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参星横斜。
幽暗的屋内,一缕香烟,从炉中燃气至熄灭,幻化无方。
“你为什么那么憎恨墨言?”扶兮清悦的声音响在幽静的屋内。
贺慕南唇角一弯,没有说话。
“想不到那次之后,你根本没有逃走,而是继续留在了齐国。你就不怕被发现?”麻绳紧紧的反束着她的双手,她原本就受了伤,根本没法动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若不留下,又怎么能在茶楼的香中下毒,捉到你呢。”贺慕南搁下手上的茶杯,胸有成竹:“你们毁掉了我全部的希望,即使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放心,我会发一次善心,让你们做对鸳鸯,死在一起。”
借着微弱的光,扶兮努力的睁了睁眼睛,朝贺慕南那个方向看去,却只看到被笼罩的一片黑影,她笑:“你,打的过墨言吗?”
贺慕南不以为然:“怎么,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认为我会打不过他?”
“墨言的武功绝对在你之上,别说区区一个你,就是再来几个,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还真是天真。”贺慕南长腿一抬,交叠在了一起:“你说的,是以前的那个公子褚。现在。”贺慕南不屑一哧:“他还有什么能耐和我去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算眼睛看不见,受了点伤,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哦——”贺慕南点点头,也不反驳:“对对对。你说的不错。可是公主啊——”他忽然倾声凑近扶兮,呵呵的笑出了声:“你知道天魁是什么吗?”
天魁?
扶兮一怔,她也学过一些医术,自然晓得天魁是剧毒。中毒者的五脏会犹如火焚,直到最后竭尽而死。
“他一定没有告诉你吧,他现在就身中此毒。饱受折磨有三年了吧。他一向厉害,果然。到现在都没死。”贺慕南笑弯了眼,一张唇几乎要贴在扶兮饿脸上了,“可是,他不告诉你,你就察觉不了了吗?你这个情人,做的失职哦。”
贺慕南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说的极为低柔,可扶兮却感到一阵阵的凉意升起,身体开始轻轻的颤抖。
恐惧,惊慌,无措,惋惜,悔恨……
太多太多的情绪交叠在一起……
她愣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贺慕南伸手推了她一下:“喂!”
钝痛才从胸口蔓延开来,原来她竟然忘了呼吸。
天魁之毒不但能使中毒者十分痛苦,最为主要的是,这个毒,世上无解。
当日千头万绪,一个不小心就打了死结。
若是悲剧,毁了一个自己就够了,另一个,且行且珍惜,如今只想妥善保管,悉心珍藏。
可是,就如贺慕南说的那样,她是个不称职的。
一身医术的她大意到连墨言身中剧毒都未发觉。
又或许,是他藏得太好了。
忽然想起那日再见他,他的人瘦了许多,脸也愈发苍白了。
如今将这些零碎的记忆拼凑,细细想来,若是自己能认真一点,细心一点,早早发现他的痛与苦,也不至于刺下那一剑,造成那么多误会,平白少了许多快乐时光,平白后悔。
人往往到了生死,才知可贵,才知相许。误打误撞进了九重宫,认识他。在自己最苦闷时他陪在身边,共患难不生怨尤,从一而终龘,还说要共度余生。
“说起来,当年那些针要刺的是你。就在死掉的姜怀璧的侄子摆寿宴的那晚。可惜,有个不怕死的替你拦下了。”
“你说什么——?”扶兮猛的一愣,神色复杂的抬起头,黑暗中勉强看见一张模糊的轮廓。
那年,巷子的拐角处,他站在月光下等她。
原来,是那晚——
“公子褚要是一辈子就呆在他自以为美好的人生世间里,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多管闲事的!管的还是我的闲事!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他却活了过来!一次又一次的坏我好事!我不让他痛不欲生,简直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若真有本事,靠一双手堂堂正正的打天下,输了也心甘。偏偏你心术不正,以男子之身侍秦王。用五石散害人,你这样的人就算做了帝王,百姓的安危何在?”
“你闭嘴——”贺慕南被说的恼了,攥紧手中的茶杯,怒从胆边生。一下扔了杯子‘哐当’一声碎裂在地:“你懂什么?!我堂堂一介七尺男儿,你以为我愿意以男身侍人?你生在宫廷之内,自小衣食无忧。天下唾手可得。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命里无时莫强求。不是你的,你处心积虑让自己走上歪路,到头来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你得了天下,世人眼里,你贺慕南也终究抹不掉曾经是个妖人的事实。”
‘啪——’
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挥在扶兮的脸上,麻意瞬间布满半张脸,还有一丝血腥顺着嘴角流下,被她及时的舔去。
贺慕南气的发抖,他是妖人,却也最容不得别人这般说他。这样的话他听的实在太多太多。
扶兮望着他,轻蔑的一声冷笑:“妖人就是妖人。你穿上男袍像女人,穿上女裙像男人。不如你现在怎么努力,都不会改变你是妖人这个事实了。”
扶兮淡淡的说完,忽然觉得脖颈一紧,然后便是透不过气的难受。
贺慕南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贱人!我先杀了你!”
生死关头,扶兮却笑,杀吧,也只有她死了。墨言才不会被牵制,才不会有危险。
从来都是他在为了她做这个做那个,这一回,也该换一换了。
“贺慕南,你把她杀了,拿什么来威胁我呢?”
