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田大壮想着阿香,想着自己最近和她好像不太顺的关系,想着阿香刚刚恢复了一些,竟然直接就回家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其实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吧?要么是他太容易紧张,要么是他太大男子主义,总而言之,他还没有学会轻松地面对他和阿香之间的相处模式。
阿香回家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不和他打个招呼,肯定也有她的考虑,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呢?就像上次去医院的时候,阿香一个人出了院,不也是没有和他打招呼吗?
幸亏那个邻床的大妈告诉他,阿香其实是在为他考虑,不想打扰他的工作,也觉得出院这样的事情,她自己可以处理好,所以,才没有告诉他。
这样看来,怎么能知道这一次,阿香的考虑不也是同样如此,或者是一个类似的原因呢?如果他真的在乎阿香,并且信任她的话,他应该安心于一件事——阿香的所作所为,肯定是从为着他好的缘故来考虑的。
既然阿香现在选择了回家,那么他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而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简单的处理办法倒是有一个,现在阿香还在路上,估摸着她一定到家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实在介意,就直接问一下,到时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田大壮耐着性子多等了一天,一整天的时间里,他都时不时想起打电话给阿香的事,想着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阿香会如何反应,无论如何,她应该会对自己的电话有所期待,并表现出适度的惊喜吧?
拨出那一连串熟悉号码的时候,电话还没有接通,仅仅是按下了拨打的按钮,田大壮自己倒是先激动起来,毕竟算起来,前前后后也有好多天了,他还没有真正和阿香说过一次话呢——阿香生病的时间里,他倒是经常见到她,可那时,她根本对他就是不闻不问呀!
电话终于接通了,一个轻柔的女性声音响起,田大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确是女声,的确很温柔,可那不是阿香的声音,而是一个让他无比冰冷的提示音——阿香的手机关机了!
想过许许多多会和阿香说的话,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连个说机会也没有,反复斟酌想好的那些话,现在去哪里诉说?又和谁去说?——那些滚烫的、深沉的、平淡的话,现在山洪一样爆发出来,瞬间汹涌而过,转眼淹没了他自己。
田大壮感觉胸口堵得难受,他的嗓子干涩着,想要喊出点什么,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就算阿香不觉得有和他打招呼的必要,但是总该明白他想和她说话呀——如果她自己还没有准备好,那就由他来打破这个沉默吧——难道,聪慧的阿香就想不到会有这种可能,想不到他会打电话给她——为什么她没有提前将手机充好电,等着他呢?
想着这中间种种的可能,田大壮有些烦躁不安,他再次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无非是你越来越在意阿香,所以内心深处,你也希望她同样在意你罢了,不然,你又为什么想那么多呢?
转身走到外面,阳光明媚,南方永远不缺的就是这种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有什么办法呢,太阳总是对这里的土地格外慷慨,你看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哪一样不是得到更多的阳光照耀?
连他自己,不也是一样吗?沐浴在南方的阳光下,人也感到清爽精神了许多,遥想自己的家乡,现在应该冷空气已经毫不留情地到处肆虐了吧?而这里,完全感觉不到冬天的到来,阳光照射到身上,温暖得不像话,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照射着外面明媚温暖的阳光,田大壮的心情也很快好了起来,他决定先埋头于工作当中,等到晚上的时候,再找个时间,拨打一下阿香的电话试试看,就不相信他多打几次,换不同的时间,还是无法拨通阿香的电话。
晚上下了班后,田大壮一回到自己的宿舍,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想了想,又重新放回到口袋中。
先是去卫生间释放一下膨胀的生理需求,听着“哗哗哗”的水声,他感到自己人也慢慢松驰下来,完事后,他认真地洗了洗自己的手。
说这是一种仪式也好,还是一种特别的准备步骤也好,总而言之,田大壮感觉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应该具备某种神秘的能力,冥冥中会影响着等一会他拨打那个重要电话的流畅程度。
坐在自己的床上,深呼吸了几口气,田大壮拨出了那个极为熟悉的号码——漫长的连接音,杂乱却令人紧张的电流声,还有不明所以时断时续的空白——田大壮紧紧地握着手机,如同握住了他自己可以期许的未来。
然而这一回,他简直要绝望了,那个甜美温柔的女声又出现了,却依旧不是阿香的声音,而是系统残酷无比的提示——阿香,竟然仍是处于关机状态!
田大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做那没有意义的胡思乱想,一个小时后,他又不屈不挠地再次拨通了阿香的号码。
结果可想而知,阿香的手机,雷打不动,当然还是在关机的状态。
前前后后,田大壮不记得打了多少次阿香的电话号码,也不记得他换了多少个时间段,然而每一次的结果,都是打不通,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对方永远的关机提示。
田大壮就是反应再迟钝,到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连接他和阿香之间的某样他以为还存在的东西,被无情地掐断了!
是的,不明不白,突如其来,一切都进行得顺顺利利的时候,仿佛就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按下了他和阿香之间美好关系的暂停键——于是,一切就这样嘎然而止。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他悲哀地发现,认也好,不认也好,事实已经就这样,冷冰冰地,摆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