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面馆是一处在食堂一楼角落的开放式厨房。
有四五个工作人员，买的不只是面条，还买一些米线，米粉，酸辣粉，素冒菜，砂锅等食物。
不过所有这些食物中要算面条最便宜，素面条二两只需要一块钱。
而二两面对于一个不怎么运动的高中生来说勉强也够管饱。
当然，要满足长身体的营养可能就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这个年代华国的经济还在腾飞阶段，很多人都还在贫困线下挣扎，更何况还是在泗水这样的贫困县。
学生有的吃就算不错，少有人会考虑食物是否有营养的事情。
这也就导致学校里的大部分学生个子很矮。尤其是那些来自大山里的学生，个子比之于城市里的同龄学生，往往矮了小半个头。
枯荣中学历来的传统是八月三十一号和九月一号高一新生报名，后面两天高二报名。至于高三，整个暑假也就只放了十天假期，早早就来学校做最后的冲刺了。
此刻高三的学生还在上晚自习，高二的学生还没来报道。
来这里吃放的学生全是高一的新生。
因为时间有些稍晚的原因，卖面这边比那边卖饭菜的窗口人要多上许多，甚至还需要排队。
而吃面条的和吃砂锅的则分成了两个队伍。
李默默默排在了人较多的煮面的队伍后面，他快到一米七的身高在一众高一新生中还算出挑的。
面条是寻常的挂面，煮着很快。前面十来个没几分钟就排到了李默面前。
负责收银和调料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短发妹子，李默排上来前，她还在埋头调着料。
动作娴熟的给每个碗里放着各种调料，油泼臊子、盐、酱油···
等她忙完，这才抬头问李默要吃多大的分量。
不过等她目光接触到李默的面颊时，妹子不由的小脸一红，嗫喏的问道：“你吃什么？”
“二两素面。多少钱？”
“一...一块！”
女生回应完李默，赶忙回头给带着白色厨师帽的方脸煮面大叔递声道：“谢叔，二两面！”
“得咧！”
大叔回应完，根本没有下面的动作，直接从煮面的圆形大锅里捞了两筷子面放到垫着素菜的碗里。
装好面，又转手将碗递给收银的女生，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李默要的是素面，按理说这时候直接拿给他就好了。可收银妹子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埋头用勺子给李默的面里剜了一小勺牛肉。
“你的面好了！”
李默疑惑的接过面，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但他要的是素面，按理说里面应该是不会有牛肉的。
不过李默是沉闷的性子，也没询问收银妹子。接过面就去寻找位子准备坐下。
李默走后，排他后面的一个长着青春痘的男生看着收银妹子羞怯怯的也要了二两素面。
等到干瘪瘪的素面递到他手上时，痘痘男生不免睁大了眼睛，“牛肉呢？”
“加牛肉五毛！”
······
另一边，李默端着面去找位置，但这附近大部分桌子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桌子上满是油污和掉落的饭粒。
李默扫视了一圈，发现只要不远处还有一个算是干净的位置。
不过那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枯荣食堂的桌子是不锈钢连体餐桌，一张桌子能做四人。
李默端着面悄悄咪咪的走到那人斜对面坐下。
这才发现正埋头吃面的人正是他下午帮着搬运箱子的李灵鱼。
李默不免感慨这世界还真是小，出来吃个饭都能遇到。
看着埋头吃面的李灵鱼，李默想起她之前那副板着脸说教的严肃模样，突然生起了一丝捉弄她的想法。
若是以往，以李默孤僻的性子决然不会对李灵鱼这样半生不熟的‘熟人’，做出格的事情。
李默虽然心智早熟，但终究还是个半大孩子，他的生理机能决定着他还保留着一些存在在这个年纪大孩子身上的秉性。
这样的秉性可以用一两个词语来形容，叛逆或者特立独行。
他们总是做一些自认为很酷，但实际很傻的事情。
比如扯前桌女生的头发，比如故意凶自己的同桌。
李默这时候就做了类似的事情，他伸出还没用过的筷子，突然戳进了李灵鱼的碗里。
