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隧道口钻出来的人尸越来越多，爷爷手中的鬼头刀舞得虎虎生风，一尸扑上，挥刀便斩。刀落人尸倒，一具具人尸的头颅，就如同一颗颗皮球般的滚落在地。
我看着爷爷稍显踉跄的身影，一身热血全部涌上心头，两耳之中再也听不见其它。我大张的嘴巴，喉间尽是血液的腥甜味道。
“爷爷！不可……”
又是一具人尸倒地，爷爷把鬼头刀斜立在地上，支撑着他微微摇晃着的身躯，突然仰头大笑道：“痛快痛快，一刀一江湖，平淡了半辈子，临了还能过把斗群尸的瘾儿！我林丙炎这辈子，值了！”
这话说完，只见爷爷脚下突然提速，斜握着鬼头刀快速向前奔去。几具人尸刚刚从隧道口探出脑袋，就被爷爷的冲劲给撞回了隧道里面。
与此同时，闷雷般的爆炸声也突然响起。被四周的山壁一反射，更是如同万鼓齐鸣，震得人心慌慌。
也许是炸药的量比较小，只够炸塌那个洞穴的。也许是我们距离隧道口的距离比较远，又或者是我们被爷爷药倒的地方，并没有直接对着那个隧道口。
隧道口倒塌的声音隆隆作响，可我们并没有受到直接的冲击。只被爆炸时产生的气流冲击了一下，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外伤。爆炸声一响，我脑子里就像装了一面大鼓一样的咚咚乱响，胸口更是沉闷的喘不上气来。
几块碎石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身上，我根本无暇分辨是从隧道口崩出来，还是因为山洞受到波及，从洞顶上面震下来的。
看着前方还在不断坍塌着的隧道口，我脑中就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无力地瘫在地上，四肢仍旧动弹不了。眼前，是飞扬的尘土。耳边，是不断地嗡鸣。
自始至终，爷爷都没有回头。那时的他，就像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一样，按照自己心底早就做出的决定，一步一步地向着他认定的未来走去。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老枭雄，竟然会用如此狠绝地方式了结了自己的生命，结束了自己神秘的一生，也挥别了曾经辉煌的过往。
我紧紧咬死自己的下唇，任由腥甜地血液倒灌进喉咙深处。我不明白，不明白！爷爷为何要这样做！明明，我们都能逃出去的！为什么爷爷要这样做！
这个老头，这个死老头，到死也不肯安稳结束！
我趴在冰冷地地面上，两只眼珠暴突出来，木愣愣地看着前方。那个坍塌的洞口下面，埋着一位倔强地老人。
神思恍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身边有一双手伸了过来，想把从我地上拽起来。抬头看去，只见柳狐狸两眼微红的看着我，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我猛地伸出双手，一把拉住了柳狐狸的衣领，手背上根根青筋爆出，语气却分外平静地说道：“爷爷，走了。”
“是……”柳狐狸阖下双眼，从喉咙里拖出了一段长长地尾音。
“可我不相信！这老头，就他娘的属王八的，祸害遗千年，最爱开玩笑！他妈的连阎王都不收的主儿，怎么会折在这里！”我咧嘴一笑，突然挣脱了柳狐狸的双手，脚步踉跄的向前冲去。
坍塌地隧道口就在不远的前方，身边没有铲子，我就用十指插进石缝，疯狂地扒着眼前的碎石。十指指尖被尖锐的碎石磨破，鲜血染满了石堆。钻心的疼痛从十指传来，我已经感受不到了。
虽然柳狐狸没有说话，可我知道他就站在我的身后。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脚步声就突然从我的身后响起。他转身走远了，没过一会儿，就好像拖着一个什么重物走了过来。
紧接着，我只觉身边突然一暗。一个黑影从旁边倒了下来，摔在了我眼前的石堆上，挡住了我的动作。在头灯的光柱下，一张青黑色的面孔撞进了我的视线里。
这是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这张人脸，我认得。虽然不是非常熟悉，但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了。他，就是那个带领我们进山的陀螺向导。
我心一寒，深埋的心底的那个猜想突然冒了出来。我抬头看向柳狐狸，怪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狐狸迎上我的视线，缓缓说道：“刚才打碎风水瓮的就是他，尸体旁边有枪！”
“那又怎样？”我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道，我想我此时的表情一定比哭还要难看。
柳狐狸蹲下身子，猛地拉过尸体的一条腿，一边把脚踝上面的伤口展示给我看，一边说道：“在那些长腿黑虫，咬上他的时候，毒素就已经扩散了。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他就断气了。这毒，根本不是我们、包括师父能解的。”
“没有例外吗？”我声音干涩地问道。
柳狐狸摇头说道：“这毒扩散的速度太快了，就是行里传下来的解毒秘药，也只能压制毒性的发作……”
这话从柳狐狸的嘴里一说出来，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在青铜案的时候，我还在心底疑惑，爷爷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同意他自己第一个逃走。估计在那个时候以前，爷爷就已经中招了。他早一步脱离我们的视线，就是为了准备之后炸塌隧道的炸药。
至于他手上，那个被长腿黑虫叮咬的伤口，也根本就不是撤退时在山壁上咬的。我们都被他骗了！
这样一来，爷爷身上为什么没有喷洒那种驱虫秘药，也就能解释清楚了。估计就是爷爷在被咬之后，意识到这种虫毒的厉害，才会对我们撒上这种对身体有害的驱虫药。
从小就跟着爷爷一起长大的我，自然知道这老头的性格脾气。从爷爷被咬以后，他就做好了走这一步的准备了。
爷爷先用行内秘药压制住虫毒，然后假作无事，把我们带到距离隧道口较远的距离，才假作摔倒，就是为了防止隧道爆炸时的气流伤到我们。他嘴上说着让我替他找药压制毒性，就是为了更容易的药倒我，然后又借柳狐狸愣神的一瞬间，趁机把他也药倒在地。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做，还不是为了限制我俩的行动，防止我们破坏他心底早就做好的决定。爷爷的倔强，是他一生不可反驳地骄傲，谁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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