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在黑暗的屋子里待了一天一夜,没有水,没有食物。
可是她的内心并不慌张。她知道她消失的这么几天,皇后必定会找人救她出来。
只是,想起那沾满灰尘的鲜血,她忽然怯懦地缩着身子,躲在墙角。在漆黑中,她默默回忆与老伯平静欢乐的日子,和煦阳光,微风轻抚,岁月静好。
她静静地望着前方,暗的看不到路。
===================================
门吱呀吱呀地开了,一丝丝亮光照在苏莞昏睡的面容。
受到强光的刺激,苏莞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几个普通的太监进来。几个人过来,抬起虚脱的苏莞,带着她出了黑漆漆的屋子,稍作收拾,到了咸阳宫。
几个人放下苏莞,便下去了。苏莞无力地倒在地上,用手支撑,抬头看着前方坐的女人。
舒贵妃端着茶碗,正轻轻抿着,呼吸间都是茶的香气。
苏莞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恨自己没用,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希望自己强大。命运任人宰割,连自己在意的亲人都保不住。
“贵妃娘娘吉祥。”
舒贵妃这才放下茶碗,看了看苏莞,道:“不必吉祥了。本宫这心啊,也成天被你弄的七上八下的。”
苏莞跪在地上,眼睛规矩地看着地面。
“有人跟我说你存有异心,所以派人抓你过去查查。”舒贵妃优雅地喝了一口茶。
“结果什么也没查到。本宫想你照顾三皇子也得当,便叫人把你放来了。”
苏莞心中微微冷笑,面上却感激,磕了个头,颤声道:“谢娘娘洪恩。”
舒贵妃满意地看了看苏莞,见她如此识场面,也如此懂得报恩。
“明日便是去行宫的日子了,你今日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苏莞这才拖着病榻的身子出了咸阳宫。
路过御花园。突然听到一阵笑声,紧接着便是一长长的队伍进来。苏莞一见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心中一惊,低下头,便想速速离去。
“漂亮姐姐!”四皇子眼尖。看到远处花丛中的苏莞。高兴地跑过去。苏莞心中一叹,暗暗生气这四皇子老爱坏事。
无路可逃,苏莞规矩地行了礼。
“父皇。你看,这是漂亮姐姐。”四皇子开心地拉着苏莞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明黄色的锦袍出现在苏莞的视线,她低着头。
皇上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才恍然大悟,问道:“可是那救治启儿的苏莞苏大夫。”
苏莞连忙跪在地上,清楚地说道:“正是小的。皇上好记性。”
“起来吧。”
苏莞缓慢起身。皇上又问:“听说你来宫中负责三儿的病情。今日可是为了此事?”
苏莞原本想说不是,她毕竟关了那么多天,心中哪可能没有怨气。可是。她再三思索,最终选择放弃。
“皇上明智,正是。”
“你医术这么高超,原本想给你个官职,却无奈朝廷反弹太大。”皇上想起前几个月的事情,一阵唏嘘。
“皇上谬赞了。民女感激皇上都来不及。哪敢再有什么要求。”苏莞连忙接道,心中却更是羞愧无比。她早已经改变太多,哪有资格却领受这样的恩赐。
皇上点点头,没有什么表情。估计这类话听得比较多。苏莞见状,连忙请辞。
“若皇上没事。民女就先告退了。”皇上点了点头。苏莞便如此退下去。
回到清雅居,扈叔开门,见到是苏莞,一阵高兴,问东问西,看苏莞是否受伤。扈叔见到苏莞的脸竟然有些青紫,吓了一大跳。
“主子,你的脸……”扈叔颤抖地指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苏莞一愣,默默自己的脸颊,按下去微微疼痛,想必有了淤血。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低着头没让皇上发现,否则,事情被舒贵妃知道后,一切都前功尽弃。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扈叔,我明日准备去行宫,你帮我准备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苏莞进了自己的院子,突然发现院子似乎重新被刷过一遍,崭新崭新的,好多地方都挂上了红色的彩条。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苏莞皱着眉头,问扈叔。
扈叔大嘴一咧,开心地说道:“主子,难道你忘了吗?再过一个月,主子就及笄了!这些东西都是老奴亲自买过来装饰的。”
苏莞这才想起来,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嫁人了。
猛然记起风煜给的红色的嫁衣还等着自己去做,她心中忽然一阵烦躁。
这么多天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送了个嫁衣就算完事了。
忽然想起前些个晚上,曾有白莲教的人到她屋子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虽然最后被风煜赶走了,但她仍心有余悸。
找东西?她的屋子里能有什么东西?
