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额飞赤焰,双目阖紧,青衫素袍,嘴角含笑的站在来回巡逻的士兵间,靠在城墙上,侧耳似乎在听着楼下士兵的呐喊声,高呼声。

那不是墨言么?

扶兮看出了神,没发觉穆黎岁已经来到她身后。

当日在九重宫,她探过他的脉,平稳如常人,那不是一个习武者的脉动。

他讲的一口南方音,他是楚国人这一点她也从未怀疑过。

如今他却出现在梁军里,瞧那模样,半点不像个俘虏。

他是谁?

是军师?梁人?还是旁的。

铠甲下的手慢慢紧握,扶兮情不自禁低喃出声:“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询问,扶兮一惊,后退一步,抬头看见了穆黎岁,她虚叹了口气说:“没什么。”

再抬头朝远处看去时,已经没了那身影,她心下暗疑,莫非是自己眼花了?

“你怎么了,一惊一慌的?”见她魂不守舍,穆黎岁伸手拍了拍她,扶兮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担心老将军在容敛手中会受皮肉之苦。”

“如今梁军占领了江陵城,我们不能贸然出兵。唯有等夜幕降临,再行作战计划。”

“日已黄昏,江陵城的的天很快就会黑了。届时,我们便夜袭江陵城,希望能杀容敛个措手不及。”

“扶兮,这一仗你有多少把握?”穆黎岁忽然问她。

沙场多年,他从不会如此问扶兮,如今这么突然一问,到叫扶兮有些不明所以,她看着温柔的他,思忖了一下,冷静的回答:“一分把握。”

穆黎岁知道她没有撒谎,她素来不会低估风险,也不会高估自己的实力,他看向她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柔和:“扶兮,你又何苦……这么拼命呢。”

扶兮没有看他,侧身道:“你与我不同,出生与生长都不同,所以你无法理解我。我拼命有我拼命的理由,我不想说,你也不会明白的理由。”

正说着,不远处有个小兵匆匆跑来,看了眼穆黎岁才将双手举过头顶,对扶兮恭敬道:“将军,梁军派人送了封信来。”

扶兮接过信件,挑开红戳一看,顿时眉头收紧。

穆黎岁见她不说话,凑上前一瞧,怒道:“容敛约你到梁营共商大事?这不是要你白白羊入虎口吗?还敢说得这么明目张胆!简直欺人太甚!”说完,一把夺过信斯了个稀烂。

“即便是我们拼到还剩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可能让你去冒这个风险。这个容敛!”穆黎岁盛怒的握紧拳头,扶兮却没有理他,而是追问那小士兵:“送信的人呢?”

“就在营中,属下曾经见过他,是梁国公子身边的……副将。”

副将?

穆黎岁与扶兮皆一怔,原本以为容敛是设了陷阱,却不想他派来送信的竟然是身边的副将。

“或许,他所谓的商讨是真的。”扶兮笑笑:“用一个得力的副将来换我,这生意对他来说,有弊无利。如今我们一筹莫展,去会会也好。”

“扶兮!”穆黎岁一把掰过她的身子,几近咆哮:“你开什么玩笑?满城百姓,一个你,一个老将军,一个你。你算算,究竟是谁亏本?”

“我们不知裘老将军被他们囚禁在什么地方,即便是夜袭,也没有把握。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顿了顿,她道:“况且,我也不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去。”

*

夜渐黑,梁营外的守卫丝毫不敢懈怠,打起十分的精神巡逻。

营中摆着一张矮案,对坐着两人,面前是一盘刚开的棋局。

灯火照到容潋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他优雅的抚摸着手中的黑子,笑道:“手谈,我容潋在梁国可是一等一的好手。”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修长的手指在棋盘山落下一子,温柔的声音响起:“听说你抓了一个老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眉宇温和,是墨言。他今日换了一身不同往日的月白色儒衫,端坐在容潋面前,柔和不争,不敢冒犯。

容敛手指一顿,故意拉长语调,阴阳怪气道:“我说怎么好好的找我下棋来了,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墨言点点头,摸索着手掌旁的杯子说:“也不全然是,我来,不是请你喝茶了吗。”

