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完颜照果断道。
“芳云呢?”
芳云是老大送给完颜沧月的女人,是明着送的,在尧关,她被完颜沧月审过。尽管那审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做给云树看的。如果云树没有出现在尧关,尽管芳云是他大哥送的,他依然会留着她,宠着她!
他完颜沧月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她与完颜沧月,只是各自心头放不下的执念吧,而岁月悠悠,它或许也不止是执念……云树不想去深究这其中的事了。
云树的步步紧逼,完颜照有些慌不择言的要摆脱这嫌疑。“她是我大哥当面送给二哥的人,有人傻到这样埋钉子吗?!”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那是云树挖的坑,完颜照懊悔的想咬舌头。
“你都不问问芳云是谁?对你二哥身边死去多年的侍妾都这么了解,说你和你大哥没安排人,谁能信?”
将一个强劲对手里里外外研究个遍,会忍住不给他埋钉子吗?
完颜照在心里告诫自己慎言,没立即回口。
“你身边少了一颗钉子,理应庆幸!”
“庆幸?若是那钉子今天没有拔出,说不定哪天就直插我心脏了!”完颜照忍不住了,气急败坏的拍桌子跳起来,狰狞了一张俊脸。
见完颜照情绪愈发激动,云树扶起被他震翻的杯子,重新添茶,让他坐下。完颜照偏不坐。云树就拉了他一把。
完颜照被拉的一愣,一愣之下就随着云树的力量坐了下去。
云树看看完颜照,又看看完颜烈。皇家夺嫡之争向来血腥,他们早晚剑拔弩张,拔刀相向。
“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四爷可以提一个要求。而我的要求是,不要让这件事影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云树的建议很诱人。完颜照面上带着怒气,想要不露声色,但微微发亮的眼睛出卖了他。
“随便提吗?”
“不违背道德纲常之类……”说到这里,云树心中暗暗冷笑。她看不上那些圣人君子之言,却还是以那些准则要求自己。真是讽刺极了!
赵君山若听话,青山书院的事情更容易解决,她也更容易在朝堂布棋,而让今天的赵君山听话,往日情谊是不够的,还要把他那个老爹弄回来。不然,谁握住他老爹,就是握住他的软肋。云树就要面临虽有利剑在手,却无法拔剑出鞘的无奈,而她是看好赵君山,看好老山长倾注十多年心血教导出来的人!她还有一场恶战,而她不想让其他的人事影响到她要做的。
压下完颜照的第一波怒火,然后重新站队,获取完颜照的信任值。
陵川,不是完颜烈的地界。完颜烈那些手下的所在也算不上在什么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根据地,云树的人也是可以拿玉佩去召唤人。完颜烈却唯恐天下不乱,偏偏当着完颜照的面,嚣张的亲自起钉子!
于云树来说,这两兄弟互相杠着,她同样可以利用。
完颜烈以为云树有些妇人之仁,是他理解错了!上山时让老四扶他,云树纯粹是训练老四的服从性!看来昨晚的许诺并未让云树如何动心。。。
他这一试,试出了答案,但俨然惹恼了云树。云树行事总是出人意料!颇有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事都能让她破局的道法,其中的灵动又来自于对人性,对大局的把控。她有世间许多人所不及的高度,而且能刚能柔,还会蛊惑老四!完颜烈对云树的态度多了郑重!
老四疯起来,也是可以的!两人的结盟倾向使得完颜烈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杯壁上一条细细的裂痕蜿蜒开来。
“云爷!”
完颜照见完颜烈语中多了诚恳,意识到他又想拉拢云树,当即立断向道:“让他住别的地方,我就考虑考虑你的建议。”他本想说别让老三在他跟前碍眼的。
云树没理会完颜烈的“诚恳”,走到完颜照身边,微微歪了脑袋,别有意味道:“三爷身子不便,四爷多照应。”
美人儿忽然靠近让完颜照愣了一瞬,品过云树话中意思后,追了出去。
“爬台阶的时候,为什么让我扶?”
隐隐意识到云树在玩手段,完颜照还是更愿意去想云树还是为他着想的嘛!那还折腾他?尽让他干些不情愿的事!完颜照自己都没意识到:云树越是折腾他,他越上心。
云树笑的明妍动人,温柔的眸光中带着些宠溺。“想看看,四爷,是否听话啊?果然,四爷没让我失望!”
