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淑妃瞪大一双杏眼望着燕王,以前每每他外出归来,是要和自己一起吃饭的,今日怎么了。
失落的表情明显地在淑妃的脸上蔓延开来。
“是在哪个妹妹屋里吃的。”淑妃垂着眸,满满的醋意。
燕王意识到自己失口了,不能和淑妃说是自己在安安那里吃的,这样会让淑妃妒忌的。
“哦,在军营中和几个弟兄吃了些。”燕王搪塞。
淑妃的听得燕王是在军营中吃的,而不是在哪个侧妃那里吃的,原本失落的脸色转了过来,随即又陪着笑脸说:“在军营里哪能吃好,王爷且再吃一些吧。”
燕王看了淑妃一眼,不知为什么他又想到了安安。
淑妃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当初是父皇给自己选的,想当初她的爹爹也是在朝中做官,也是给大明朝立过功的人,当时自己还青春年少,搞不清楚何为爱情,何为心动的时候就稀里糊涂成亲了。
不得不说众王爷的婚姻大事都是父皇母后做主的,都和政治脱离不了干系,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婚后淑妃跟了自己十多年,为自己养育了两子一女。
燕王对她及其尊重,这后院的事情都由她做主。
说实话,淑妃虽然为人小节一些,喜好吃醋,但是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
燕王对女人向来没有动过真情,众多老婆中,有的是由于政治,有的是由于美貌,总之收入囊中的理由没有一个是因为动了情的。
可是三十好几了,初次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动了心,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淑妃竟然又不自觉地和安安对比起来。
虽然燕王知道淑妃已经青春不再,拿三十好几的她和十几岁的安安对比,是不符合人之常情的,可是没办法,燕王抑制不住地想到了安安。
眼前的淑妃浓妆艳裹,衣着鲜艳。
安安可不是这样,她素来喜欢穿素净的衣裳,脸上几乎看不到妆容的痕迹,她是连一件艳丽的衣裳都不曾有的,就那两件红色的嫁衣还是自己差人给做的,催促了她几次,她才勉为其难地穿上。
不过即便是红衣的她,也能把红衣穿到极致。
艳红色的衣裳在她身上也显得出尘脱俗,别有一番滋味。
怎么同样是艳红色的衣裳,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有了很不一样的滋味。
安妃穿上宛若超凡脱俗的仙子下凡,而同样的淑妃穿上却怎么看怎么变扭,像是怡红院里为招客人卖命装扮的红尘女子。
燕王想到此,不禁皱了皱眉头。
“淑妃,是谁让你穿着这么艳丽的衣裳的,你是本王的正妃,注意自己的衣着打扮。不要穿这么俗不可耐的衣裳,化这么不合年纪的妆容。”
燕王的话让淑妃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真是羞死人了,自己本来是想打扮的显眼一些,讨得燕王欢欣的,不想却是适得其反,招来燕王的厌恶。
淑妃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是,王爷教诲的即是,臣妾自当铭记在心。”淑妃垂下头,很是难为情。
燕王见淑妃脸上挂不住,觉得自己说的是有些过分。
就对淑妃说:“你是不是等本王回来,还未曾吃过饭呢。你赶紧吃一些罢。”
“王爷,那你呢。”淑妃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让燕王尝尝她给精心准备的饭菜。
燕王有些不耐烦了:“本王真的已经不饿了,有些累了,秦管家,你让下人烧些洗澡水,本王想洗洗,先行歇息了。”
“是。”秦管家赶紧差了下人准备洗澡水。
这燕王不知,淑妃是怎么也不会有胃口的,看着一桌子和自己的心一样已然冰凉的饭菜,淑妃有说不出的难受。
以往燕王是没有评判过自己的妆容衣着的。