容潋不信,灌了一口茶:“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那小公主。”他抬头瞧瞧墨言雍容的样子,又问道:“不过这么多年了,我说你……”

“容潋,你误会我了”墨言打断了他的话,莞然道:“我对她只不过是……”

“是什么?是怜悯?愧疚?还是旁的?反正不管事什么,就不是在意。”容潋不屑的瞪他一眼:“我才不信,你即便是欺骗了天下人,能骗的过你自己?”说完,重重的搁下一子。

墨言听完他的话后,眉间笑意更浓,敛着袖子不急不慢的摸索着棋盘,探探当前黑白子的局势,他并未回答,而是将话锋一转,道:“你说你棋艺精湛,不如我让你三子,你若输一局,就退兵三里,你看,如何?”

“瞧瞧。”容潋咂咂嘴,将手一收:“我就说,有备而来。”他退兵,得益的无非是那小公主,他又不是不知道,可面前的人撒谎连个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有些懊恼,把玩着棋子跟他唱反腔:“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要知道,以我的能力,今日,请你喝的是清茶,往后,可就是□□。”墨言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叫容潋平白打了一个寒颤,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手也渐渐将棋子捏紧:“你我虽是至交,可我身后也有梁国百姓,我的父王,我是梁国人,我也有我的使命。”

“开个玩笑,何必这么紧张。”墨言眉头扬起,笑意不褪:“我只要确保她平安,其他的,即便你屠了满城百姓,又与我何干?”

飞扬的神色又逐渐在脸上恢复:“想不到你这么歹毒。可惜你撒手不干了,否则指不定也能成为一代霸主。”

墨言只是笑笑:“富贵荣华于我皆浮云。”

“你倒看得开。”容潋双指夹着一枚棋子,墨珠一转,嬉笑道:“至于退兵的事,你眼睛不好,就不怕我耍赖?”

“你可以试试。”

说话间,墨言耳根微动,忽然道:“有人来了。”

“什么人?在哪?”容潋起身,在不过仅有两人的营帐中四处张望。

墨言起身背对着他,正欲离开,可惜已经迟了。

营帘被人挑开,有个士兵低头入内:“将军,楚国公主来了。”

“楚国公主?”容潋别有深意的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那个背影:“她在哪?”

“她在……”士兵话未说完,容潋便觉脖颈一凉,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咙处,他心底微惊,回头,对上一双澄澈凌厉的双眼,还有一张如花的笑脸:“她在你身后。”

扶兮抬起头,笑道:“容公子,许久不见。”

容潋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墨言,熟知方才还站着墨言的地方已是人影无踪,唯前方营窗上一小块布帘微微晃动。

好个没良心的墨言,容潋暗咒一声,竟在他们谈话时溜走了。

无奈,容潋瞥一眼脖颈上的那只手,全身绷紧:“我约公主来叙事,公主这样,不大好吧。”

“裘老将军在哪?”

“一个老头,公主何必大张旗鼓,亲自跑来。就算你不来,我也是打算把那老头还给你们楚国。”

“你会有这么好心?”扶兮笑了笑:“既然想放就快放,不要动歪心思。我能顺利来,自然有我的退路,况且,大公子现在也在我手上。杀了你,不过在我一念之间。”

“黄泉路上有江陵城满城百姓作伴,容潋觉得值得。”他挑眉,十足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面上并无过多的畏惧,扶兮心头一寒:“你——?”

“江陵城的百姓能不能活下去,全在我能不能再公主的刀下活下去。公主,我说了,要把那老头还给楚国,公主又何必沉不住气呢?”

扶兮轻嗤:“我岂能信你。你费尽心思,如今却又轻而易举的松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话虽如此,却在他的眼神下慢慢将匕首移到了他的腰间。

脖颈的胁迫减少了,容潋声音略高,叫来了手下。

他并未食言,开口便吩咐手下放了裘老将军,那手下点头离去,扶兮正难以置信他过分大方,容潋却又开口了:“人,我放,不过,我要公主答应我一个条件。”

扶兮嘴角泻出一丝冷笑,果然不简单,她冷笑一声,询问道:“什么条件?”

