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梅里屯镇上听人说,有位伦敦来的阔少爷正请莫瑞斯先生在赫福郡(赫特福德郡的简称)替他寻找合适的房子,看样子大概会租下尼日菲花园呢!”莉迪亚笑嘻嘻地说道,她整日拉着基蒂在外疯跑,因此消息也格外灵通一些,“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场盛大的舞会,我一定要在那儿跳舞跳到天亮——如果尼日斐的主人能邀请一些军官们来,那就更好了!”
伊丽莎白不赞同地看了莉迪亚一眼,却由于在外做客因而不能当场指责她,便含笑说道:“最好这位阔少爷再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姐妹,这样才能更热闹了。”
莉迪亚没有听懂伊丽莎白的揶揄,傻乎乎地回答:“谁说不是呢!”
卡罗琳早已熟知剧情走向,正满心纠结着是不是要提一提这位莉迪亚口中的‘阔少爷’——达西先生的好友宾利先生,此时正心不在焉地啜饮着红茶,心中默默计算着剧情正式开始的时间。
“看来莉迪亚小姐很喜欢舞会。”伊迪丝对于所谓的‘军官’或者‘红制服’没有半点兴趣,倒是觉得班内特家的五朵姐妹花蛮有意思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和家庭,才能养育出这样几乎截然不同的五位小姐?
莉迪亚惊喜地回答:“是的!伊迪丝小姐。莫非您对于舞会也很有兴趣?按我说玫瑰庄园早该办一场像模像样的舞会了,要知道从三年前起,大家就对于这里好奇极了,您真该早一些邀请我们。”
伊迪丝说道:“实在很抱歉,莉迪亚小姐,由于我本人的缘故,这些年也只在庄园刚刚修建好的时候住了一段时间。并且因为我尚未成年的关系,又没有长辈在我身边,所以并没有挨家挨户地进行拜访,这是我失礼了。”
“这么说,这一次伊迪丝小姐是改变主意、打算办一场舞会了?”伊丽莎白问道。
“确切地说,并不是我,而是我的爸爸。”伊迪丝看着伊丽莎白那一双微微弯成新月般弧度的笑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眼熟,“他们应该这几天就要到了,同行的还有我的哥哥乔治。”
伊丽莎白眼前一亮。
这位伊迪丝小姐今年不过和她的妹妹莉迪亚同岁,她的哥哥有很大的可能同样年纪不大,如果长相俊俏、人品值得信赖的话,又何尝不是一个极好的丈夫人选呢?
伊丽莎白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忍不住看了垂眸浅笑的简。
像简这样远近闻名又温柔文雅的大美人,假使嫁给朗伯恩当地的这些泥腿子们,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特别是卢卡斯家那个明明一事无成、却偏偏敢于觊觎简的坏小子!
好吧,尽管当着夏绿蒂的面,暗自嘀咕她那不成器的弟弟,似乎有些失礼。
伊丽莎白目光微动,心想着回家之后一定要首先把这则好消息告诉爸爸,然后再和爸爸好好谈一谈关于莉迪亚和基蒂的问题。
只听卡罗琳小姐正好奇地问道:“是那位驻扎在毛里求斯岛的乔治上校吗?”
废除奴隶制的先驱后代,居然跑去毛里求斯岛搞殖民,这倒是挺讽刺的。
虽然表面上,任何踏上毛里求斯岛的英军士兵都怀抱着为了大不列颠而战的崇高信念。
伊迪丝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幸而卡罗琳对于英国‘历史悠久’的掠夺行径也没有太大好感,因此并没有如同往常那样追问下去。
倒是莉迪亚眼珠子一转,问:“伊迪丝小姐,您的哥哥竟是一位军官?”
伊迪丝点了点头,莉迪亚急切地追问:“也穿‘红制服’?”
说句老实话,万贯家财或者高贵出身在莉迪亚.班内特小姐的眼睛里,反倒没有一身漂亮的红制服吸引人。
“莉迪亚!”伊丽莎白不赞同地打断了她,“我想现在并不适合发表你关于军人魅力的精彩演讲。”
莉迪亚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继续。
随后几位年轻的小姐们一起到了后花园的玻璃房中享用下午茶,大伙儿又称赞了主人家的茶点极为可口、谈起了当地发生的一些新鲜事、简和伊丽莎白又为大家弹唱了一曲,就看见伊迪丝的女管家泰瑞莎嬷嬷行色匆匆地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泰瑞莎嬷嬷?”伊迪丝正听伊丽莎白言辞幽默地描述当地的几位出名人物,只觉得有趣极了,见到泰瑞莎嬷嬷,不由地停下轻笑疑惑地问。
泰瑞莎嬷嬷先是行过礼,然后看了看伊迪丝,又默默地瞅了瞅伊迪丝身旁的卡罗琳一眼,答道:“是德文郡公爵夫人派遣了几位得用的仆人前来照顾卡罗琳小姐。”
这位夫人手脚倒是快。
伊迪丝默默地想到,并给了愤愤不平的卡罗琳一个安抚的眼色,问:“来的人现在在哪里?”
