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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澈自觉对他这个儿子还是了解的,性子像他。可是从尧关过来,他竟然把胡子都给剃了,看起来就像个白面书生。他也不积极做事了,每日窝在府里不出门。说要娶个平民女子,说完就没下文了。那个从赵国归来,意气风发的指点江山的儿子不见了。
他也曾隐晦的让这个儿子继续努力,但儿子装傻不接他的话,让他有些尴尬。这个儿子从赵国归来后所做的一切努力,他都看着。不顾这个儿子的死活,将他架空,也是有些歉疚的,但儿子不给他台阶下的样子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这个蔫了一年的儿子,竟然因为别人的一句嘲讽就在大街上将人给杀了,而且扬长而去。这与那小子那些年在赵国所养成的仁义之心是不相符的。他自觉感受到这小子压不住的怨气了,是他的儿子啊!
“可以丢出去撒野了。”完颜澈噙着一缕笑意自语道。
完颜沧月被他老爹召进宫,一番促膝长谈后,这一年多的怨气、心结、“颓废”终被化解开。没过多久,完颜沧月领兵南下的事,便在朝堂上被正式定下。
这一年来,完颜澈也明白过来——征服赵国的策略需要调整了。
烈儿与国舅这半年多来推进困难。城池被打下,但是民心不归,民怨沸腾,暗里给驻军添了许多麻烦。
后方不稳,如何再能前行?而这件事月儿早早就跟他说过,且月儿被他丢在尧关的时候,确也坚持他自己的原则来安抚百姓。尧关,连带附近的那几座城这一年多休养生息,没再起事端。
老大毛遂自荐说他研究过老二的法子,有信心捋顺民心。如今也南下三四个月了,成效却不如他说的那般好。
这么想着的时候,完颜澈觉得自幼便被放出去历练的二儿子更得他心了。
完颜沧月先从济阳着手。
他不知道云树对济阳的情况了解多少,他只希望她不要知道才好——云家在济阳的产业几乎全被毁的不成样子。
赵琰在济阳时,云宅是他的落脚地。完颜烈入城后,不仅让人在云宅大肆抢掠一番,还放了一把火……
处处断壁残垣,一片灰暗,城中人说大火数日不灭。
最让完颜沧月痛心的是,当年云树带他去看的云家至宝藏书阁化为灰烬。那是云家的根基,也是熏陶、教导他与眉儿的文华之源。
收拢云家旧人,连带此行云树给他带的云家人,协助他重整济阳,重整云家家业,为安抚百姓做榜样,为继续南下奠定后方根基。
赵琰的人匆忙撤离,除了编入行伍的人,其他云家人根本没顾上带。留下来的云家人虽有心守护,可是真国大军入城,他们也无能为力,亲眼目睹了云宅所遭遇的劫掠,甚至承受了完颜烈暴烈脾气发作之下的池鱼之殃。
云家守卫藏书阁的护卫简直将藏书阁视为神圣之地,他们的拼死抵抗,完颜烈根本不放在眼里,直接让人往那院子里投火把。大火蔓延难灭,完颜烈让弓箭手守在门口,出来的人全给射死……那天在云宅的人,完颜烈没留一个活口。
被老三毁的千疮百孔的济阳城如今由完颜沧月来收拾……
完颜沧月每攻下一座城池,云家的农稼、商队就跟着入驻,帮助完颜沧月重整被战火蹂躏的土地,唤起新的生机,树立新的权威。
完颜沧月给治下百姓安定的生活,定下比之前更宽松的徭役制度,而云家农商队伍就是榜样。于百姓来说,战火就是劫难。本来完颜沧月的政措未必有那么显著的效果,但是完颜烈所作所为,反而起到了助推作用——恩威兼施。
没有人觉得马背上的真国人还会善稼穑,也没有人觉得真国人善商贸,但那拨人似乎是跟着真国二皇子来了。他们带来了先进的稼穑术,为商户发声,争取比赵国治下更为有利的商业制度和徭役摊派,而且那真国二皇子竟然允准了!那拨人的努力与收获都是实际可见的。
现实的利益,触手可得的安定生活……完颜沧月安抚百姓的政措一路样板式的推进,成效卓著。
完颜沧月的成果让他的众兄弟眼红,且深以为害!