容潋正要开口,刚才应声去方裘老将军的那个士兵又匆匆折回,单膝跪倒在地,抱拳道:“不好了将军,那楚国老将在营中自尽了。”

“你说什么?!”扶兮惊的浑身一颤,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容潋亦是不可思议。立在那没有出声。小士兵不明所以,看着愤怒的扶兮,又见容潋没有发话,这才将话重复了一遍后匆匆退下。”

静,周遭一片寂静。

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即便是夏季,也彻底凉到心底。

唯有那句“那楚国老将军在营中自尽了”嗡嗡的徘徊在脑中。

灯光之中,似乎看见耄耋之龄的裘老将军用依旧明朗浑厚的声音在梁人的军营中说道:“老臣即便是死,也不会叫楚国因老臣受半点屈辱。”

眼眶之中渐有泪水盈盈,扶兮猛地抬头,怒目圆睁的瞪着容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字句都在齿缝间用力的咬出:“容潋!容潋!今日我要用你的血来祭老将军在天之灵!”说话间,匕首一闪,直向容潋逼去,眼见匕首就要刺进容潋的胸膛,却忽然被人打落。

扶兮一抬头,看见忽然闯入的人,更为恼火:“穆黎岁!你疯了吗?”

“扶兮!我们已经将老将军的尸首运走,这里到处是梁军,容潋也早就下令,若他稍有不测,梁军就会屠城,先撤吧。”穆黎岁说着,不顾扶兮反抗,一把拉着她逃出梁营。

这一闹,惊动了梁兵,梁兵如今占领了江陵城,气焰高涨,直呼要灭了楚军。

容潋望着营外的士兵,冷斥一声:“都不要追了。南蛮子的鬼点子最多,小心中计。”将士们这才消了火气,纷纷散去,容潋也踱步回营,帅营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案上还留着残茶。容潋正凝眉沉思,一个声音自外而内打断了他。

“我方才,听见她哭了。”

墨言斜靠在一旁,低喃:“容潋,你不是治世之才,何苦巴巴的来凑这份热闹。”

容潋回头看见墨言,刚想质问他为何见死不救,听到他的话后又将话咽了回去,他想了想,说:“天下大乱,最有能力的就是齐楚秦梁。谁不想统一天下,齐国,我自认为动不了,秦国背后你是知道的。剩下的只有楚国。至于一些周边小国,自己不先变强大,等肥肉被人吃了,就没有机会了。”

墨言双手抱胸,赞成的点点头:“你说的是不错,梁国前无盟友,后无援军,也只能和楚国拼一拼。”他说着微微挪了挪身子。

容潋见了,调侃他:“你怎么了?身上长虱子了?”

“不是。”他将脸转到刚才站的地方,手指掸了掸肩膀:“这里有那个穆黎岁的味道”他轻轻的说:“我很不喜欢这个人。”

“因为他抢了那个楚国小公主?”容潋十足一副看戏的模样,嘴角带着玩味十足的笑。

“并不是这个原因。”墨言缓缓问道:“容潋,你原本只想胜,既然占了江陵城,为何又将那老头抓来。”

即然是俘虏,理当是俘虏的对待,可容潋,对裘将军并无半分刻薄。

“阿言。”容潋收了笑,抬头望他:“有些事我无法对你毫无保留的告知,既是朋友,你又曾帮过我,我只能提醒你,若你真心想要那小公主平安无事,不妨多注意注意她身边的人。”

墨言没有答话,只静静的沉思,许久许久,才低声道:“好罢,看来这趟路,我是非走不可了。”

说完,月白的身影便向营外走去,刚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似笑非笑,他说:“其实,有时候,蛮力毫无用处。你与楚国打了这么久,学学人家的二公子,同样是二公子,楚国公子却在家中享乐,让长姐作战。而你,恰恰相反。”话音一落,人影无踪。

营中只剩容潋,望着他离开的地方,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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