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想的很清楚,她断定让阿香的入厂登记表凭空蒸发,是上好的策略,这件事就算马老板追查下来,到最后肯定也是不了了之。退一步来讲,假如马老板因此仍会怪责于她,无非也就是说她几句而已,她听着就是,那又能怎么样?比起一劳永逸地绝了田大壮的后路,这点小小的损失,几乎可以不值一提。
阿莲美美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想着这件事办得如此漂亮,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没错,她和田大壮之间的最后一个障碍,现在也已经被她亲手扫除得干干净净。
这个田大壮,自己若是和他认真交往,头一件事,就是反复告诉她自己的家庭地址——唉呀,自己直是糊涂了,田大壮之所以非跑过来查看阿香的入厂登记表,那是因为他找不到她了,只好出此最笨的办法——但是她阿莲是谁,又怎么会无端让自己离开田大壮呢——不会,绝对不会,真要是和田大壮好上了,打死她都不会离开他。
但是阿莲忽然有些犹疑起来,丢掉阿香的员工入厂登记表是非法简单的事,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确定,这样的做法,是最好的做法?
到目前为止,阿莲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还是非常成功的,因为不要说田大壮,连整起事件当中的主角阿香本人,也好像没有怀疑什么,更没有牵扯到她的身上——越是如此,她越要保持足够的冷静,不要一时大意,一跤跌在最终胜利的大门外。
扔掉登记表固然容易,但是后面的事情,恐怕不一定会像她想的那般简单,万一田大壮认起死理来,非要纠缠这事,又或者因着马老板和田大壮的特殊关系,这事儿后面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天知道马厂长和田大壮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总而言之,纵然不是之前大家所猜测的那种不正常男女关系,也一定是极为亲密的,说不定就是个什么亲戚关系,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在工厂中公开而已,这些她阿莲才不在乎呢,她看中的是田大壮,又不是他和马厂长到底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关系!
问题是因着田大壮和马老板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系,马老板偏要查个清楚,查来查去,纵然最终不一定能坐实到她的头上,但是无论如何,她阿莲倒是一定会逃不脱重点嫌疑对象的可怕“头衔”。
虽然为了田大壮,她阿莲不介意去冒任何险,但是如果这种冒险的类型和田大壮有关,也就是说这种冒险会让她有可能最终失去田大壮,那么她一切的冒险,又有什么意义呢?
冒险的目的,就是为了田大壮,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可能会失去田大壮的险,她都要毫不犹豫,如果能避免,统统避免,如果不能避免,那么一动不如一静,老老实实地什么也不做,或许才是最最聪明的选择。
从废纸篓中将那张皱成一团的员工入厂登记表又拣回并放到桌上,细细地摊平,阿莲盯着那张表上阿香的名字,细细地又考虑了一下这件事,想着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更巧妙更安全的做法。
有了,为什么要丢掉这张登记表呢?她阿莲的目的不过是让田大壮得不到他想要的关键信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其实她只需要做一个小小的调整就可以了,而且还不用冒任何风险。
原来的登记表是不能用了,这么皱,短时间内肯定没有办法让它恢复起初的平整,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就算这张表能恢复原样,她能把它放进那个专门保存工厂所有员工登记表的大本子中,然后交到田大壮的手里吗?
当然不能,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重新写一张登记表——登记表不能太新,毕竟阿香进入工厂有些年头了,不过解决这件事并不困难,保存的空白员工登记表,有些放在最上面或最下面的,纸张泛着淡淡的黄色,略微有些脆的感觉,它们自然带有陈旧的效果。
这些陈旧的空白表格,即便有新员工入职需要填写的时候,也不会让他们用,最终的命运只能是一直存放着,直到最后连存放的价值也失去,就是它们被彻底丢弃的时候——现在,把它拿过来使用,正合适,也算是拯救了这张本已没有使用可能的登记表的“身家性命”,使其无意中获得了新生——被选上的那张,一定会很开心吧?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而要想轻松愉快地吹起东风,必要的准备工作是少不了的——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这一步做不好,其他什么条件都齐备,也仍是白搭。
这最关键的一步,不是别的,正是如何把阿莲想要的内容,完美地“重现”到那张员工登记表上去——说起来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想当初阿莲进厂的时候,自己那张登记表她刷刷刷没多久就填写完毕——开玩笑,她进了那么多家不同的工厂,就算别的什么功夫也没有学会,单单这手填写入厂登记表的本领,至少操练得异常纯熟了吧?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阿莲写字快不快,甚至不是她写字好不好,她与闭着眼睛都知道员工入厂登记表要填写什么东西如何填写的“傍身本领”,这会儿也不是大派用场的时候——真正的问题是这张特殊的登记表,不是她写,而是阿香写。
没错,这张表必须是“阿香”来填写,否则她阿莲的填写再怎么符合“要求”,又有什么用?岂止是没用,反而摆明了就是引火上身——如果她胆敢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字体去填写这张员工登记表的话,那不是等于明着告诉别人,这张登记表被动过手脚,而动手脚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阿莲吗?
盘算着这至为关键的一步,阿莲微微蹙起了眉头。模仿别人的笔迹,而且还要模仿到一定程度,这确实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