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蛮子摇摇晃晃地从灶房里走了出来,一双半翻的眼珠木愣地看向远方,好像没有焦距一样。他微微张开地嘴角,一条沾满鲜血的舌头,像蛇一样的伸展出来,在空气中左右摇摆着。
一片死寂中,人群里突然爆出了一声恐怖的尖叫。围在胡家门前的村民,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眨眼就没了影子。
如今,胡家小院里面,只剩下一脸戒备的林三水和昏厥过去的村长了。
“他奶奶个腿的,平时个个牛皮吹上天,这一遇着事儿,就他娘的成了缩头王八了,都够有种的!”林三水暗骂一句,目光就死死地锁在了胡蛮子身上。
林三水看着举止诡异地胡蛮子,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说他死了吧,可他行动自如,身上还带着一种微弱的生命气息。可要是说他没死,这生嚼人脑的壮举,也不像是活人能办出来的事情啊。
面对各种各样的死尸,林三水可以做到镇定自若、无所畏惧,直接搂着过夜都不成问题。可遇见这样一个是生是死都说不清楚的局面,说实话,林三水心底还真有些发毛,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处理才好。
正在纠结之中,胡蛮子却晃荡着身子走了过来,手中铁锤抡得呼呼生风,直奔林三水的脑壳而来。
“他奶奶个腿的,你玩真的啊!”林三水没想到胡蛮子下手毫不留情,出手就是死招。他脖子一缩,匆忙地避开了飞至眼前的铁锤。
胡蛮子一击落空,没等林三水把话说完,铁锤在半空中硬生生地一转,方向竟是直逼林三水左侧的太阳穴而来。其动作速度之快,林三水直觉耳侧急风呼呼,铁锤便在余光之中。
好在多年的捞尸生涯,练就了林三水飞鱼一般的灵活身姿,早在铁锤抡至眼前之时,林三水就已俯身上前,右腿蹲地把持重心,左腿贴地而出,横斩敌方下盘之力。
这胡蛮子整天呆在家中捆扎纸人,力气根本不能同林三水相比。此时,林三水铁腿横扫一过,胡蛮子晃荡不稳地下盘,顷刻便被攻破。
只见眼前,胡蛮子被林三水的铁腿一扫,消瘦的身子就无力地摔倒在地。
行中经验有言,不明之事便是祸患,林三水出手也是利索。一个飞步上前,就以身作山,压在了胡蛮子的背上。膝盖前移,也顺势扣在了他的颈间,卸去了身上的几分挣扎之力。
“他奶奶个腿的,仗着年纪比我大,耍无赖啊!能不能消停点!”
林三水见身下的胡蛮子还在大力挣扎,气得破口大骂,右手也摸向了自己腰间。
对于捞尸匠来说,用作捆尸的狗毛绳,就是他们下水出活时的生死索。按照行规,只要出活下水,狗毛绳就必须带在身边。其实,这狗毛绳就如同寻龙匠手中的血糯米一般,也是一件用作镇尸驱邪的难得宝物,轻易不能离手。
今天早上,林三水正要出活的时候,便被人叫了过来,这吃饭的家伙也自然带在身上,此时正当急用。
林三水见胡蛮子挣扎不已,索性抽出了狗毛绳把胡蛮子给困了个结实。
说也奇怪,胡蛮子被这狗毛绳一捆,倒是安静了不少,僵直着手臂躺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的舌头伸出嘴巴,像蛇一样的左右摆动着,林三水都以为自己捆住的只是一具死尸。
林三水抹了把额头溢出的汗珠,还没等喘口气,就见钱小胆他爹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抱着胡家的大门,嘴里嗷嗷地大叫道:“哎呀,不得了了,小林师傅,你快去看看吧!钢弹他家也出事了!”
“什么!”林三水惊呼一声,顿时挺身而起。“出什么事了!”
钱小胆他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嘴里颠三倒四地说不清楚。“这……我哪敢看啊,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嘛,我就是来报信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林三水也知道钱小胆他爹的性子,狠瞪了他一眼,就快步冲出了胡家小院。临走之时,还不忘嘱咐他说:“你在这里看着村长和胡师傅!有事找我!”
钱小胆他爹本想就此开溜,可一想到村长还躺在里面,也怕他醒来责怪。可瞄了眼院中的血迹和尸体,也不敢直接进去,就哆哆嗦嗦地坐在了大门口,浑身抖成了筛子。
林三水知道事态紧急,脚下步子更是飞快,不过片刻,就到了钢弹爹的家门口。只见他家院门四敞大亮,几个村民躲在远处,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并没有一人敢靠近这里。
“他奶奶的都是龟孙子!”林三水嗤笑一声,就直接跨门而入。
院子里面,钢弹爹的媳妇浑身是血的趴在井口,死状跟刘翠儿一样,后脑勺被开了瓢,脑壳里的脑子挖了个干净。鲜血混着脑浆淌了一地,死状非常凄惨恐怖。
林三水粗扫了一眼,心底大概有了盘算,一想到钢弹爹还有个小儿子,心底顿生不妙。眼光四扫,就开始搜索着院中的所有角落。
最后,林三水的视线锁定在了南边的堂屋里。一进屋中,林三水浑身便是一凉。纵使他紧赶慢赶,可终是晚了一步。
钢弹爹只有四岁的小儿子,被铁斧削去了半截脑壳。只剩下半边的脸上,一只水眸大睁,脑壳上方溢出的鲜血填满了他的眼眶,就如同一行血泪一样,顺着他的眼角淌了下来。
而钢弹爹正死死地抓着他的小儿子,贪婪地舔食着尸体脑壳中的脑浆,口中发出阵阵“嘶溜嘶溜”地吸食声。
“你他奶奶的还是人吗!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他是你儿子啊!”
林三水看着小孩失去神采的眼睛,口中一声暴呵,就上前与钢弹爹痴缠起来。钢弹爹身上有几分力气,林三水拼尽了全力,才把他死死地压倒在地。
怎奈林三水随身带着的狗毛绳,捆在了那胡蛮子的身上。情急之下,林三水直接用拧成麻花的床单,把钢弹爹给捆了个结实。
不过半天,两起灭门惨案突然而生。一时间,河姆村上下人心惶惶。
这天,村中老树下的大钟被敲得震天响。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到了村里的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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