今日他这么评判是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衣着打扮了,还是嫌弃自己容颜已老了,燕王回了卧房,淑妃兀自坐在饭桌旁,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很快她就意识到燕王今日如此评判自己的理由是后者,是嫌弃自己了。
时光回到十几年前。
想起当初自己一十六岁的时候,嫁于燕王。
当时燕王还不是燕王,他还没有封王,也没有迁到这北平城来。
初见燕王,淑妃当时就庆幸自己找了一个如此中意的郎君,他深得皇上的赏识,有胆有谋,淑妃当时就觉得跟着他错不了。
他一路征战,皇上越发的赏识,后来封了这燕王,赏城池,赏良田,让他们驻扎在这北平城。
想来到这北平城已然十几年了。
自己是他的正妃,是这燕王府里的女主人。
燕王虽是陆续娶了很多的老婆,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威胁到自己在燕王府的地位的,燕王尊重自己,和自己相敬如宾。
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厌烦过自己,是啊。是厌烦。
淑妃想到了刚才燕王看自己时候那种诧异的神情,对了,那种神情分明就夹杂着厌烦。
顷刻间,淑妃心忍不住抽搐了。
今日自己的一切准备都是适得其反了。
燕王连和自己说话的兴趣都不曾有了吗。忙着躲回了卧房。
淑妃突然想到,新进来的安妃。
那日,她手里捧着一捧已然残缺不全的黄花。
自己是不是已经像花儿一样,成了昨日黄花。
淑妃自嘲地笑了笑。
那安妃手中的花儿竟然还是燕王亲自采摘的,他何曾有过这样的闲情雅致呢。
就是自己初入皇宫,燕王才一时八岁的时候,也没见他如现在一样有这份闲心。
黄花,安妃。
淑妃不得不联系到了很多。
她想到了安妃那张不施粉黛却依然美的动人心魄的脸,她又想到了自己眼角的细碎纹路,自己现在已经得依靠厚重的脂粉来掩饰自己脸上的痕迹了吗。
年轻真好。
淑妃突然想哭了。
燕王今晚敢对她的态度让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开始岌岌可危。
看来这王妃的这把交椅并不是这般稳固,这般好坐的。
自古只有新人笑,哪能听到旧人哭。
自己已然是人老珠黄的旧人了。
淑妃就那样任由着思绪交错,飘远着。
直到下人给燕王送来了洗澡水和大浴盆,淑妃才从郁郁寡欢中清醒过来。
“哦,对了,你们把桌上的饭菜收拾下去吧。”淑妃吩咐了一下下人。
然后她慢慢踱进卧房,张罗着下人安排燕王洗澡的东西。
燕王正在摇椅上养神,全然没有觉察淑妃进来。
许是累了。
淑妃叫下人把浴盆准备妥当,然后走到燕王跟前,轻声唤道:“王爷,洗澡水备好了,让臣妾伺候你洗澡吧。”
燕王缓缓睁开眼睛。
“哦,刚才有些乏,竟然打了个盹。”
淑妃伺候着燕王进了澡盆。
他的身材一点没变,还是那般健壮。
淑妃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给燕王擦洗。
燕王至始至终都微闭着眼睛,不曾和淑妃说一句话,也不曾看淑妃一眼。
淑妃自当是燕王真的很累了。
伺候着他洗漱完,燕王披了衣裳,径直去了床榻上休息去了。
淑妃怅然若失。
把一切收拾好。
淑妃听见了燕王均匀的鼾声。
他已经睡了。
淑妃没有半点睡意,她走到铜镜前。
把半截蜡烛端到铜镜前,在烛光下她细细端量起自己的容颜来。
也许是洗澡水水汽的晕染,自己的妆容都花了呢。
还好燕王自始至终都未曾睁开眼睛,要是自己这副尊容被他看到了,他肯定越发的厌恶了呢。
淑妃狠狠地擦去已然花了的妆容。
可是她发现越擦镜子中的人越面目可憎。
这还是她吗。
淑妃惊讶极了,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
淑妃真想把镜子打翻。
她把梳妆台上的一堆脂粉统统抹在了地上。
声响很大,她突然意识到王爷已经睡着了,把他吵醒了,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会怎样。
她惊诧地回头看了一眼燕王,他翻身又睡去了,丝毫没有觉察出刚才的响动。
淑妃忍不住趴倒在梳妆台上,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决堤。
早晨淑妃醒来,身边早已经空空如也。