泰瑞莎嬷嬷低眉顺眼,实际上心底着实把这些突然到来并且眼高于顶的那些人从头到脚咒骂了个遍,口上说道:“巴特太太正指派我们家的马夫们好好照顾卡罗琳小姐心爱的小马驹……”
卡罗琳哀嚎一声,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她就几乎忍不住又要暴躁了。
伊迪丝眼神微凝,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会不会耽误之后送几位小姐回家?”
泰瑞莎嬷嬷不解其意,如实回答:“弗兰是指望不上了,不过老索恩这会儿倒是没有被征用,如果您有吩咐的话,我随后便叫他去套好马车。”
听到‘老索恩’这样的形容,伊迪丝不免忍俊不已。
尽管‘弗兰的远房亲戚、无依无靠的坡脚老人索恩’这样的身份,是她本人随口编造的,却没有想到索恩倒是真的用上了。
伊迪丝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口说:“随他们去吧,泰瑞莎嬷嬷,另外请安排好他们住的房间。”
泰瑞莎嬷嬷答:“好的,我的小姐。”
伊迪丝想了想又问:“一共来了多少个人?苏西什么时候会从伦敦过来?”
“一个女看护、两个贴身女仆、一个据说是卡罗琳小姐惯用的法国厨子,以及一个半大的听差,一行共有五个人。”泰瑞莎嬷嬷继续回答,“苏西上次来信说会和大人以及乔治少爷一同过来,您也许是忙忘了,我的小姐。”
伊迪丝揉了揉太阳穴,似乎真的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摆摆手让泰瑞莎嬷嬷安排琐事,而自己则对几位前来做客的小姐们表示了刚刚对她们有所怠慢的歉意。
班内特家和卢卡斯家的小姐们当然不会在意,纷纷表示这并没有关系,只有莉迪亚已经忍不住缠着卡罗琳盘敲侧击着问德文郡公爵夫人与卡罗琳之间的关系,又想要打听伊迪丝那位做军官的兄长。
卡罗琳不耐烦应付一昧痴缠的莉迪亚,又觉得今天好好的下午茶都被她那位掌控欲旺盛的母亲伊丽莎白夫人给毁了,于是就提议不如大家一起玩抓彩牌的游戏。
伊迪丝看出卡罗琳神色有些恹恹的,当即欣然应允,而简、伊丽莎白、夏绿蒂三人有话要说,玛丽只想要安静地看会书,只有基蒂、莉迪亚以及卢卡斯家的玛丽亚加入了牌局。
“要玩奖彩吗?”伊迪丝问。
“当然!”莉迪亚第一个回答,基蒂在一旁附和:“没有彩头那可真就太没意思了!”
玛丽亚囊中羞涩,她可没有班内特太太那么一个嫁妆丰厚、手头松散的母亲,便只垂着头不语。
伊迪丝心中了然,对于卢卡斯家的情况也略知一二,于是说道:“今天是我请你们来玩,理应由我出钱。当然,卡罗琳你那一份我可是不会出的。”
“哼哼,到时候输得太惨可别哭鼻子。”卡罗琳故作凶恶地做了个鬼脸,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
伊迪丝但笑不语,十分神秘,只叫女仆去拿彩牌过来玩,也不理会卡罗琳颇为滑稽的拙劣挑衅。
卡罗琳在心中冷笑:愚蠢的凡人啊!想当年本小姐纵横联众边锋口口游戏,麻将双扣斗地主无一不精,难道还玩不过你们几个十九世纪初的娇小姐?
事实上,卡罗琳还真的玩不过
不过半个钟头过后,卡罗琳再度哀嚎一声,嚷嚷着:“伊迪丝你绝对是开了挂!我的天,这还能好好玩耍吗?”
虽然对于她的话一知半解,但伊迪丝依然笑了笑说:“实在很抱歉,亲爱的卡罗琳,我以为你对此相当自信。”
卡罗琳捂着脸不忍直视,只觉得伊迪丝白白净净的,怎么切开居然会是芝麻馅的呢?
不过她并没能保持这个令旁观的几位小姐纷纷发出善意轻笑的模样多久,就听到一道在她看来犹如地狱使者般异常不美妙的声音——
“卡罗琳小姐,请把您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我需要您注意您的仪态,保持您所该有的优雅。此外,您眼下的失礼之举我会如实写信报告给公爵夫人。”
一个个子高挑、让伊迪丝不免有些‘想念’那位剑桥女管家范妮小姐的女士这样说道。
想来,她便是泰瑞莎嬷嬷口中的巴特太太。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客气,与她那位看似温和坚韧实则最是争强好胜的雇主一脉相承。
伊迪丝默默地想道。
她一抬头,就看到卡罗琳的脸更苦了,并且拼命对她哀求着使眼色。
只可惜做为外人的伊迪丝对此实在无能为力,因此她只是再与卢卡斯家以及班内特家的小姐们寒暄了几句,等到泰瑞莎嬷嬷表示马车已经安排好了,便和夏绿蒂单独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就吩咐终于得空的弗兰送了她们各自回家。而她自己并不打算参与卡罗琳和新人公爵夫人之间的事情,只剩下卡罗琳一个人面对来自母亲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