完颜照的意图,几次三番,云树看明白了。她那眸光看似宠溺,实则是怂恿。
让人呼吸一紧的亲近!突如其来的肯定!些许的暗示!完颜照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现了,只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心脏不受控的在胸腔瞎撞,撞的他呼吸也一滞一滞的,差点背过气去。
喔,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自己!这该死的,不,这迷人的悸动啊!这女人,一颦一笑都是无极的魅惑!让人如何扛得住?!
云树不管,甚至还带些怂恿的态度。他们有功夫斗,才不会集中心力给她找事。
完颜兄弟斗智斗勇时,云树回屋看过云昭,见他睡熟了,与云河交代几句,便起身去找卓渊了。为尊书院
这些年,卓渊端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绞尽脑汁的多方筹谋。这会儿,他终于可以去打开一坛酒了,借着云树的由头,去回味一番那微醺的滋味,去回味,父亲还在时,他的那些自在岁月。
拍门声响起。
“谁?”
“我,云树。”
“门没栓。”
云树推开门。窗子没有打开,屋内光线有些暗,云树适应了光线才迈步进去。
卓渊住的屋子布置非常简单,一点不符合他以往纨绔的风格,最为醒目的是正案上一面牌位,摆着果品、香炉之类,正案下一张矮些的桌子上架着他的那把大弓和大刀,旁边放着箭壶。
走到正案前,云树给卓静亭上了一炷香,才到卓渊身边坐下。
卓渊面前莹莹满满一碗酒,酒香散逸,清冽的漾着碗壁上的一圈圈纹路。酒打开了,他却久久没能端起酒碗,反而在云树坐下后,拎起酒坛给云树倒了一碗。
云树闻着酒香,也没有喝的意愿——年少时喝过的那些酒,并没有帮她解决任何问题。
两个年纪并不大的人,坐在一起,什么也不说,默契的追忆往昔。在经历家国变故后,心都变得沧桑,光阴流转与飘香美酒都有了别样的滋味。
良久之后,卓渊终于声音沉重的开了口。
“我父亲会怪我的。若是父亲在,定能重新夺回赵国江山,我无能,只能苟延于此。我不配做我父亲的儿子。”
原来关于自己究竟配不配做父母、祖宗的儿孙问题上,自我怀疑的不止她一个,但是那个问题于她早就过去了。
“你是你,不是你父亲生命的延续。他有他的选择,你也可以有你的。”
卓渊禁不住看了云树一眼。“云爷想让我做个不孝之人?!”
云树带着孤寂,带着向往,带着遗憾徐徐道:“我扛着云家的门楣,扛着我的誓言,走了那么些年,我又得到了什么?孤独,它实在是天底下最难吃的东西啊!难吃到我想饿死自己!
有时候,我也在想,生命并不长久,为什么不是通过快乐,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在海外漂泊多年,都未能探到这世界的边沿。外面还有许多的国家,各种各样的人,世界之浩大,远远超乎想像。我本想带修仪离开。。。”
卓渊打断云树的话,“修仪?”
“宋均。我想带他离开……可是现在我带不走义父,也找不到宋均。我走不了,但这泥沼,只陷我一个就够了。
你之前不是想要云爷做你兄弟吗?你的父仇,云爷帮你报。你,就替我再去看看那大千世界……”
卓渊并不知道海外的世界,云树的提议有些震撼了他,再看云树如今的倾国姝色,她的“兄弟”言辞惹得卓渊微微咧了下唇角。
“兄弟?”
“兄弟!”云树肯定道。
“这天底下,哪个男人愿意跟你做兄弟,一定是脑子有问题!”卓渊的唇角里染了些微熟悉的坏。
云树微微嗤笑,“卓大爷在说自己啊?”
卓渊唇角的坏笑终于漾开,却没接话。
两人含笑对望,望着望着卓渊笑意渐敛。
“那时,我并不知道你失了婚约。为什么不跟我说?”卓渊说的是他和父亲一起回京述职遇云树的事。
云树明白他的意思,笑意有些萧索。“卓大爷来的很及时,那些日子和卓大爷耍的很开心。”
“为什么不跟我说?”卓渊有些钻牛角尖。
云树的眸光投向桌上的酒坛,“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云家只有一个我。云爷还要以男子的身份做事。”
“你说的做事,就是不久之后南下鬼混?”
云树无奈一笑。“我若告诉卓大爷,卓大爷会怎么做?”
卓渊声音复归了深沉,“带你走!你就不必受那许多委屈,受那许多波折痛苦!”
云树眼眶有些热,扯了个笑掩住情绪。“卓大爷有心了。”
“可是我看错了人。”卓渊情绪更显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