门口响起墨言温柔的声音,他闲散的靠在那儿,双手环在胸口。
贺慕南听到声音果然一下松了手,扶兮涨红了一张脸,看贺慕南走向墨言,却无能为力。
“你终于来了。”吃过上一次的亏,他特意看了看墨言的身后,确认他是一个人来的才豪声一笑:“好!太久太久,所有的仇恨,今日一并算了吧!公子褚,今日必然会是你的死期!”
“嗯,我知道。所以我一个人来,你要杀的从来只有我一个。”墨言赞同的点点头,却叫扶兮和贺慕南同时一怔。
“你知道就好!”愣了片刻,贺慕南没有多想,掌心带着强劲的风已经劈向墨言,墨言后退一步,侧身回挡。
他气息平稳,丝毫不像大限将至的人,几招下来,贺慕南已是气喘吁吁。
墨言武功盖世,贺慕南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骗了?
他站在那,运气之时,余光瞥到扶兮,忽然眼睛一亮,双掌自空中一击,几名随身从内屋跑出,不由分说便摁住扶兮的肩头,一排针就扎了下去。
此刻,贺慕南与墨言又再次陷入了打斗中。
酸疼钻入骨髓,扶兮本能的皱眉吃痛,在看到听到前方的打斗声后忽然间豁然开朗。
她明白了,贺慕南这样,是为了让她痛苦的声音干扰到墨言,好让墨言败。
天已破晓,晨曦的光线从窗外射入,扶兮看着那个身形稳健的背影,咬咬牙,没有出声。
一次不成,再试一次。
贺慕南的人又是数十根针扎入扶兮的身体里,扶兮依旧咬着牙关,皱眉却不吱声。
即便墨言身受重伤还剧毒缠身,贺慕南也依旧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是十几招之间,墨言一掌拍在贺慕南的胸口,震得他五脏好像碎裂一般疼痛。
贺慕南气急败坏,一个眼神,那帮手下从袖中掏出匕首,对准扶兮的肩头就狠狠的刺了下去。
“……咳……”扶兮刚要吃痛出声,一想到墨言,硬是将低吟换成了一声咳嗽。
墨言似乎有所察觉:“阿扶?”
扶兮疼的牙齿都在颤抖,肩上鲜血一下染红了衣裳,墨言是何等聪明的人?稍有变化就能发现。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些,她看着墨言说道:“墨言,你小心。”
听到她正常如往的声音,墨言才宽下心来。
贺慕南一见他二人在说话,拔出桌上的剑就刺向墨言,墨言一个回身躲过,一脚将剑踢落在地上。
贺慕南败落无疑,他却不甘,持着痛捡起剑打了个滚,飞快的刺向扶兮。
剑准确无误的刺进扶兮的腹中,一口血从她口中喷出。
“阿扶!”墨言一下听到了声音,心头一紧,大步跑上前去。
他放松了戒备与警惕心,贺慕南看准时机,藏于袖口的十三颗碎骨钉稳稳的打入墨言的身体中。
还未跑进扶兮,就跌跪在地。
“墨言!”扶兮在凳子上挣扎着要脱离束缚,最终无果。
听到她的声音,墨言眉头蹙了一下,又舒展开来:“阿扶。”
阿扶……
他这样叫着,眉头皱起,手掌一抬,带着强劲的掌风一下重重的打在了贺慕南脸上,像是恨不得要将他撕碎一般。
贺慕南还未来得及挣扎,就倒在了地上。
剧痛传遍四肢百骸,墨言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爬到扶兮身边,脸色惨白,隐隐泛着将死青光。
“阿扶。”
十三颗碎骨钉稳稳的打入他的身体,即便不死,也将武功全失,成为一个废人。
可是墨言中毒太深,这十三颗碎骨钉无疑成为了催命的黑手。
他悄然用衣袖掩过剧痛的心脏,换上一脸的温柔笑意为她解开绳索,牵起她的柔荑。连疼痛都渐渐成为了惘惘的快乐,像是春日邂逅了一场杏花雨。
上天能否再等等,这命随时都可以收走,只是,还有很多事想跟扶兮一起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要结束了……
下篇文写《专治孤煞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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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镜子,谁是长安城最美的人?”
镜子诚实的照出了我的样子。我心头一乐,这家伙忒诚实。我得妥善保存。
后来某一天,我再问同样的话时,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他比我美上十倍都不止。我回头看他,他对我微微一笑:“在下姓容,单名一个玉。国师,你该上朝了。”
我嘴角一抽,当晚回来把镜子摔了个粉碎。尼了个玛的!你就没靠谱过!留你何用!
——
容相爷是全长安最好的人,也是最坏的人。
——
我有一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狗,我还给它取了个特别炫酷的名字,叫雄霸。
——
突然不会做传送门了,容我研究研究怎么整的。
这就是一个女骗子国师和大反派宰相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我想后期的时候把它虐出血来。这文不会很长,15万字左右。
呵呵,说了这么多你们是不是蠢蠢欲动了?想看了?我也很喜欢,我也很想看。想看逗比女主,想看被虐出来的一片血,但是!!!关键我连一个字都没写呢呵呵(表情自觉想象那个高冷的微笑表情。)。好了,我要撸文去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