苏莞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放到一边,准备休息。
“主子,前些日子让王大虎他们回来,现在已经在院子外面候着了,主子是否亲自去看看?”扈叔进屋子,问着刚躺在床上的苏莞。
苏莞想了想,起身,到了院子,见到几个彪汉,其中有个个头极高的,便是王大虎。
这算是苏莞私底下培养的打手。
“上几个月让你们劫法场,扳倒沈悦,还有王大虎偷袭海家二夫人,这些事情,都做的非常完美。苏莞在这里,向各位好汉致谢了。”
苏莞深深鞠躬。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把脑袋放在刀口上,为她拼命的人。
王大虎和几个跟班连忙摇头,道:“主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大虎当时落魄成那样,是主子不嫌弃我个粗人,将我救起。主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大伙说对不对?”
“对。”几个人齐声喊道。
苏莞感激地看着众人,问道:“你们从赤土那边回来。赤土发展地如何?他会说话了没有?”
王大虎开着大嗓子,吼道:“赤土大哥会说话了。还多了可多人了。他让我告诉主子,主子什么时候需要,他这里随时可以帮忙。”
苏莞心中一激动,想起赤土,一片感慨。看来。当初。让他留在芷阳是对了。
“对了,赤土大哥还让我大虎转告主子。说什么梁国和奚国的使者一个月后,会到昷曲。据说。梁国和奚国的信使已经在路上,估计过三五天,消息就传到昷曲了。”
“梁国……奚国……”苏莞愣愣地念着这几乎从来没听过的字,一片惶惶然。她忽然想起八年前,太和殿的大火,她娘亲的死,她哥哥的死,还有父皇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殿。
她猛然打了个哆嗦。
八年了。八年没想过这些事情了。好似它们离自己很远,但其实,它一直藏在自己的心底,日积月累地啃噬。
第二天,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皇城,一路向东。来到行宫。
行宫在昷曲的郊外,进出城很方便,所以苏莞仍然是每日回清雅居。
她顺着景春给的指示,悄悄地进了金菊阁。
金菊阁是行宫最为偏僻的楼阁,行宫来的人虽多。但行宫更大,所以,这里并没有人居住。
金菊阁最里面,从右数第三棵树的树底下有一个陶罐子。
她顺着记忆中的指点,扒开泥土,找到了这个罐子。她突然回头,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监视后,才忽了一口气,悄悄打开这个陶罐子。
陶罐子里有一张纸条,她将纸条塞进自己的衣袖里,将陶罐埋好,这才行色匆匆地出了金菊阁。
在无人之处,她猛然打开纸条。
监视熊的一举一动,鸡可能会有举动,如有动静。通过这个陶罐,传递消息。
熊指的是三皇子,鸡指的是舒贵妃。
苏莞看完纸条,来到一片人工修的池塘,环顾四周,将纸条揉成一团,丢入水中。确认看着纸条缓慢浸泡,最后沉入水中,苏莞这才离去。
苏莞脸色平静地来到三皇子的住处,吩咐宫女做了红参枸杞,喂着三皇子吃了下去。三皇子早已经清醒,看着眼前清丽的女子,虽然脸上有些淤青,但仍然从眉眼中,看到几分精致。他根本不记得苏莞,当时闹了那么大的事情,苏莞对于他也不过是他见过千万女人中的一个,早已经忘得干净,根本不知道他还见过苏莞。
只是觉得此人有点面善。
“你叫什么名字?”三皇子突然问道,眼神闪动。
苏莞偷眼一看三皇子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狠狠呸了一口。除了女人,他大概再也想不到其他事情了。
“小的叫苏莞。”苏莞平静地回答道。
“苏莞啊,真是好名字。”三皇子几个月没开荤,鬼迷心窍地摸上苏莞拿着食碗的手。
苏莞顿时眼色一沉,放下食碗,吩咐旁边的宫女。
“好好伺候三皇子。”
“是。”宫女答应后,有人端过食碗,继续喂着三皇子。
因为从很早,就有太医说三皇子不可太过纵欲,否则伤身子。舒贵妃便把伺候三皇子所有的宫女换成长相普通,身材五短的宫女。
三皇子,那口味多挑剔,看着这些宫女,一点胃口都没有。这才以前打着看望百里萧的名头,来到妓院发泄,从而巧遇苏莞。
过后几日,苏莞尽量躲着三皇子,一切疗养都让宫女负责,她不过是在远处看着。三皇子心中痒痒的很,却因身子,也没有办法。
“本宫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事吩咐你。”
“娘娘请讲。”苏莞低眉顺眼。
“两天后,皇上要举行狩猎。三皇子已经可以下地,自然要参加。而四皇子,虽然年岁小,仍是皇子,也会参加。”
“四皇子身边会有太监宫女还有随行的侍卫保护,况且皇后看的也紧,所以,本宫要你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