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复思考,搜肠刮肚想出一百多种离家出走的办法后,顾轻尘心中还是七上八下。
顾海和张氏现在对于她来说,是自己再世为人的至亲,这般抛下他们,是不孝;那痴情种顾璟安待自己这副身躯的主人一直有恩,直接拒绝这桩婚事,是不义。没想到她顾轻尘来这大瀛才多久,就要背上这般不孝不义的罪名。
可是即便是这样,这桩婚事依然是必须停止。
顾轻尘捻着灯芯,有一搭没一搭和双儿说着话,这煊城的天气真的越来越古怪,这说话的工夫,居然就下起雨来了。
“双儿,爹爹和娘亲,是从来就对我这般好么?”顾轻尘呢喃着,像是在问双儿,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姐,你这话说的,老爷和夫人一直视你如珠如宝,你躺在棺材里的那些天,夫人几次都哭死过去,老爷。。。”
“行了行了,别说了。”顾轻尘皱着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装病,离家出走,装疯似乎都不是良策,要选一种方式对顾家二老伤害将至最低才是。
可顾轻尘还在纠结之时,璟安那边已经开始张罗了。
先是全煊城最好的媒婆过来说辞,虽是亲戚间嫁娶,按照官宦大户人家的习俗,却仍然需要媒人说道这一步。
直说的天花乱坠佳偶天成天赐良缘百年好合天生一对,顾轻尘却只想默默在最后加上一句“近亲结婚生的娃全是傻子”来作为结束语。
当日下午,璟安父子便登门拜访,顾海夫妇也是笑脸相迎,顾轻尘简直想翻个大白眼,在古代的确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了媒婆的礼节,再加上双方父母的约见,她和那璟安表哥,也就差入洞房这一步了。
入夜。
夜凉如水,阴雨绵绵,又是这般恼人的天气。
箭在弓上,不得不发。
顾轻尘咬咬牙,暂时出去避避风头,再回来给二老请罪。她将细软给收拾了,再带上每月张氏给自己的一些俸银,想了想还是把那柜子里的珠钗抓了几把,又在出门后倒了回去将那颗“绮夜”一并放进包裹,这才连夜潜了出去。
顾海看到顾轻尘留下的那封字迹错误百出的撇脚“家书”之时,简直哭笑不得。他叹了口气,看着一旁哭泣的张氏:“看你惯出来的好女儿!”
张氏只是一直哭,女儿一直养在深闺之中,哪里懂得了这外面的世界多可怕,竟然选在生日之时离家出走,可见是真正不愿这桩婚事,女儿从未出过门,万一遇到歹人又会如何?心中愁肠百转,夜不能寐。
双儿更是整夜没睡,想着顾轻尘那刚刚恢复的身子,感觉心都要裂开了。
璟安那边也是炸开了锅,顾璟安的父亲与母亲同姓,也是顾,名顾誉,是这煊城戍边将军,本就是一个直肠子粗人,这回听见一向乖巧的外甥女顾轻尘居然如此离经叛道离家出走,心中震惊之余更是愤恨非常,要知道煊城这巴掌大的地方,哪家丢了只鸡都要被人说道上好几日,何况丢了个人?自己驻守边疆十几年的功劳几乎是一日丧尽了,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一旁闷不吭声的儿子,心中泛起阵阵仇恨。
那厢两大顾家都已经如同锅上蚂蚁团团转了,那厢顾轻尘坐在清晨微露的马车上,趴在马车的车门旁边,仰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古老煊城,心中叹了口气,眼神也渐渐变得迷离,可下一秒,眼里渐渐聚起喜悦兴奋的光芒――她自由了。
一路驱车坦荡荡,为了不让顾家发现,顾轻尘特意走了一条偏僻路,身上也是一副小厮的打扮,脸上更是不干不净的抹了几把灰。
一路往西,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一整天了,顾轻尘不过吃了点馒头喝了点凉水,跟之前在顾府锦衣玉食完全一个天一个地,可一想到自己和璟安表哥真的成了亲,生出一堆傻子的恐怖画面,顾轻尘便猛地惊醒,什么都不觉得苦了。
一路颠簸,终于看见沁河。
一条宽广的大河,寂静无声贯穿整个大瀛疆土,无言鉴证了人类历史的变迁。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只有这大自然开辟的河流日夜奔腾,生生不息。
此时的沁河,已经刮起大风,车夫好心提醒:“小哥,你这是要去哪?这鬼天气,说风便是雨,过几日可能又要飘雪豆子,你若是没要紧事,便还是作罢算了。”
顾轻尘被他说的心中也是一慌,压低了嗓音道:“大哥,这走水路去磬城可需几日?”
车夫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惊讶:“磬城都戒严了,听说是要全大瀛范围选妃,这关口的,您跟着凑什么热闹?”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