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不笑的时候,狭长眉眼泛着冷光,沉默如冰川之花,叫人全身冰寒。
眼前那小女子身子微微一颤,脸色苍白,眼眸微垂,睫毛似薄扇般,轻轻扇动,如弱柳扶风,扫过人的内心,痒痒的。
赵煜自幼在如皇宫般的府邸中长大,见过太多勾心斗角与暗杀,窦家小丫头大抵是想让自己觉得她不过是一介有点本事的民女,未曾经历过大风大浪,处处显著着小家子气。然她自己却不知道,她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比冬至大落的冰雪还要冷上三分,无波无澜,死水一般。
演技着实拙劣。
赵煜懒得跟她拉扯,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将木盒塞进她的手中,耳尖微动,忽而听见一阵悉索声响。
那声响异于常物,带着未知的危险,赵煜起身,立在窦青霜的面前,自腰怀中抽出长剑,屏息凝视着黑夜。
药香自木盒中散发出来,仅一点药味便令人身心舒爽,精心百倍,窦青霜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目光落在木盒上,若有所思。
如赵煜这般贵公子,平日里自然瞧见过不少的好东西,但身份再尊贵也尊贵不过皇室,这里面的药极其珍贵,想来怕是连南蜀皇室都不曾拥有。
不过是一个外姓王的府邸,何来如此珍贵的东西?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赵煜的后背上,他男生女相,面对面之时只觉得无比俊美,背对着人时,才惊觉他极高,双臂亦比常人要粗壮几许,肩膀圆宽,全身仿佛都在积蓄着无法言语的力量,叫人安心。
窦青霜对此并不陌生,无论是阿侈,还是翁副将窦大哥,他们的背影都是如此的宽厚,安全感十足。
握着长剑剑柄的手逐渐收紧,手背青筋尽显,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窦青霜眉头深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下一刻,却见赵煜忽然转身,提剑便向着她的脖颈处刺来。
窦青霜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未曾敢偏动一分,赵煜剑峰一抖,剑刃险险的掠过窦青霜的脸颊,削掉她额头的头发,狠狠的刺向她的脸后。
‘铮’的一声,剑身发出嗡嗡声响,如此近的距离,窦青霜清晰的闻到了上面的血腥味和剑锋利的味道。
两种味道交杂着冲入窦青霜的鼻腔,凛冽的杀伐之势叫人不敢轻易瞻望,一缕青丝贴着她的身侧缓缓落下。
赵煜目光越过她,抽回剑,掏出帕子拭去剑尖上的血迹,身侧有异物坠地的声响,窦青霜转眸一看,竟是一条全身有漆黑铠甲的黑蛇。
窦青霜眉心深拧,心中竟头一次升起一丝惊惧。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条蛇是什么时候游到自己身边的。
黑蛇已被砍成两断,断面肌肉不时的跳动几下,除先被砍断的瞬间,竟未曾再流下一滴鲜血。
着实怪异。
然而,黑蛇那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血红一片,竟无瞳仁,断面尾部竟诡异不合常理的生出了一颗蛇头,带着令人作呕的黏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天而起,似闪电一般,冲向窦青霜和赵煜。
黑蛇眨眼之间便冲到两人眼前,窦青霜呼吸一窒,咬牙刺穴,身子潜能被激发,在黑蛇飞过来的刹那,猛的抓住蛇身。
黑蛇转头对着窦青霜的手背便是一口,它牙齿虽尖却短,如锯齿一般,只堪堪的将窦青霜手背上的皮给咬破了,未伤及更深。
窦青霜拽住蛇尾巴,两指一弯,黑蛇七寸立即被挑开两截,远远的扔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抬头,赵煜正冷着一张脸,伸手将咬在自己肩膀上的黑蛇拽下,一掌便将蛇化成齑粉,由冷风吹了个干净。
咬他的那一半是个主心骨,长长的尖牙深深的刺入他的皮肉当中,血液慢慢的渗透他的肩膀。
赵煜却是不在意一般,自怀中摸索了许久,目光下意识的落在窦青霜抱着的木盒子上,唇角紧抿。
“要不,世子还是拿回去吧,”窦青霜将盒子抱到赵煜的面前,笑的有些勉强尴尬,“世子比我更需要它。”
“区区蛇毒,”赵煜冷哼一声,懒得再看她,默了半晌,背着她伸出一只手臂来,“你不是大夫?看看此蛇毒是否有性命之忧。”
窦青霜早在黑蛇被弄死的第一时间把了自己的脉,脉搏并无异样,但却并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了。
此事,需得尽快研究。
赵煜此刻的心情差到极致。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条断面黑蛇,回忆中,似乎看到一本书籍,就是介绍这种盅养的蛇类。
如同诅咒一般,被惹上,准没什么好事。
窦青霜费力的起身,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赵煜,伸手为他搭脉,果然如她一般,脉像并无异样。
越是平静,越叫人在意。
窦青霜唇角紧抿。
两人一沉默,四周便显得极为安静,便是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清晰可见。而如此清晰的墙壁碎裂的声音,自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墙壁传来‘咚咚’的声响,墙体上的裂缝如蜘蛛网一般碎裂开来,不一会儿,便被凿出一个洞来。
洞口越来越大,石砖不断的滚落在地,钻进来好几个人,齐远握着扇子,满脸焦急的走到赵煜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见他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便好!”
十多个黑衣人钻了进来,登时令人感觉拥挤了好多,齐远目光落到靠着墙壁而坐的窦青霜,眉头拧了进来,“窦家幺女,世子….。”
他们夜闯姜府,巧合之下将那两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幕后之人引了出来,好不容易将人给灭口了,没想到窦家孤女竟然掺和了进来。
他们行事隐秘,自然知道他们的事的人越少越好,如今竟被外人撞见,那自然是留不得了。
齐远眸底杀意尽显,赵煜接过路乙递过来的大氅披上,背对着窦青霜,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他懒洋洋道:“不过一个小女子,能成何大事?若连此都要顾虑,我们所为之事,不谋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