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实习(1 / 1)

春节期间,除学生年代的同学之外,财校的同学又开始相互走动,甚而成群结队地拜年,大家以后将分配到各个不同的财税分局,这样的串连,颇有编织关系网的意义。

袁雨潇到于晓鹭家给晓鹭父母拜了年,这是多年的习惯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莫清没有一起去。

而于晓鹭也照例并不会回拜。尤其是没有莫清结伴的时候,她更不会独自去袁雨潇家。学生时代留下的成例真是非常稳固,虽然看上去似乎并未见得合理。

这个春节给袁雨潇的感觉就是,生活圈将有相当大的变化,他习惯于遵循原有生活轨迹的内心,似乎有一点拒绝这种变化,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与期待,又让他的脚步紧紧跟随这种变化。

假期结束后,袁雨潇被分配到C市财政税务六分局。和他一起分配到六分局的共有四十多人,而这个分局原来也仅有四十多人,他们这一批新人,使分局的人数一次性地扩充了一倍。

袁雨潇被分配到四股,个体税收股。

凌嘉民也与他分配到了同一个分局,并且也在个体股。

分配结果一出来,他在二楼办公室正好碰上凌嘉民。

一个月的寒假过得匆匆忙忙,春节又占了大半,袁雨潇与凌嘉民仅在春节期间的串连团拜时见过一次,由于是集体聚会,他俩也没有太多的个别交流。

袁雨潇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说“我们又分在一起了!”

“好啊。”凌嘉民微笑说。

也不知凌嘉民的反应是真的达不到袁雨潇的预期,还是他过于敏感,他觉得凌嘉民的笑太淡了一点,这不是他以往的风格。他了解凌嘉民的那种万能胶的性格,正常情况下,应当是凌嘉民来向他表示这种热情与兴奋的,或者至少,在他向凌嘉民表达了热情与兴奋时,凌嘉民的反应应该是很热烈的。

凌嘉民心里确乎有事,袁雨潇先入为主地便想到他与秦晴的事——或者应该说,他自己也是一直记挂着这个事。

“你与秦晴之间……最近有没有什么起色?”

袁雨潇几乎有些突兀地问,连所有必须的铺垫都省掉。这种对机密话题的无所顾忌,是袁雨潇表示彼此是亲密关系的一种态度,况且他也确实是迫切地想知道。

凌嘉民看来是没有防备他突然提到这个问题,竟掠过一丝慌乱的神色。但随即,他恢复了刚才的平淡,一种微冷的平淡。

“这个……我们已经吹了!”

“吹了?难道,没有修复的可能了?”袁雨潇心中是万分惋惜,“你不打算和你家的老师傅打持久战了?”

凌嘉民盯着袁雨潇看了许久,才快速而轻声说:“这跟我们家没关,你真的不晓得,秦晴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袁雨潇心中一紧,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下面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了。

凌嘉民眼神复杂地望着他,终于替他开了口:“你与莫清关系那么好,难道他没向你透露一点什么?”

真的是因为莫清!

当然,这依然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此时,袁雨潇纵然心里觉得莫清有一万个不是,也没法表达给凌嘉民,况且,莫清与秦晴之间,他也确实只知道开头——还是莫清单方面的开头,此后的进程,他一无所知,“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甚至这次寒假和春节,都没见到过他!”

听了这话,凌嘉民一直沉沉的脸色,终于慢慢慢慢缓了下来。

“唉,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从头到尾,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你身上,甚至于我也想得很清楚,即使没有莫清插足,我与秦晴也难得有好的结果,秦晴说她爱才如命,而从一开始,打动了她的,就是你的信,所以其实,吸引了她的不是我,而是你。所以我们也许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凌嘉民的坦率,让袁雨潇不知应该如何表情,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凌嘉民仰天长叹。

“随着我们的交往越深,我的原形也一次次露出来。即使后来校领导和家长反对——其实他们的反对,让我俩有些逆反,反而走近了一段时间,但这依然是假象。所以,莫清的横刀夺爱,只不过是使我们最后必然的分手提前了而已,讲良心话,这样倒也好,其实时间越长,也许对我们相互的伤害会越大!”

袁雨潇必须承认凌嘉民说得都对——另一方面说,莫清在信里说得也都对,只不过,只不过……

凌嘉民话锋一转,把袁雨潇心中的“只不过”接了下去。

“只不过,话虽如此说,我一辈子都是不可能原谅莫清的!因为他是在对我和秦晴之间这些事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来夺人之爱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与秦晴确实难乎为继,我也不会放手的,我不是怕他!”

袁雨潇默然。

“至于雨潇你,你给我帮过忙,我也一辈子记得你的好的!”

说着,他把手搭在了袁雨潇肩膀上。

这话让袁雨潇感动且内疚,他搭着着凌嘉民的手臂:“我是多么希望你们能成,对不起,都怪我那次不该带莫清去看电影……”他终于向凌嘉民吐出这个道歉。

“这个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是神仙,你怎么预计得到,你要预计得到,我相信你决不会带他去,我们是老同学了,我还是很了解你的为人的!说到底,这都是天意!”

凌嘉民竟然这样了解而且理解他,袁雨潇心中一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憋了一会,竟脱口说道:“希望我还有机会为你写更好更好的情书!”

