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有人想拿卢禹摸过的烟盒做文章,因为那上面留下了他的指纹!
至于首先售计的这一高一矮哥俩,还有通话中那位“三哥”,都是无关紧要的小喽啰,他们作为穿针引线的执行者,最大的优势就是有一张陌生的脸孔,甚至在整个望水村都很生疏。卢禹不用理会他们,闭着眼睛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瞬间,他心底泛起兴奋。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也不晓得林语姿那边都采取了什么措施,是否跟夏箐等人印证过了,又是否去了音乐串吧查证。反正不管什么结果,似乎夏铁峰这边坐不住了,还是如期展开了计划。
这首先证明,林所长有极大可能没提及到卢禹,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个无辜的“倒霉蛋”,否则夏铁峰听到风吹草动,未必还会采取行动。至于朱哲宇昨晚“丢了”到嘴的肥肉,过后是怎么和范、夏二人碰头的,还有林语姿是如何解释自己去向的,目前为止都是个谜,至少卢禹无从知情。
他只要知道夏铁峰还想把屎盆子扣过来,就足够了。
眼下的情况非常明了,无缘无故的,没人会引诱他在一个烟盒上留什么指纹,正因为卢禹事先知悉了针对自己的毒计,判断起来就更为清晰明了。
他放下电话,面露笑容,优哉游哉的慢吞吞跨步,朝家中走去。心里禁不住想:难为夏铁峰这个王八蛋,果然脑袋瓜子转的快,不但在施工队伍里安插了人手,居然还把这么微小的细节都考虑进去了,当真是毒辣透顶。
要指纹做什么?当然是增加可信度呗,可以把“罪证”坐的更实。试想,卢禹要是“倒卖”什么摇头丸、姓药谜药之类的,光是在他家翻出来还有嫌不够;如果用烟盒装上这些药丸,上面再有他的指纹,真实性则会大大提升!因为面对这个铁证,他“狡辩”的余地实在不多,大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危虞。
一路上,越想到这点,卢禹越恨的牙根发痒!你奶奶的夏铁峰,这真是下死手啊!别的不算,光凭这个小伎俩,老子要不变本加厉的奉还给你,明儿就去抹脖子上吊!
才进胡同,栾玉婕远远就迎了过来,一边用腰间的花围裙抹手:“小禹哥,我烧了一锅开水,已经晾的差不多了,要不要给工人师傅们送过去?”
卢禹点点头,也不客气:“你装到暖壶里给他们送去,再替我盯一会,我去超市买条烟。”
“好嘞!”栾玉婕挽起袖子转身而去。
不一会,她拎了两个大暖水壶和一筐茶碗匆匆走出胡同;再一会,卢禹也折返而出,回头虚掩了院门,施施然离去。与此同时,后院的高墙上,蹲着一个身材瘦削的黄脸汉子,贼头贼脑的伸长脖子,遥遥观望。
待到卢禹转过胡同,走出去老远,他依然保持警戒,确认绝对安全后才轻手利脚的溜下院墙,动作竟似猿猴般敏捷轻灵,一路小跑到房前四下环顾,然后扯开东首一个破败不堪的木鸡笼,飞快的扔进去一团绿色物事,又将栅门恢复至原位。
这整个过程里,黄脸汉子戴着手套,甚至脚上都包了两个塑料袋,如临大敌,小心翼翼。
再之后,他没选择原路返回,而是助跑了几步,蹭的一下蹿上墙头,紧挨着院门旁跳进外面的胡同。
虽然卢禹临走虚掩了门缝,可黄脸汉子压根就不触动,显得“经验”极为丰富。
一出胡同,他紧忙扯掉脚上的塑料袋塞起,然后双手插兜,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村东。
半分钟不到,卢禹迎面赶回,手里捏着条云烟,行色匆匆。
很快,两人交错而过,中间隔了两三米的样子。黄脸汉子微微低头,神色平静;而卢禹眉头微皱,好像寻思着什么,压根就没留意对方。
直到他抹入胡同转角,黄脸汉子才偶一回头,嘴角浮起一丝阴沉的冷笑。
可这一刻,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胡同里的卢禹已经停止了脚步,贴墙而立,双眼一片空洞……
“结界之眼”被再次释放而出,现在同黄脸汉子不过咫尺之遥!他的一举一动,包括那个阴险的笑容,全都被卢禹看得清清楚楚,可笑自己还傻逼一样为刚刚做过的手脚得意洋洋呢。
至此,从表面上看,以夏铁峰、范兆杰为首的这些王八蛋已经“布局完毕”,实实在在的掌握了“主动”,而卢禹还懵然不知,忙于给工人们买烟送水,一场好戏就要拉开帷幕了。
只是他们什么时候发难,这还是个未知数。卢禹猜想不会太久,可能都超不过中午,因为林语姿那边肯定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这时候必须得“及时”的跳出一只替罪羊,把事态导向既定轨道。
相对的,卢禹也早就有应对之策,他决定不再去工地了,就在家“守株待兔”。
你们不是想诬陷我吗,连物证都藏好了,那好,老子无条件配合,保证乖乖的引颈就戮。
但这个空档,他还是想跟踪一下黄脸汉子的,毕竟这小子的去向极为重要,很可能就是和范兆杰、夏铁峰他们汇合,商议下面的行动细节……有关这里的内容,卢禹当然是掌握的越多越好,利于他知己知彼、随机应变。
只不过随着黄脸汉子渐行渐远,他的跟踪失败了!
