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自从申权海走后,阿莲盼望关心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申权海早日回来,而另一件让她无比惦念的事,就是想尽快弄明白申权海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动。
然而自从两人分开后,申权海和她的沟通中,从来就不提这件事,阿莲常常有种错觉,如果只是看这些短信接这些电话,真的会认为申权海从来没有离开过——因为短信和电话的内容,基本上和申权海在这里的时候,没什么大的不同。
除了多出某些表达更强烈思念的部分。
按捺不住的时候,阿莲几次想着主动询问一下,但是想想又算了,她知道申权海是什么样的性格,和他相处,一定要给他有空间,还不能把他逼得太急。
何况,申权海不是之前还许诺过她,说会争取时间尽快赶回来与她相会嘛,还说他一到家里,有了确切消息的时候,就会马上告诉她。
这一切都让阿莲最终选择按兵不动,等着申权海主动传来她最关心的消息,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往往你越关心什么,就会发现你所关心的事物,越爱和你捉迷藏。
心急如焚的阿莲面对这一超出她能掌控的情况,完全无计可施,此时申权海和她之间远隔千山万水,她就是想伸手,也只能抓到一把空气吧?
繁忙的工作之余,这成了阿莲最大的折磨,一次次在头脑中让种种的猜测盘旋起伏,又逐一将这些猜测各个击破,然而谜底隐藏太深,她的眼光再怎么锐利,也无法穿透这全不可知的世界。
阿莲哪里知道,在她觉得自己无比煎熬之时,她心爱的申权海,正身处于更大的风暴中心,却又一时脱身不得。
匆匆忙忙赶回家中的申权海,尚不及洗去一路的风尘,就心急火燎地环顾这个他从小生活过的家,一方面是满足思家的念想,另一方面,他想要尽快知道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母亲知道他要回来,张罗着正在为他做饭,而父亲,看见他回来,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冲他点了点头,这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申权海放好了自己的行李,看到父亲还坐在正屋中,不紧不慢地在抽他的大旱烟,熟悉的烟味在屋子飘散得到处都是,奇怪的是,这烟味并不让他难受,反而如同一剂有特效的安神药,让申权海恍然间又回到了小时候。
定了定神,申权海老老实实地对父亲的对面坐了下来,父亲没有看他,仍是安安静静地抽着他的烟,仿佛不曾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申权海知道,这只是一个假象,小时候他做了什么错事,哪怕相离还远,不管自己怎么躲着走,都会被父亲大喝一声,并很快地揪出来。
申权海一度认为,父亲不可能只有两个眼睛,咋说也至少比普通人多长一个,甚至前后都有,长了足足四个眼睛,最可怕的是,这另外多出来的眼睛,还是隐形的,外人看不到,但父亲凭着它们,却随时可以轻松地找到目标,尤其是在他犯错误的时候。
现在,申权海长大了,他当然知道父亲不是长着四个眼睛,但不知为什么,他仍是固执地相信,只要他一出现,不管父亲看不看他,他都不要幻想着能在父亲面前隐身。
父亲的沉默,也许令有原因?又或者家中所发生的事,过于重大,父亲还在考虑如何向他开口?
不过在刚一进家门的时候,申权海特别留意了一下父母的气色,在看到父母都安然无恙之后,他就松了一口气,及至他仔细观察过父母的气色之后,更是将自己对父母的担心,暂时放在了一边。
他确信,家中所发生的急事,应该和父母的健康没有直接的关系。
得到这一结论后,申权海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要家中亲人还是好好的,在他看来,其他所有的事,都可以慢慢想办法解决。
申权海沉默地坐着,等着父亲开口,可是这一回让他诧异的是,父亲只是一个劲地吸他的烟,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沉默,还是沉默,申权海枯坐了好一会,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父亲这边暂时没打算和他说什么,那就先到厨房里面,和母亲坐一会,说说话,帮帮忙,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这样想着,申权海已经站了起来,告诉父亲他要到厨房去看看母亲,顺便帮下忙。
申权海的父亲听到儿子这样说,仍是没有抬头看他,不过吸烟的动作倒是停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仍是照常吸他的烟。
这个动作对于申权海来说,就是父亲知道并且同意了,所以他没有任何停顿,马上跑到了厨房。
母亲看见他过来,露出慈祥的笑容,问他在路上累不累,在外面做事苦不苦。
申权海一一作答,很快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唠了起来。
聊了一会家长里短之后,申权海瞅了个机会,向母亲打听父亲这么催促着让他回来,说是家里有急事,到底有什么急事,现在自己都已经回来了,父亲也不说,他一路紧走慢赶地跑回来,人到了家中,都坐上了好一会,却还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着急。
母亲看了一眼申权海,仿佛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盯着申权海的脸又看了很久,才缓缓说了一句话:
“我娃现在真是长大了。”
申权海被母亲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他想母亲可能是只顾着看他,并没有认真听他在说什么,更不要说听清楚后去回答了。
于是申权海又把同样的问题说了一次,并且这次是直接说了出来,问母亲家里到底有什么事情。
母亲看着一脸焦急的申权海,笑了笑。
“娃呀,不用着急,家里是有急事,但是你放心,急事可不都是坏事,这一回呀,你遇上的是一件好事,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