这一时情急的话,让凌嘉民哈哈大笑,袁雨潇才觉得这话有些不伦不类。但这笑声一下子让他俩又回到了亲密的从前。

分局有四个股。一股管国营企业,二股管大集体企业,三股管街道小企业,四股管个体户。

大家分配到各自的岗位后,一句“民谣”便流行起来,道是——

“一国营,二集体,不三不四管个体。”

所有人都希望分到一股或者二股,大家都普遍认为,管国营和大集体企业,需要看账查账,有业务可以学习,前程会有更好的发展。

袁雨潇内心却很平静,他对这些还没有感觉。对他来说,既然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就是选择了平凡的生活。在他心中,机关就是机关,就是平凡平淡本分地做繁琐的事,至于在什么科室,一点都没有分别。

因为没有一个科室的业务是能引起他的兴趣的。既然所有工作在他看来都没有兴趣方面的高下之别,那么干什么也都一样了。

四股是最大的股,分了二十多号人,原来的几个老干部自然都成了师傅,“老干部”也只是相对新人而言的,除了三个股长年龄较大,其他基本上都是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大多是一九七八年到一九七九年间来的,“税龄”也只比这批新人长了三四年而已。而且他们之中的男性,居然基本上还没有女友,一下子新进来这么多女孩子,自然会非常引起关注了。

四股又分为四个组,其中个体税收组是人最多的,人一多,自然女孩子相对更多。

不过,个体税收,面对的是个体户,显然和一股二股的与单位会计打交道相比,对新来的女孩子的考验也大得多。

股长名叫白逸夫,年方四十,头发却已花白,每天提着一个磨损得很沧桑的老皮包。

现在,他带着这一群新人开始了实习。

白股长颇象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招摇过市,他身后一群人是叽叽喳喳,大家都异常兴奋。

不过,当白股长走进一个米粉店时,身后突然就变得安静,大家都整顿衣裳起敛容,并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做学习记录。

这个粉店叫“国菅粉店”,是袁雨潇自学生时代起就很熟悉的一家粉店。

那时候,他与莫清及于晓鹭虽然是形影不离的三人团,但因为莫清一直有早起晨跑的习惯,基本不会误了吃早饭,所以进粉店吃早餐,便常常就是袁雨潇与于晓鹭两个人,这是他与于晓鹭很难得的仅两人在一起的活动,好在那时候大家眼里莫清与于晓鹭是一对,所以莫清即使不在,其他同学也不会把他俩联系到一起想。

他们读书的年月,个体粉店还绝少,这家粉店开张时,门口木牌上只写了“肉丝”和“免码”这两个品种。于晓鹭与袁雨潇头一次来这里时,对“免码”竟然不知其意,两个人在门口认真地讨论后,达成一致的意见是,可能这里买粉不需要到柜上拿“筹码”——所以叫免码。于是袁雨潇直接拿钱去厨间买粉,下粉正是老板,要他先去柜台买筹码,袁雨潇脱口便说,“门口不是说免筹码吗?”老板是个外地人,一时竟没理解他的意思,旁边一个买粉的白胡子老头却笑了,告诉他,“免码粉,就是我们常说的光头粉!”把袁雨潇闹了一个大红脸,老板也笑了,自此时起,他与老板就算是认识了。

以袁雨潇的性格,本来都不好意思再去这家粉店了,奈何去学校的路上及周遭,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后来,他与于晓鹭甚至多次在粉店遇到那个白胡子老头,成为彼此熟悉的常客。原来那老头是工农粉店的退休工人,这个工农粉店在早些年在这一带也算是赫赫有名。袁雨潇和于晓鹭从老头那里学到很多粉店的“切口”,诸如“带腥的”“出堂的”“轻挑”“重挑”“双油”“双码”……调皮的于晓鹭,把这些词儿学了去给班上的同学取绰号,自得其乐。

这两年来,包括粉店粉摊在内的各种店子和摊子都多了起来,但袁雨潇还是习惯于到这个自己非常熟悉的店子。这方面他与于晓鹭不同,于晓鹭有时候会喜欢去尝试新出来的店子的口味。

虽然店子多了,但这个粉店生意还是很好,除了做得因店子做的时间长,留住了老顾客,更因为老板在店名上玩的小心眼。“国菅粉店”这个招牌,如果不是着意细看,很容易认作“国营粉店”,而且一般人能认识“菅”字的也不多,基本上就当它是国营的了。虽然个体的私营的店铺已经发展了几年,但人们还是更相信国营一些。

今天再次走进这粉店,袁雨潇居然突然想起和于晓鹭在这店里的那些时光——现在回头看来很美的时光,一时,那些于晓鹭的言笑晏晏,那些绰号飞扬的琐琐碎碎的童年,像这粉店里熟悉气味,弥漫在他周围。他一时神游局外了。

老板还是那个老板,他应着白股长的要求,从钱箱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税票。

他突然看到了白股长身后的袁雨潇,咧嘴一笑,大声说,“哎哟,老朋友来了啊!”一时,大家的目光都飞到袁雨潇身上,总算把他从童年中砸醒。

“这是你的老朋友?”凌嘉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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