和昨晚一样,结界之眼在短时间内能够做出疾速移动,并且可以随意变换角度,穿越任何障碍……可一旦与目标的距离拉长,比如说像追踪那辆出租车,或者是现在追踪黄脸汉子,就受到了限制。
卢禹的视野再次出现了花屏、撕裂和扭曲等现象,最后回归到本尊状态。
这么一折腾,他马上明白了问题出在哪:结界之眼能飘出去多远,在距离上是有限制的,不是故障。
比如说黄脸汉子接下来要坐飞机直达南半球的澳大利亚,卢禹本人蹲守在家里,指望着用结界之眼一路跟踪到底,那是不可能的。别说澳大利亚了,从这两次的体会中他已经得出经验:结界之眼能正常使用的范围,以他自身为轴心,最多不足方圆50米,不管什么原因,超过这个距离就会嗝屁。
换种说法,卢禹不想跟丢黄脸汉子,就必须保证本人和他始终处在50米内。
单纯看起来,这个限制很恶心,可能远未达到利用结界之眼“为所欲为”的程度,但卢禹已经蛮知足了。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即便存在50米的限定,世界上还有什么仪器能胜过结界之眼的神奇功效?如果一味的力求完美无瑕,反而会丢掉很多乐趣,甚至难以掌控。就比如说魂界催生作物这个环节吧,卢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现在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未尝不是受到了月亏水溢之累。
假如有条件,他才不会让催生过程和结果那么惊天动地,然后坐困愁城、束手无策。
一想到这,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走回家中。不管怎么着,以魂界衍生出来的各种现有能力,应对即将发生的阴谋肯定绰绰有余了,他早就超越了起跑线,甚至都提前占据了终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半小时后,大队仓库果然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领头的是林语姿,她身边则陪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警员,身高体壮,神色严肃,看起来十分陌生。
在他们背后,还跟着两个精干的小伙子,身着便衣,一看就是特机警、特灵透的那种人,跑不了也是警察。
来者就是这么一行四人,卢禹暗暗起疑,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林语姿已经换了身黑色的运动套装,脚蹬旅游鞋,窈窕曼妙的身姿亭亭玉立,看样子还简单整理过头发、施了点淡妆,神态间又恢复了那股不怒自威的英秀。可当她把目光投向卢禹的时候,又变得很复杂,疑虑和困惑占了多数,思忖再三,终于指了指身边的男警员介绍:“卢禹,这是县局刑侦一科的王冕王副队长。”
那男警便不卑不亢的点头示意,目光中圆润晶莹,显得异常沉稳。
“又来一个!”卢禹暗暗在心底嘀咕:第一次同林语姿接触,就领教过她那种周密细致的行事之风,着实令人压抑;而眼前这位王冕副队长韬光韫玉、冷静内敛,比之林所长的锋芒毕露,显然更上了一层台阶。
县局的?刑侦一科?
不用想,这位救兵要是林语姿搬来的,必然是个更硬扎的角色!
总是同这类人打交道,卢禹纵然有神技在手,也觉得劳心伤神,非常难受。而且他有种直觉,可能自己的“罪行”还没被举报呢,林语姿和王冕就捷足先登了。
真是这样,顺序明显乱了套,等于他预备好了一桌饭菜却没法上席。
果然,王冕用低沉的嗓音开口:“卢禹同志,你好。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就开门见山说明情况吧。今早我们接到语姿……林语姿小姐的报案,称她昨晚在镇上音乐串吧吃饭时,遭到不明来历、不明身份的人暗算,可能涉入体内大量的苯丙胺类兴奋剂,导致她意识恍惚、丧失神智……”
话到一半,林语姿索性中途打断,平静的注视卢禹:“王冕师兄和我一个警校毕业,目前就在泽平县公安局从警。这件事,他既可以当成普通的报案侦办;也可以当成为我出头……总之该走的法律程序都启动了,现在他亲自找你问询案情,仅仅从公民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执法办案这点出发,你应该清楚怎么表现吧?”
“我再强调一句。”王冕淡淡道:“由于语姿是人名警察,同时又是受害人,所以为了司法公正,她必须在这起案件中避嫌,从头到尾不参与案件的侦办,只以受害者身份提供口供、指认嫌疑人和罪证,剩余的事情由我代表县公安局刑侦部门全权负责,听明白了吗?”
卢禹沉默不语,和林语姿目光交投,心底暗暗叹息。
罢了罢了,千算万算,没想到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林语姿大概是太想查明案情了,也考虑到自己在泗官镇的势单力孤,所以干脆保持了沉默,转而跳出圈子,向县局的师兄求助,不失为更明智的选择。
有王冕代为出面,无论在声威和影响上,还是查证力度跟效率上,都比她自己动手强出太多。
那么作为受害人,林语姿当然提供了不少的证词,其中卢禹是万万跑不掉的了,可能占据的比重还最大,现在王冕带队登门了,想征询什么问题不言而喻。
这一军将的到位,卢禹配合也得配合,不配合也得配合,甭管他隐藏了多少秘密,至不济也得首先回答一下:为什么林语姿醒来的时候,是他陪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