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深深的看了眼听话的施锦，皇帝挥袖道：“朕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所有人低首应是，穆贺顾不得跪得有些酸麻的双膝，站起朝着上方的穆后躬身行了一礼，便往着外头离开了。
徐氏由着柳尘风两人扶着，离开时看了眼去牵胤志的柳尘晴，淡淡的蹙了蹙眉，道了声离开便走了。
这头对着胤志束手无策的武盛正急慌了神，怎么哄都不见这孩子不哭喊的，此时见柳尘晴过来，便将握紧的小手交付给他，扯了妻儿往外走了。
柳尘晴抬手细细的揉着那只被握得青紫的手腕，眼睛看着还执拗的胤志，手放开了。
被这么一松开，胤志双眼一滞，看了看她，撒丫子的往着碎玉宫而去。
望了眼跑没了的人，柳尘晴对着皇帝福了福身退下了。
原本热闹的御书房一下子陷入了死寂，穆后轻抬了抬手，让月画搀着自己，行至皇帝的跟前，颔首言道：“臣妾还有事，不便打扰皇上了。”说完，在皇帝不耐的挥袖间离开了。
待人走光了，皇帝转眼看向那头还很是懒散撑着脑袋假寐的胤轩，他的鹰眸中透着一抹冷，抿成直线的双唇显得那张满是严肃的脸更多了抹冷凝，他开口，一字一句都尤为僵硬而缓慢，“朕问你，志儿是不是朕的儿子？”
闭着的双眼未有动静，若非那蒲扇般的羽睫在听闻后颤了颤，兴许人真的会以为他睡着了，薄唇牵出一抹淡笑，嗓音低沉悦耳，姿态未变，“父皇不是心底有答案吗？是则是，不是则不是，父皇难不成这般不信任自己。”
语完，胤轩双眼睁开，睁着脑袋的手顺势揉了揉自己人中，对着那方错愕的皇帝笑了笑，语气中有七分玩笑，“难不成父皇还养不起一个五弟吗？”
过了很久的沉默，被胤轩看得有些局促的皇帝才挥了挥手，满脸的不耐烦，“朕累了，你下去吧。”
胤轩深目看了看他那一脸的疲乏样子，那王冕下的发似乎比上一次见他还白了几分，他将目光收回，对着身后的尤郁点了点头，由着他推着自己离开了。
“若是朕记得没错，这次避暑过了，怕是皇后寿诞也快到了。”皇帝看着早已远去的主仆二人，悠悠的开口呢喃着，双眼里慢慢的是迷惘之色。
身后的杨公公听言，上前福了福身子，低首回道：“皇上所言极是，再过一月便是娘娘的生辰了，皇上可是想着备些礼给娘娘？”
将视线看向他，皇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了笑，张嘴便道：“皇后，一国之母，你觉得她有什么可缺的，这礼不备也罢。”
话中似像夹着层层霜雪，让杨公公身子抖了抖，就听皇帝叹了一口气，低低说着，“快了，一切都会很快结束的。”
柳尘晴寻着路去了碎玉宫，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就远远见着了跪坐在殿门口的胤志，她快步走了上去，在他身侧寻了一处地做了下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顺着她的动作，胤志将脑袋往着她肩头靠了过去，早已哭得干涸的双眼通红得紧，亦是酸涩的紧，他想问很多话，他寻一人说上一切，他的话很多，满满得如同体内温热来回的鲜血，然而他却只是说了一个字，“冷。”
烈阳当空，足下是被烈日晒得发烫的石砖，然而他却觉得冷，好冷，冷得他发颤，身子往着柳尘晴靠了靠，双臂抱着自己，哭累的双眼终是闭上。
柳尘晴双手揽着他，一手不轻不重的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
两个人在檐下坐了很久，久得怀中的人睡着了，久得当空暖阳成了寒月，而柳尘晴却至始至终都没睡着，手依旧揽着怀中的人，轻缓的拍着他的背。
黑暗长廊那头传来一声声轱辘声，由远而近，缓缓的往着自己这边而来。
柳尘晴举目望去，那头隐隐有着一盏昏黄的烛光照着路，一路往着自己这边而来，偶尔烛光摇曳下，她能看到那光中照出的一角月白袍，她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会找过来。”
人还没到跟前，胤轩那柔和的低沉嗓音从那头穿了过来，声音中带着笑意，“若是我不寻来，怕是你就这么打算抱着五弟在这殿门处过夜了。”
声落，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柳尘晴这一处的暗色，手执灯笼的胤轩坐在轮椅上，一双凤眸中衬着的是两个抱一块的身影，双眼弯起，吩咐着身后的尤郁道，“郁，带五弟去我那歇息吧。”
尤郁应了声是，上前将柳尘晴怀中熟睡的人儿抱起，才一抱起，怀中睡梦中的人儿便轻声梦呓，“母妃。”
柳尘晴听了淡淡的看了眼那睡着的人儿，由着尤郁将人抱走了。
待人一走，柳尘晴才看向坐在那的胤轩，昏黄的烛光只照亮了她这一方地儿，却将那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有着淡淡烛火的衬托，她也只瞧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和那袭月白袍子，朱唇牵出一抹笑，道：“你是不是去见过德妃娘娘了？”
黑暗中只闻一声轻笑，胤轩原本拿着灯笼的手举了举，将灯笼举高了点，将脑袋凑近她，看着她道：“我确实寻了个机会和德妃见了一面，但是我可没想到问问五弟身上有什么胎记。”
柳尘晴想起身站起，却由于坐的久了，双脚一时酸麻，也没办法，只能双手撑着门槛，水眸看向他，眉眼渐渐弯起，道：“我们算尽一切，却算不尽武盛和德妃娘娘的这一招。”
“可能早在武建林在穆家手里的时候，德妃娘娘就着手为五弟做了一切，我曾听闻，德妃娘娘曾在外求得一些所谓保平安的符水，日夜抓着五弟泡脚，可能是那时候她就做了准备吧。”胤轩略略沉吟着道。
柳尘晴笑了笑，道：“若是这么说来，这符水，倒真的保平安了。”
听言，胤轩亦是随即一笑，道：“德妃娘娘今日所作的一切为的都是五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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