李灵鱼被被突然出现的筷子吓了一跳，本能的挥手打开了李默伸过去的手，连着将他的筷子都挥了地上。
然后双手迅速的围住她前面的面碗，接着紧张兮兮的抬起头，一双清丽的眸子恨恨的瞪向李默。
李默被她小鸡护食，小猪护槽的举动惊到了。
她这是在担心自己抢她的面？
笑话，自己怎么会看上她的面？
“你是李默？”李灵鱼盯着前面的人皱着小鼻子问道。
李默没回应她，而是径直的去捡他掉落到地上的筷子。然后又去食堂旁边的水槽出将筷子清洗了一遍。
另一边，李灵鱼小口咀嚼着嘴里还未下咽的食物，小口小口的吧唧着，同时蹙着眉头瞪着李默的背影，似乎是很生气。
她想了想，趁着李默背对着她洗筷子，突然一脸坏笑的从李默碗里捡了两坨牛肉块，带着恨意的塞进了自己嘴里，咬牙切齿的咀嚼着。
不过刚吃了片刻，她就意识到前面的面很有可能被那个坏人吃过了，也就是说她自己很可能吃掉了那人的口水。
“哇！”
李灵鱼猛地吐掉嘴了的牛肉，委屈巴巴的看着李默的背影。
李默洗完筷子回来，发现李灵鱼红着眼睛盯着自己，心里不由一慌。他只是脑子突然发热，想跟她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没曾想李灵鱼这就哭鼻子了？
“你没事吧？”李默小心的试探问道。
李灵鱼吸着鼻子，皱着眉，作出自认为很凶恶，实则只是奶凶的表情，‘恶狠狠’地问道：“你的面你吃过没有？”
李默闻言一愣，心道：“她这是想让我陪她一碗面？这想都不要想！”
“问你话呢！”李灵鱼见李默愣神，催促问道。
李默面色犹疑，盯着李灵鱼漂亮的脸蛋看了两眼，最终耸了耸肩道：“最多分你一半。”
“哈？”李灵鱼睁大了水蒙蒙的眼睛，完全不明白李默在说啥。
“喂，你别太过分了，赔偿你一半够意思了，我不就是用筷子吓唬了你一下嘛！”
李灵鱼回想起刚刚那一幕，不由的小脸一红，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你的筷子上有没有口水？”
食堂里虽然吵闹，但李默还是听清了她的嘀咕声，坚决的摇了摇头。
“没有，我都还没开吃呢。”
再说，他怎么会做那种下流的事情，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李灵鱼闻言眼睛一亮，擦了擦眼睛旁的泪花道：“那就是说你还没吃这碗面咯？”
“没吃！”李默也学着她之前的模样，警惕的双手护住面条，“你别太过分啊，我说了最多分你一半。”
李灵鱼知道刚刚吃的牛肉没问题后松了口气，又瞪了李默一眼后，就不再搭理他，埋头继续吃她的饭。
李默不明所以，一愣一愣的坐了下去，想不通李灵鱼怎么突然就不抢他的面条了。
“管她呢，我先吃几口，她要是想抢也只能抢我吃剩下的。”
李默这般寻思着，挑了一筷子面，吹了两口，然后吸溜的梭进了嘴里。
吸溜的声音着实响亮，不过听在李灵鱼的耳朵里则像是对面那夯货在炫耀。
“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没素质！”她心里这样吐槽着。
李默不知道李灵鱼心里的成见，一口接一口的吸溜着，中间穿插着吃一块牛肉，一脸享受的咀嚼着。
李灵鱼终于忍无可忍，坐直了身子，双手摁住了桌面。
“你这人吃饭能不能斯文点？这里是公众场合，你不能影响别人！”
“吸...”李灵鱼说这话时，李默嘴里正吸溜着面，一半截的面条已经进入了嘴里。还有半截则等着他继续吸溜。
不过听到李灵鱼的指责，李默下意识的咬断了面条，然后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准备道歉。
“不好...”
道歉的话刚说了一半，李默看着李灵鱼那粉面含煞的脸，不知怎得就将道歉的话咽了回去。
转而吊儿郎当的说道：“你要是嫌吵的话可以去报警啊！”
“你...”李灵鱼气的琼鼻猛地吸了口气，葱白的手指指着李默的脸骂道：“不可理喻。”
她说完这话，头顶立马冒出一团墨绿气体。代表着她此刻对李默是又嫌弃又愤怒。
李默见她这样，不免洋洋自得。
李灵鱼则是愤愤的瞪了他两眼，突然将自己碗里还没吃完，剩下的一小撮面条挑进了李默的碗里，然后起身扬长而去。
李默呆愣愣的看着她离开她的背影，心想这姑娘莫非是脑子秀逗了吧？自己都这样惹她生气了，她还舍得送面条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