燕王什么时候走的呢。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怎叫人不黯然神伤。
躺在燕王身边一夜,燕王却把自己当成空气一般。
难道和燕王之间已经转化为了亲情,别无半点夫妻间的情趣。
他可是在京城数日,刚刚返回北平啊。
年轻体壮的他难道这么久不近女色都可以吗。难道自己当真一点吸引他的资本都没有了吗。
淑妃披头散发,抱着自己的脸,不免心酸地想着。
很快,她这种想法就被推翻了,他怎么能不近女色呢。他这一路上不是有个天仙般的美人儿相随吗。
安妃。淑妃狠狠咬了咬下唇。
丫头见淑妃醒了,就进来伺候。
“若锦,王爷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不叫醒我。”淑妃埋怨,怪自己昨晚哭了半夜,天快亮时才睡着,因此一点也没有觉察王爷的离去,她有气无处发泄,只得埋怨自己的贴身丫鬟。
“淑妃娘娘,是,是王爷走的时候交代我不要吵醒你的。奴婢不敢吵你。”若锦有些委屈。
“他走了有一会了吗。”
“回娘娘,约莫半个时辰了。”
“他不叫你叫醒我,你就当真不叫了吗。一大早的,他连早饭都不曾吃呢。”
若锦咬着下唇,头都快垂到胸前了,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还不快去,看看王爷是去了书房,还是去了军营。”
“是。”若锦赶紧退出去了。
燕王早晨起来,在后花园练了一会剑,直到满头大汗。
他又忍不住踱到安安的住处,这里像是有魔力一般,自己的脚总是不自觉地就移过来。
燕王去的时候,汐月正喝着一碗燕麦粥,吃着几样小点心。
不想,燕王去了,也直叫饿。
安安皱了皱眉头:“王爷,你不是刚从淑妃姐姐那儿过来吗。难不成淑妃姐姐虐待你,连口早饭都不曾给你吃吗。”
燕王嬉皮笑脸地凑到安安跟前,碧萝和另外两个丫头见夫妻俩亲密无间,赶紧识趣地退了出去。
“本王一大早就去练剑了嘛,现在才练完,后花园离你这里最近,我就过来蹭口饭。”说着把自己的宝剑放在了桌上,生怕安安不相信自己似的。
安安无奈地看着燕王离自己几分毫的加倍放大的脸,再次推开他:“我这儿可都是些粗茶淡饭的。”
“我最近口味都变得恨叼,就喜欢粗茶淡饭了。”燕王还是一如既往的戏谑表情。
“可惜啊,这里的饭都是按着人头做的,抱歉,已经没了。”安安没好气地说,昨儿个晚上不是刚把他赶走吗。今天一大早就又出现了,他难道什么都不用做了吗。
真心烦。安安有点不高兴了。
燕王才不管那么多呢。他把安安刚才吃剩的半碗粥抢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喝了个干净,又把碟中为数不多的几样点心一扫而空。
安安嘴巴几乎拢圆了,吃惊地看着狼吞虎咽的燕王。
他,他还是一个王爷吗。怎么吃起了他人杯中剩羹。
吃完的燕王看着安安诧异的表情,捏了捏她细滑柔嫩的脸蛋,“怎么了,被本王迷住了。”
“被你吓到了。”安安打掉他占便宜的手,没好气地说。
燕王一阵得爽朗的笑声,“你还有被吓到的时候啊。”
安安懒得应对他,听燕王这口气,好像自己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汉般。
“好了,燕王,该吃的你也吃了,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别一大早就在我这儿捣乱。你这做法实在是在给你那众多的老婆拉仇恨。”
“拉仇恨。”燕王有些听不懂安安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安安没好气地说:“别忘了你不是这燕王府中任何一个女人独有的丈夫,而是众多女人共有的丈夫,你有事没事往这里跑,这偌大的燕王府中,人多嘴杂,被你那些个旁的老婆知道了,回头矛头都直指我,那岂不是给我拉下了天大的仇恨,别说其他的,就是她们背地里的白眼和唾沫星子都足以淹死我。”
燕王恍然大悟,原来安安说的拉仇恨是这样的意思,指其他人的妒忌,别说这安安连说话都这般的有自己的性格呢。
“安安,你不要担心这些,在这燕王府中只有本王说了算,有哪个胆敢对你不敬,我即刻休了她。毫不含糊。”燕王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