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前面的女客人突然在路边弯下身子之时，出租车师傅的心头轰然炸响一声惊雷，头脑中一片空白。
完了，全完了，女客人一定是发现了身上奇怪的痕迹，蹲到路边去仔细检查。
对方虽然年龄大不，但毕竟不是一个小孩子，这样的东西，她不可能从来没有见过，更不可能从来没有听人谈论过。
所以，在最初的疑惑之后，她应该很快能锁定事情的整个过程，并且准确地判断出这些痕迹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
还能是谁，出租车师傅绝望地想着，该死，该死，自作孽不可活，他这明明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下了陷阱，还痛痛快快地不知死活，一头便扎了下去。
你不仅仅是色迷心窍，还蠢得像一头猪，不，是连猪都不如！作为一个男人，我可以原谅你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但你爽完了，总应该记得像吃完了饭般擦擦嘴吧，就算你是吃了顿大餐，也没有必要嘴上油光水滑的，还挂着饭粒菜叶，出去到处转一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这一点，连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子都会知道，如果偶尔忘记了，连老师都会批评纠正，务必让他改过来，可是你呢，这么大一个人，完事后居然不懂得清理战场，居然还把证物留在了别人的身上，你说你这不是傻，还能是什么？
别借口说当时没时间，来不及，心里时刻有这种安全第一体面第一的意识，你就不愁找不到机会及时清理。
你不是一个开出租车的师傅吗，你不是一个老司机吗，为什么连这点基本的常识，都能忘记呢？
现在好了吧，除了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揭发，你还能干什么？
就在出租车师傅不断地惊恐和自责之时，他发现那个蹲在路边的女客人，又一下子站了起来。
随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女客人，伸手拿了一块纸巾，在胳膊和身体上擦拭起来。
再没有谁，比出租车师傅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奋力在擦的是什么东西了，他现在心里百味杂陈，羞耻、恐惧、紧张、懊悔，一波一波袭上心头，完全招架不住。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在没有被发现以前，出租车师傅分分秒秒都在担心被发现之后的种种可怕，而现在真的被发现了，他反而觉得有一种被释放后的轻松。
事已至此，怕也没有用，出租车师傅已经准备好迎面而来的任何狂风暴雨，到现在这个地步，任谁也无力回天，害怕已经没有一点意义。
出租车师傅一脸平静地盯着前面的女客人，看着她擦完了胳膊，又去擦腿部，都擦完后，这个女客人快步向前，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然后手臂轻扬，一团皱巴巴变成球状的纸团丢了出去。
纸团轻飘飘地划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然后飞入了垃圾桶中。出租车师傅这会儿感到自己的心，也像那轻飘飘的纸团一样，落到了地上。
这意味着什么？啊哈，他自由了，是的，自由了！女客人彻底消除了他最后的顾虑，将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全都擦除净尽。
这个女客人真够粗心得可以，到了现在才发现身上的痕迹，而且发现了也没怎么多想，直接就擦掉了，哈哈，哈哈哈。
出租车师傅在驾驶座上坐着，他想哭，他想笑，这瞬间的大起大落，如同过山车般让他转眼间经历了人生的高潮低谷，从很可能被抓进牢中的犯人，变成一个继续在他的平凡日子中时不时烦心一下生活的司机，竟然有种死过一回又活过来的感觉。
出租车师傅没有停留，看着女客人转入迈入医院的大门时，他也马上发动了车子，转了方向，急驶而去。
此刻，大睁着眼睛，出租车师傅躺在床上，想着白天所发生的这一切，感觉非常复杂。
不需要有人告诉他，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这件事的性质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骚扰也好，猥琐也罢，总而言之，只要随便说出来一个词，都让人听了会马上皱起眉头。
唉，没想到这样的事，居然是他这个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人能做得出来的，话说如果自己长了老冯那样的块头，那他也认了，毕竟看着就像个欲望旺盛的男人，你说他明明看着身板瘦小，为什么做起这样的事，劲头却会这样大呢。
老冯，哦，老冯，已经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生活过得怎么样。这个人还真够狠心的，一下子就消失得那么彻底，难道他真的就那么想忘记过去的一切，又真的能忘记得了吗，难道只因着一件小小的事，就可以让他完全改变过去的生活，全不在意他们之间的朋友情谊，难道老冯竟然是这样一种心如铁石的人？
算了，不去想老冯了，都已经过去了，干嘛还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哪壶不开提哪壶，特意去想些不开心的事呢？
再想想白天的事，虽然事后那么害怕，又那么自责，但单单就事情的过程而言，其实性质真有那么严重吗？
没有吧，他不过是一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但即使如此，他也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克制，自始至终，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强上了人家。
是的，他渴求的，不过是一种粗浅的发泄，他并没有想着要伤害他的客人，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这样不仅会被判很重的刑，也会对一个女孩子造成极大的伤害。
至于因为自己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就想着要进一步的加害，甚至用暴力去威胁对方，务必让对方答应自己的一切要求，他同样没有这样的念头。
他就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孩子，因为渴望自己想要吃的东西，眼中于是只有美食，所以最终才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不过是一个小偷，一个只想着拿到一点别样快乐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