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不见保安大叔的身影,田大壮才转身回屋,坐到自己宿舍的床上,开始发起呆来。
原本田大壮还想着阿莲会不会留在厂中过节,并想着如果她留下来过年的话,免不了要和她有些来往,因为毕竟工厂中留厂的员工没几个人,不说他和阿莲这种刻意保持着某种距离的关系,即便冲着人家一个女孩子孤单在外这一点,他也不可能整个春节期间照面不和对方打一个。
但是一打上照面,接下来还会牵扯出什么事,田大壮心里还真是没底,他觉得自己素来不善于猜测女孩子的心思,面临某些突如其来的事情,自己又可能会直接当场晕菜,所以这事儿会怎样,还真是完全说不透。
说起来,田大壮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真正讨厌阿莲,他只是觉得阿莲的骨子里,有他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孩子的影子——她们对于他而言,都是一样豪放的性情,一样豪放的作风——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孩子,或者准确点说,那些以往和他交往过的女孩子,最终一个个都不知所终,只留下他一个人徒受痛苦。
田大壮对于阿莲真正的感觉,其实是怕,怕阿莲这样烈焰般烧灼过来,转眼把他烧灼成灰,然后一切归于冷冷——果真如此,他情愿不要这样的烧灼。
所以,与其说田大壮是在逃避阿莲,不如说他是在逃避这种以往他不止一次体验过的痛苦——这样的痛苦,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碰到。
或许,这正是他会选择阿香的原因,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连阿香这么文静温柔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也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弃他而去。
田大壮每每念及于此,都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苍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他田大壮在情感的路途上,总是这样一次次地被打击——哪怕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地想要避开这些打击呢?
对了,关于阿莲,田大壮又想起了上次请她吃饭的事,本以为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例行聚餐,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别的事,更何况,不还是有一个特约助阵的房东在吗,能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事情和田大壮开始的想象完全不一样,而且,他还一点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脱离他的控制,一步一步往另外的方向脱缰而去。
唉,一想到这事,田大壮心中就一片纷乱——算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大过年的,不能给自己添堵,说不定等会还会把这样的堵带到保安大叔那里,赶紧打住,有空再慢慢考虑也不迟,反正现在自己就是再堵,也堵不出个什么门道来。
决定暂时把自己的烦恼放在一边后,田大壮开始想另外一件事,更迫切的事——大过年的,这保安大叔邀请他去过年,说起来这可是天大的情份——想想朋友之间,平时走动走动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一起吃饭也很正常,但是过年的时候走动的——只能说明一件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实在不一般。
想想这保安大叔,对待自己与真是没说的,你看看,这过年的时候还硬让他过去,这分明是把他自己家人嘛——不过,人家对自己有情有义,自己心里在有数的时候,也不能不表示表示吧?
虽然田大壮知道保安大叔不在乎他有什么物质的表示,但是如果空着手去,平时就不说了,这大过年的,于情于理,都实在说不过去——可是正是大过节的,礼品反而成了一件麻烦事。
田大壮不禁有些抱怨自己,可是转而一想,这事儿还真是提前准备不来,他一个普通打工仔,哪里会做到买些礼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且不说碰到这方面的事情真的是屈指可数,就算是真的遇上了,也基本上可以现场解决,就没有提前准备的理。
去年过节时拜访保安大叔的时候,虽然是刚刚过完节,但那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摆卖礼品,所以这事后来就顺利解决了——原本想着今年也差不多,过了年去保安大叔那儿的时候,应该不会为礼品发愁,哪里想到保安大叔会给他来个霸王硬上弓,一定让他在过年这一天去呢?
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这一天的神奇,街道上变得比最强力的吸尘器吸得还干净,空空如也,路两旁的商店也都一家家大门紧闭,虽然贴着喜庆的春联,但和开门做生意完全沾不上边——这样的时候,除非田大壮会变魔术,否则,他到哪里去解决礼物问题呢?
怎么办,怎么办?保安大叔临走时还特别叮嘱过他,不要去得太迟——也是,到人家那儿去做客,总要提前一点,不说帮帮忙什么的,聊聊天总是必须的吧——可是时间这么短,事情这么急,他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田大壮在屋子里面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自己的东西中翻找,还别说,很快就有了收获——一罐像模像样的茶叶出现在他手中。
喜滋滋地拿出来,怎么看怎么合适,重要的是这罐茶叶的包装还是大红色的,在过年这一天送出去,还真是应景——非要说什么不合适,可能就是一罐茶叶少了点,而且就是连这一罐茶叶,他也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
不过这会儿,田大壮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有礼物送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不是他不挑选,而是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这盒茶叶贵贱不论,但茶的味道,确实是不错的,饮用时,鼻翼尖总能闻到一股清新的香味。
反正他和保安大叔之间,不需要也不在乎礼物的轻重,有礼物,能显出诚意就行了,实在没必要以贵重为第一,如果真那样的话,估计保安大叔还不喜欢呢,搞得好像人家和他交往有所企图似的。
如果说礼物,保安大叔和他之间这种平淡真挚的朋友情谊,热情地请他一起吃年夜饭,岂不是他这个春节,所收获到最大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