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一声咆哮,张虎亦大吼一声,猛地从木垛上跳将下来,旋即单手一撑跃上马背,策马扬刀率先冲上土匪;他身后的四名猎人,亦有一人跃上仅剩的另一匹烈马,策马跟上,其他三人则咆哮一声,领着士气高涨的村民往土匪猛冲过去。
张大山将弟弟护在怀里,猛夹马腹,一手握缰,一手提刀,夹杂在汹涌的人群中往前急冲。
这番变化说起来很慢,其实前后不过三四秒而已;顷刻之间,羔羊化猛虎,村民变煞神,剩下几名土匪还没搞清楚状况,村民们已经怒吼着扑上来了。
哒!哒!哒!急骤的马蹄声响起,策马狂奔之下,二三十米距离眨眼就到!头目尚未打定主意是站是逃,张虎已冲到面前,借着胯下战马奔涌的强劲势头,藏在马腹处的大刀陡然一提,猛劈天灵盖。其刀锋去势甚急,如风如箭,竟是想一刀将头目硬声声劈成两半!
敌方来势迅猛,头目之前已失了方寸,被张虎占了先机,此刻刀已临身,哪里还来得及闪躲?头目心里陡然一惊,生死危机之下潜能骤然爆发,其双手紧握长刀,蓦地往上一格,形如霸王扛鼎。
轰!双刀碰撞,火花四溅,巨响震耳;头目只觉刀上似架了千斤巨石,手臂突然一软,竟抵挡不住。
二人同为初级武师,头目全力爆发之下足有三石之力,而那张虎不过堪堪二石之威,若平常捉对厮杀,张虎自然不是对手。但张虎此刻乃是纵横驰骋,裹挟马势,他胯下劣马虽及不上朝廷精细饲养的战马,但全力冲撞之下,少说也有五六百斤的力气,再加上张虎本身的二石之力,这人马合一的全力一击,虽不说有千斤之威,却也不是一个区区初级武师所能抵挡的。
咔嚓!兵器甫一接触,头目双臂瞬间就被压成了弧形,大刀骤然下压,离其头顶已盈不足存。生死只在顷刻!生死危机之下,头目突然爆发出了前有所有的潜力!荷!荷!头目突然吐气开声,臂上肌肉炸起,巨力陡生,猛地往上一撩!
哐!刺耳的刮擦声骤然响起,双刀锋刃交接,迸发出一连串的刺眼火花,张虎这人马合一的凶猛一击,竟被他硬生生的格挡了下来!
万物可盈而不可久。凭借外物,固然能爆发出远超自己实力的惊天一击,但若一旦一击无效,那便后继无力,再也不能依法炮制,故技重施。而此时的局面,便是如此。
头目一抵挡住张虎的凶猛一击,立刻猛夹马腹,借着战马拧身的势头,腰身一盘,使出了全身力气把张虎大刀隔开,就要团身而进,以攻抢攻扳回局面。就在这时,斜地里一道寒光冲天而起,闪电般撩向头目脖颈,速度快得惊人。
那头目刚隔开张虎大刀,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如何躲得开?只见刀光迸射,其头颅立刻冲天而起,坠落在地,尸首上血泉如瀑喷涌,好像下了一场血雨。
头颅脑袋被斩,登时毙命,双臂自然软了下去,而这时张虎手中大刀仍然去势未尽,夹着百斤之力猛劈在尸首上。只听得咔嚓声响,无头尸首瞬间被劈成了齐整的两边,看起来极为惨烈。
“当家的已死,你们还不束手就擒,莫非想随他而去!”张大山一刀结果了土匪头目,把淌着鲜血的杀猪刀一横,厉声喝道。
眨眼之间,头目身首异处,就连躯体都被劈成了两半,此刻周围又围满了摩拳擦掌,眼露凶光的村民;饶是他们乃经常打家劫舍的土匪,也心知此番彻底栽了,若继续顽抗下去,也不过徒增死伤罢了。
剩下几名土匪纷纷翻身下马,把兵器一丢,跪伏在地;自有村民前去缚了他们,按照张大山的吩咐,绑在木垛上。
且说时间宝贵,待土匪把兵器一丢,张大山便策马往山下狂奔,由于是下坡路,自然速度极快,跑了约莫二十分钟,已能看到山下村寨零零散散的灯光。
张大山翻身下马,指着寨子中最明亮的那处庄院对张铁蛋道:“弟,那处灯光最亮的庄院就是舅舅家。待会要是有人问起你,你就说你是员外的亲外甥,张家屯土匪屠寨,特地来请求救援!”
