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匠的婆娘没有接大夫的这番话,微微低了头去,转身拎酒出了门。
跨出大夫的门槛之时,编织匠的婆娘忍不住想愤愤啐上一口——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好意思和她说这个?
最终她还是没有,毕竟以后少不了和大夫打交道,实在没理由得罪他。
说起这个大夫来,其实年龄并不能算上大,至少离当地乡里人所认为的老头子,还有很大一截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卖药的原因,想来各种补药没少往身上堆。
大夫整个人吃得像在药酒中泡过似的,说不出的丰满,一张脸更是时时透出和年龄不符的红润,数绺短粗的胡须却是黑得发亮,让前来买药的人丝毫不怀疑他这个大夫的身份,不然,人哪能调养得这么好?
不过编织匠的婆娘从始至终,对大夫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她认为这个大夫的外表都是用药物堆出来的,所以真相不过是银样蜡枪头,看着光鲜,但是应该属于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正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编织匠的婆娘对大夫一毫别的想法都没有,她当然知道这个大夫想占她的便宜,估计没想疯也差不多了,但是就他那样的本钱,她连试一下的念头都不会有。
编织匠的婆娘说大夫对她心术不正,并不是只凭胡乱的猜测,她可是有真凭实据的,印象中她已经到这个大夫儿好多次了,算是和他比较熟悉。
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夫时,不记得是什么时间,反正应该是很早以前就没错了,那个时候的大夫,比现在更加年轻光鲜,但丰满如同泡过的样子,却仍旧已是初具规模,而她当然也应该是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年岁。
她不记得那次是因为什么原因,去找的大夫,又为什么找到了这一家大夫,是别人介绍的吗?还是她恰巧在街上就逛到了这一家?都没有印象,她记得清楚的是,对方看到她时,眼神明显呆了那么一下。
随即,她发现对方的眼神中似乎带了某种东西,直勾勾地想要探到她的身上来,这眼睛虽然看着不动刀兵,却让她有种身体被锋利的刀子刮削一般的错觉。
这让她很不舒服,不过类似的眼神,她已经在别的男人那儿,不止领教过一次,所以她外表仍是如旧,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自然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她,就谙熟了掩饰,她的掩饰,在男人面前,向来是信手拈来的,在这一点上,她似乎有着常人没有的天赋,迄今为止,她还不记得有哪个男人,能让她手忙脚乱过。
自家男人那儿,就更不用说了,当初被捉奸在床的时候,她都镇定自若,好像这一切都全然不关她的事。
雪人儿似的表哥,是她为数不多有感觉的男人,不过她现在不愿意去想他,她对她所有的好感,都已经彻底死掉了。
什么时候死掉的?还用说,当然是在雪人儿似的表哥和她一起被捉奸在床的时候,她本指望着他表现出几分男人该有的胆气,哪知道他连她这个女人也不如,在自己男人的面前,他怂得就像猫见到了老鼠。
这样的男人,自己当年竟然会那么喜欢他,到现在编织匠的婆娘都觉得诧异,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准的眼光,为什么在雪人儿似的表哥那儿,会判断失误。
算了,她真的不愿意再和雪人儿似的表哥扯在一起,对于她来说,他早已成为过去,她都不愿意再想起他来,如果可以,永远——她以为,和他在一起,是她人生最大的错误,也是最大的耻辱。
甚至,从此后,编织匠的婆娘对所有皮肤生得白嫩的男人,都有着一种她自己都不一定会察觉到的抵触心理。
也是,明明一个大男人,还生得白白嫩嫩,一毫男人气也没有。
女人白嫩是应该的,男人嘛,你生得那么白嫩干什么,想更方便自己往女人堆里钻吗?还是滥竽充数,假装自己是女人?
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而白白嫩嫩,就是和男人该有的样子相克,具备这个特点的男人,简直就是男人中的次品。
这就是编织匠婆娘的判断,按照这样的判断,有着白嫩红润面庞的大夫,越发在她的心里变得不值一提。
可就是这样的大夫,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总是想着往她身边蹭,委实可笑之至。
编织匠的婆娘还记得有一次,她的肩部不知怎么搞的,突然之间有点酸胀,于是她就去找这个大夫看一下。
当时天气有点热,她应该是下午去的,因为怕热,她去的时间也不是那么早。
泡过似的大夫在知道她的情况后,转身进了里屋,随后很快又轻飘飘地闪到了她的身后,或轻或重地按着她的肩膀,还不时变换着位置,问她有什么感觉。
痛不痛,胀不胀,是什么样的痛,是什么样的胀,哪里的感觉最明显,有没有别的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等等等等。
编织匠的婆娘被问得心里很是烦躁,觉得这个大夫真是磨蹭啰嗦到了极点,可是人家是在给她看病,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尽量配合。
猛然间,她感觉有点异样,身后有一个硬硬的物事顶到了她,不是大夫的手,大夫的两只手正在她肩上不停按压着,他不可能有第三只手。
等等,第三只手?编织匠的婆娘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那时她已尝过男欢女爱的味道,不可能从后背被顶的位置和感觉上,还判断不出这一事实。
编织匠的婆娘惟一惶惑的是,后背传来的感觉如此清晰,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穿得虽然单薄,但再薄的衣服,也是可以产生阻挡作用的,怎么背后传来的信息,会让她以为并没有隔什么衣物呢?
正在她考虑用什么方法及时结束这一切时,门外晃晃悠悠走进来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个瘦瘦的老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