨悚然。终于熬过年,风霖便立马回来。
说起此事,还被他的同行嘲笑的不止一点半点,说一朵鲜花插进了牛粪。风霖每当想起此事,便头疼地不得了。
风霖看看一脸倔强的百里萧,只好点头,无奈地啧啧嘴巴。
第二天,苏莞早早的醒来。
辰时刚到,苏莞估计太医们都来了,便提着自己的药箱,来到了内医院。太医们都来了,坐在一起,喝着茶,正聊的欢。
“大人,小的想问一下,负责贵妃娘娘平安脉的是哪位大人?”苏莞来到一个老者旁边,问道。
那老者挑着眉看了看苏莞,哼了一声,没理她。苏莞又问了几个人,所有人都如此。
苏莞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提着药箱,来到舒贵妃殿阁的门口,在那里等候。喜公公是守门的太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也许是一个多时辰吧,苏莞的脚都疼了,但她不敢动,皇宫里的眼线太多了,走错一步,自己便是有去无回。
这时,终于看到一名太医带着药箱过来了。他看到等在门口的苏莞,眉头皱了皱,灰白的胡子动了动,没理她,自个儿进殿了。
苏莞跟在后面,也要进殿。
“苏大夫请留步。”喜公公把手伸出来,阻止了她的脚步。
“喜公公有何事吩咐?”苏莞礼貌地问道。
“也没什么吩咐,只是这殿阁也没什么事需要你,你回吧。”
苏莞一愣,心中一阵冰凉,拿出怀中的一点银钱,坚持道:“喜公公,娘娘让小的今儿诊一下平安脉。”
“娘娘的平安脉一直都是孔太医负责的,不是你。你还在这干嘛,快回去!”喜公公看也不看她的银钱。
“可是……”苏莞咬了咬嘴唇。
“没有什么可是了。快走人吧。”喜公公不耐烦地说道。
喜公公怎么可能不知道娘娘的吩咐,只不过是有人不想让自己好过吧。苏莞静静地想到,看了眼高大的宫墙,心就好似困在牢笼的鸟儿。
没办法,苏莞只好回到太医院。太医们一见到她,所有人都把头转过去,自个儿抱成一团,在那里谈天谈地。苏莞低头看着自己脚,心中一阵叹息。
她出了太医院,来到自己房子的门前,嘲讽地看着那个锁头,把头重重靠在墙上,看着蓝天,一片迷茫。
迷迷糊糊不知靠了多久,被人推醒。苏莞睁开眼睛,原来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宫女。
“你是谁?”苏莞警惕地问道。
“姐姐,你是苏莞姐姐吗?”小宫女问道。
“是啊……”
“我是主公的人,过来跟您联系的。”
“主公?谁?”苏莞一愣。
“是御史大夫百里萧公子。风护法已经给小的送了信,让小的多多照看一下。小的就过来了。”小宫女说道。
“百里萧……”苏莞淡淡地念道。好似枯了井的心突然凝满了泉水,苏莞的眼泪差点出来。
“小的叫阿红。请给奴婢来吧。”阿红福了福身子,转身往前走。苏莞拿着药箱,跟在后面。
阿红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坐落的几处房子。阿红打开门,几个床铺在那里,原是最下等宫女的住处。
“住处有些简陋,希望姐姐不要太在意。”阿红抱歉地说道。
苏莞哪里还提什么抱怨,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总比睡在外面吹冷风好。她感激地笑道:“多谢阿红妹妹了。只是,我住这里,不会有人说吗。”
“不会的,妹妹已经打点好了。只是姐姐,有机会一定要出宫,姐姐在皇宫里无凭无据,不是宫里人,只是被人叫进来的一个平民。如果有人想害姐姐,太容易了。因为,在宫里,任何一个人,没有入档案,便是违法宫规的。”
苏莞点了点头。随后收拾了自己的床铺,躺在柔软的床上,苏莞的心一阵恍惚,想起昨夜的冷风嗖嗖,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随后有几名宫女进来,看了眼苏莞,没说什么,低头收拾自己的床铺。苏莞比较累,便早早睡下了。
次日,苏莞醒来,阿红已经出去了,其余宫女也不在,只有一个年级较轻的宫女在那里观赏自己的指甲。苏莞起身,把床叠好。
“喂。”那宫女叫到。
苏莞忙于收拾自己的床铺,没有听到。
“喂!你聋子啊!”那宫女顿时恼火,脚狠狠往苏莞的腰上踢。苏莞吃痛,倒在地上,呻吟。
“我说啊,你是不是那个昷曲出了名的苏大夫啊?”宫女毫不客气地问道。
苏莞忍着痛,淡淡地回答道:“是的。”
“帮我看看病。我最近啊,这腰老疼,这脸上,也老起疙瘩。”
“这种事,医婆都能看吧。”苏莞说道。医婆跟大夫不一样,医婆是没有权力诊脉开药方的。
“喂,我说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知道你在宫外牛气的很,什么皇上的钦点啊之类的。但我告诉你,在皇宫里,我们可是有品级的宫女,你不过是个平民,我们是比你高贵的贵人,快点过来!”显然,那宫女的脾气也很火爆,抓起自己床上的枕头,朝苏莞砸去。
苏莞疲惫地闭了眼,内心好似翻汤倒海。
爹,娘,你们在哪里?
她的心在那一瞬间有一丝脆弱。可是,她又瞬间坚强起来了。
不可以,我要撑住,我不可以放弃,我要活着,总会有那一天,我可以证明自己。
她点了点头,顺服来到宫女的面前,把了把脉象,看了看宫女的气色和舌头,心中有数。
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是膳食没吃好,睡眠不足而已,加上最近的阴湿天气,引起的一些病痛。
苏莞开了个药方,说道:“这是我开的药方,只是,我没有权利取药。所以,姐姐还得想想办法。”
“知道了。”宫女看了看,总算满意地点点头。苏莞取下宫女的绣鞋,卸下袜子。
“喂!你要干什么?”宫女惊怒道。
“小的稍稍懂一些按摩的技法。脚是全身穴位最多的地方,如果经常按摩,不仅对内脏有益,对皮肤和容貌都有好处。”
宫女一听到“皮肤”和“容貌”顿时开心了,问道:“你不会为了哄我耍我吧。”
“不会的,请相信小的。”苏莞静静地说道。
此后的一个月,苏莞便在宫女之间穿梭,渐渐宫女只要有病,就会找苏莞。好在病也不难治,况且老伯当年的医书好多都是孤本了,所以,苏莞时常能说出些很多新奇的方法,让宫女们啧啧称奇。
渐渐的,连一些尚宫尚仪偶尔也找苏莞治治病。
而当初害她进宫的李瑾兄妹这时也来不及顾她了。据说,因为开春,一年要图个好兆头,皇上开了好多祭奠和宫宴。宫里新近的美人,才人,婕妤又开始活动,各种争宠不断。舒贵妃要处理这些事情,是大费脑筋,所以李瑾也忙前忙后,而宫外小怜也是跟各种高官欢天酒地,拉拢关系。
只是,好久没听到百里萧的消息了,海夫人过不久就要生了,别院也好久没去过了。
苏莞有时候看着日落西山,辉煌的皇宫在光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芒,华丽却也冰冷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