张铁蛋虽年仅六岁,正是懵懂无知的年龄,但他看到张大山严肃的话语以及刚刚山上发生的血拼,顿知此事非同小可,不禁挺直了身板,用力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坚毅。
一切吩咐好后,张大山轻拍马背,劣黄马便载着张铁蛋往村寨轻驰而去;张大山在原地等了一会,见张铁蛋笨拙地操纵着马匹,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便放下了心,身形一转,往山上狂奔。
这上山却比下山要慢得多,近四十分钟后,张大山终于赶到了张家屯。
此时木垛上立了十几道火把,火舌喷吐,将周围百米方圆照得莹白如昼;五名被活捉的土匪被绑在木垛上做了个人墙,好为张家屯在接下来的灭寨大战中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有这些土匪做人墙,那白蛇岭的土匪就会投鼠忌器,束手束脚;他们若是用火攻,就会把跟自己拜过把子、朝夕相处的兄弟活活烧死,如果这么做了,其他土匪岂不寒了心?而一个寨子的弟兄要是离了心,那就离覆灭不远了。若用弓箭,也是同样的道理。
一不能用火攻,烧掉防御工事,二不能用弓箭远程射击,最大程度消耗敌方战力;那么即便他们拥有很大的优势,要想拿下这张家屯,却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而且要用命来填!
张大山把双刀插在腰间,小心翼翼的绕开木垛,混入漆黑的山林中,往屯里摸去。
约莫十几分钟后,张大山终于看到山下那栋亮着灯光的青砖瓦房,顿时双眼微眯,瞳孔中放出凶狠的光。
此时寨子里的青壮年基本都聚集在屯口了,屋里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而听说土匪要屠寨,妇孺们都吓破了胆,只把家里大门闩得紧紧的,哪里还敢出来观望?
张大山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快步跑到青砖瓦房下,随后手臂发力,似猿猴般翻墙而进。他刚一落入庭院中,便见到厅屋里正背对他而坐的余神婆,其素缟着黑,端坐在神龛下,口里正念念有词。
一见这老妖婆,张大山胸中业火陡生,猛地大踏步向前,跨过厅屋门槛,一下拔出腰间杀猪刀,指着余神婆厉喝道:“老妖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余神婆正在做法呼唤鬼儿,听到动静后急忙转过头来,就见一名蒙面男子手持尖刀厉喝,神态凶厉;神婆心中虽惊,脸上却面不改色:“你是何人,为何夜闯民宅?还不快快退走!若等我儿回来,你必死无疑!”
“妖婆还想哐人!识得张家大郎否!”张大山一把扯下脸上黑巾,厉声道。
“竟然是你!”一见是他,余神婆顿时大吃一惊,心知再无转圜可能,也不多话,只把手一扬,迎面打来一团黑雾,雾气中黑云翻腾,隐约可见许多狰狞扭曲的面孔藏于其中。
此物似雾非雾,似瘴非瘴,无影无形,中之立死,是余神婆的杀手锏,名为“鬼雾”,乃是她用积攒了数十年的阴魂怨气,以邪法祭炼而成的,最是阴毒无比,令人难以提防。
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仇家便是死在她这一招之下,其中不乏一些身手高强的武师,同时也让“鬼雾”的威力增强了不少。
但张大山法瞳在身,阴邪之物在他眼里无所遁形,他又《磐石功》与《影纵术》皆以大成,气息浑厚,身法敏捷,鬼雾打来清晰可见,又如何进得了身?
只见张大山身形左晃右摆,先避开鬼雾扑击,再脚步一踩,在地上拉出一道残影,朝余神婆猛扑过去。
影纵术之飞影掠痕!
神婆没料到百试百灵的杀手锏竟奈何不了张大山,顿时有些慌张起来,缩在袖里的左手忽然摸出一个铃铛,开始猛烈摇晃,同时口里念念有词:“鬼儿,鬼儿,你在哪?快来救救奶奶!”
铃铛掏出,张大山瞳孔微缩,膝盖骤然一屈,形如挽月开弓,身形突然凭空长了三寸,
瞬间抢到神婆面前,杀猪刀猛烈一挥,寒光乍现,余神婆左臂立刻齐肘而断,鸡爪般的手臂抓着铃铛掉落在地,但却没有血液流出,显得很是诡异。
眼见此景,张大山心知这老妖婆气血干枯,寿元早尽,全靠害人性命来延续寿元,估计那小鬼便是因此被害,不免对她更加憎恨。
铃铛落地,张大山先飞起一脚踢飞断臂,再脚尖一点,将铃铛挑入手中。
“小鬼,这老妖婆便是铃铛来控制你么?”张大山看着手中铜铃道。
“嗯!”在余神婆惊骇的眼神中,小鬼忽然从张大山背上一根黑色木条上飞出,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恨意。
“那么……你自由了。”张大山旋即把铃铛丢在地上,一脚踩爆。
铃铛被毁,小鬼身形猛地一震,虚幻的眼眸中忽然泛起大片大片的水雾,好似有泪即将滴出,不过其毕竟无形无质,又如何滴得出泪来?
人间畜生多,莫道鬼无情!看到这一幕,张大山只觉心里发酸,忍不住长吁短叹。
手臂被断,铃铛已破,小鬼叛敌,鬼雾无效,余神婆面如死灰,一双死鱼眼死死地盯着张大山,眼神怨毒。
鬼雾多次扑空似被激怒般,速度越来越快,却总被张大山轻易闪开,根本奈何不了他;待到神婆手臂被斩,精神松懈时,鬼雾立刻脱离了控制往院外飞去,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