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总工现在很烦恼。
飞龙桥立交的改造工程已经进行了半年有余,他亲自上工地督战也不下二三十次,可是却被一些非自然的因素影响,简直可以说是一片烂摊子,全无进展。
在打桩之前也许还能硬着头皮停下工程,但现在柱子都放进去了,难道重新拔出来填平地面?
现在飞龙桥工程的工地可说是一片狼藉。
盘了金龙花纹的柱子斜斜入土,还得靠几个钢支架支撑着——就算因为重力原因下沉,一样会引起地面沉降,情况严重的话甚至可能毁了整个立交桥。
薛总工不敢冒这个险。
他虽然是个工科生,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但玉泉寺老和尚的突然身亡,也让他心底犯怵。
别真是撞什么邪了吧?
立交出事,薛总工除了自己绞尽脑汁之外,也请了师兄弟各位业界高手帮忙,但谁也没有拿出什么有效的解决方案——连原因都不清楚,何谈解决?
他坐在办公室里面烦躁不安,对项目经理横挑鼻子竖挑眼。
“让你找的人,你找来没有?”
项目经理姓王,也是三局的老人了,碰到这种一筹莫展的事也是苦闷,听总工发问,苦笑道:“请是请来了一个,不过对方狮子大开口,要这个数。”
王经理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十万?”
薛总工也算了解行情,皱着眉头估摸了一下,“这价是够要得狠的,不过要是他真能把事情解决,那也就给他呗。算在招待费里面,你去找点发票。”
施工单位总有些小金库,这种不好明说的费用,都从这里支出。
王经理抹了抹额头的油汗,连连摇头,“哪里是三十万?人家说这地方邪得很,要解决得冒生命危险,开口就是三百万!”
薛总都震惊了。
“你找的人靠不靠谱?这种价码也喊得出来,玉泉寺老和尚可是分文不取……”
和尚大约是想要扩大影响力,居然没额外要费用,显得高风亮节,可惜搭上了命,结果只能是替别人作嫁衣裳。
“我问过几个朋友,都说这位刘大师人品好,平时也不是乱收钱的主儿。可能这飞龙桥立交真的有什么问题,否则也不至于要出这个价来……”
王经理当时听刘肥说三百万也吓傻了,但由此也更加坚信有这事透着邪祟。连四九城知名的大师都说有生命危险,玉泉寺的老和尚更是送了命,那还假的了?
“他也说了,事情完成之前,分文不取,事后才收钱。”
为了安薛总工的心,王经理赶紧把刘肥的原话说出来。
薛总工松了口气,至少这不是骗子。
他皱着眉头说,“要这么说,答应他?三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得向总公司请示吧?”
王经理苦着脸道:“这要是一天天拖着,别说赔偿,就是耽搁的损失也不止三百万啊。总公司应该能答应……”
薛总工想了想,咬牙拍板,“那就让他试试!不过先说好了,他要是又有什么事,咱们可不负责。”
玉泉寺那群和尚没要钱,但老和尚圆寂之后就有几个过来暗示他们得给点表示,否则佛祖不高兴。这工程本来就一烂摊子,薛总也不欲多惹事端,上了八万八的香油钱,才算把这事给抹过去了。
要是这位刘大师也出什么意外,华建三局可不愿包他白事一条龙。
“那当然!”
王经理松了口气,屁颠颠地就跑出去给刘肥打电话。
刘肥这会儿正带着段天青在飞龙桥转悠。
就算是相师,也得去看看地方,才知道该怎么应对。
原本工地看门的老头还不让进,刘肥塞了包软中华,才乐滋滋地给他们开了大门。
工地现在没人上工,只有巨大的水泥柱斜斜倚靠在护栏上,底下有几个支架撑着,总感觉随时可能倒下来。
这种情况绝对是工程史上前所未见。
一般来说,打桩完成,入柱就是一会儿功夫,哪有这么半吊子挂在那儿的?
柱子上盘着粗陋的金龙——虽然不知道神效如何,但是就审美角度而言,和尚们实在弄得不好看,有点下三流设计公司弄出来的粗制滥造的塑料制品。
段天青首先没有走到柱子前,而是在工地四周绕了一圈,蹲下来摸了摸地面。
昨晚刚下过雨,地面还是潮湿的。
段天青注意到有些地方已经发生了龟裂——这是几次地面沉降引起的后遗症。
他最后才走到柱子面前,轻轻又指关节敲了敲。
“师叔,怎么样?”
刘肥看不出他的神情变化,有些担心,便追问了一句。
“大致没问题,不过还得多问问。”
段天青并未夸口。
就在这时候刘肥的电话响了。
刘肥到一边接电话,听清楚了嘿嘿而笑,挂了电话就奔过来,“师叔,一切都妥了,既然有问题要问,就先去他们三局的管理处?正好薛总工也想见见咱们。”
段天青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我不去见他们,要他们来见我。”
刘肥大概也是很少接到这么大的业务,连相师该有的矜持都忘了。
他一拍脑袋,也是恍然大悟,“瞧我这猪脑子!得亏师叔您提醒!”
像这种情况,自己巴巴地贴上去,身价就降了。
人家对你的信心也会不足。
相师的本事,至少有一半要靠当事人的信心,如果别人不信任你,天大的本领都用不出来。
“我这就给老王打电话!”
刘肥也算是脑子转得快的,他自己这形象是撑不起来了,但是可以给小师叔当个托儿。
他走到不远处,又拿起电话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回来才带着笑,“师叔,他们总工和经理想请您老吃饭。说是明晚七点御膳房,您看赏不赏脸?”
段天青略一思索,勉强点头道:“这事情算是紧急。我本来想等三天之后,不过明天就明天吧,早点把事情解决,也好早点收钱。”
虽然小鲛的情况还算稳定,但能早一天得到血玉髓,早一天进行新的治疗,总是好的。
刘肥点头,兴高采烈地敲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