他上马可领军,下马可治民,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是在寻常人家,有子孙如此,是万分欣慰的,是要燃香献供感激祖宗庇佑的,但是帝王之家并不是这样的。
这富饶的中原之地,完颜澈惦记了大半辈子,也深知看起来如绵羊可欺的赵国人,骨子里始终有股傲气——觉得中原之地文华物博,虽畏于真国的武力,却看不上真国的粗陋,但儿子出手,竟然让这些傲气的赵国人多了些莫名的信服。
对于全力配合完颜沧月政措行事的那拨赵国人,大皇子,三皇子自然不会漏过。
完颜烈心性桀骜凶蛮,但他的舅父还是多些老谋深算的。云树这条线被查出,就外甥的作为,他深知云树是不可能为他们所用的。关注云树的不止他们,若要动手毁了这条线,断了完颜沧月的软筋,行动是不好隐藏的,不如借刀杀人,正好一石二鸟。
战线推到长江一线,凭借长江天险,战局便陷入僵持……
床头残烛凝满泪痕,摇摇欲尽,曙色蒙窗,暗沉沉的黎明初来。
一夜未得安睡的云树将儿子探出被子的小拳头握在掌心,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被窝。儿子越来越像个翻版的小宋均,尤其是他闭眼安睡,遮上了那双像自己的眸子时。
云树回身看向窗外的黎色,又一次瞟到书桌上尤未收起的书信,被牵引着起身,乌发如缎似瀑从身后展开,柔纤的玉指又一次拿起桌上的纸张。
“眉儿,近日安好?昭儿安好?……”
云树虽然有智谋,但在朝中没有力量可依凭,完颜沧月以为她对朝中的事并不清楚,他的信从来都是要她安心且相信他,以及深深的思念,殷殷的嘱托,而云树并不是一个他说什么都相信的小孩子了。
美人居的歌舞不断的推陈出新,在京中享有盛名。哪怕真国人当权,美人居往来的达官贵人仍络绎不绝。
完颜沧月南下,一走三年,云树虽深居简出,但是许多朝中消息她还是清楚的。就如完颜沧月可能会被召回来的消息传入她的耳中,一整晚她都没有睡意。哪怕是此刻,面上波澜不显,理智却催促着她做想办法,催的她满心难安。她无法再待在屋里,将桌上的书信纸张收起,又看一眼床上的儿子,推门出去。
黎明的空气清新而带着些冷意,将她心中的不安稍稍压下去些。提起兵器架上的长枪,虎虎生风的耍起来。
在云树舞枪声中,整个云宅苏醒过来,开始周而复始的一天……洒扫、煮饭、打洗漱水、习武……
练了一个时辰的枪,沐浴更衣后,乖巧的儿子已经在餐桌旁等她,见她进来慌着让丫头抱他下地,张着手,满脸笑意的扑过来。
“母亲!”
云树的面上早漫出笑意,将小家伙抱起来,口中嗔怪道:“跑慢点,仔细绊脚摔了。”
“昭儿记下了!”小儿奶声奶气道。
云树无奈的点点他的小鼻头。每次都是这么应的,也不见他听进去。
母子俩坐定,饭菜陆续端上来,丫头们恭立在旁,整间屋子鸦雀无声,只有云树耐心的教导小儿子如何正确使用他手中的小勺、小筷子用饭,偶尔加一些用餐的礼仪。小家伙虽然走路活蹦乱跳,不把规劝听进去,但这会儿却学的很认真。
看着努力学习餐桌礼仪,独立用饭的儿子,云树又有些出神。
“母亲~”
小云昭小手力量有限,手中小筷子拧成个“叉叉”,费力夹着一块青芹,颤颤悠悠往她面前的碟子放,小嘴因为担心菜会中途掉了而紧张的微微翘着。奈何小胳膊太短,够不到母亲面前的碟子,青芹还是掉了,丫头忙上前清理。
云树对儿子温柔一笑,将丫头盛好的糯粥放到他面前。
“好好用饭。”
“好。”小云昭奶声奶气。
儿子如此乖巧,云树有些不忍用规矩将他束紧了,念及云家的未来,也绝不能将他宠坏了。
三年来,云树很少出门。对儿子的教导,也都是她亲自来的,如今……该给儿子请师傅了,教习师傅也要请……念及此,又想起伴她成长,教习她刀枪骑射的师父已去了数年,心中荒凉,又想起义父因发现宫中珍藏的大量医药典籍,终究做了御医,已废寝忘食的研究数年。
义父年纪大了,一部医书准备了数十年,因为她的缘故,天南海北没少操心。她没敢说实话,只哄义父说等宏哥哥南下归来,便成亲,好让义父不再对她的事操心,有一段相对安定的时光给他写作了。
宫中典籍不可外带,义父白日当值,少有的空余时间便埋首浩繁卷帙,尽管如此也尽可能抽时间回来看看他的小女儿和小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