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阿朗便常常借故来找布葩。两人从刚开始的生疏,渐渐的变得如同过去一般熟悉起来。
某天闲聊的时候,阿朗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色彩亮丽的盒子,珍惜地捧到布葩面前,眼含希冀地询问,“这个……你还记得吗。”
那是一盒水彩笔,用一根带子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作为礼盒,是分别的时候布葩送给阿朗的礼物。
“当然记得。”眼里流露怀念的神情,布葩伸手接过,缓缓摩挲着外壳。看得出阿朗一直用心保管着,上面一尘不染,边缘的封条完好,没有任何打开的痕迹。
布葩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把礼物递还给阿朗,“为什么不拆开来看看呢?”
阿朗挠了挠后脑勺,笑容中有丝腼腆和羞涩,“我怕它变旧,所以收藏了起来。”
男生话语里的珍重意味显而易见。
可是爱要怎样收藏,才能永不褪色?
布葩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嗯,那就不要拆开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起身告辞,临出门时又回头对阿朗补充一句,“这栋公寓虽然便宜,但是有个地下赌场,来往人员很复杂,不安全。你最好早点搬走比较好。”
“哎?可是……”
大门关上,将男生的疑惑询问截断在身后。布葩一步步走回6o9号房,抬手轻轻按住胸口。那里早已失去心跳,但刚才听到男生的回答时,似乎生生地扯痛了下。
布葩在心里对自己说,布葩,你想要得到的答案已然明了,还不肯消散吗?
她看着自己的手,依然凝聚着深厚的怨力,没有丝毫力量减弱的迹象。
无奈叹了口气。看来,不得到一个最终答案,原主的执念不肯罢休啊。
可是从第二天起,布葩一下子忙碌起来,根本找不出时间来亲口问问阿朗。
之前被弄死的酒鬼原来是这栋公寓房东的侄儿,房东无法忍受侄儿惨死警方却找不出犯人,加上有传言是6o9号房的厉鬼索命,他便四处去请来得道高人,请他们消灭恶灵。
要是见到阿朗之前遇到高僧,布葩一定心甘情愿被消灭。但现在心愿未了,她无论如何不愿往生。况且房东请来的那些人,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奈何她不能。
那些卑鄙的大人,一时那她没办法,又见着女孩拉卡常常偷跑到6o9房间去玩,他们怀疑两人有什么关系,暗中绑架了拉卡。
这栋公寓的房主本来就是混黑社会的,什么低劣的手段都使用的出来,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来威胁布葩他们也觉得没什么。
可惜他们遇到布葩……而且房东那蠢货居然不远千里特意请来了中国的道士。
布葩附身在拉卡身上的一缕残念感受到她的情况,急忙冲出房间,就看到一个道士带着只小僵尸,正抓着拉卡不放。拉卡拼命挣扎,发狠地撕咬小僵尸,抓扯他的头发,小僵尸发出可怜的哀嚎,没有主人的命令又不敢放手,两人你抓着我,我扯着你,在地上滚来滚去。
布葩:……拉卡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啊!
道士心疼自己的小僵尸,又怕分神了会被布葩袭击,亮出招魂幡,色厉内荏地冲布葩吼,“束手就擒吧女鬼!看我的厉害!”
布葩冷笑着朝对方竖起国际通用手势--
凸!
半个小时候后。
房东带着一帮人过来观看战果,目瞪口呆地看着女鬼和鼻青脸肿的道士坐在地上勾肩搭背相谈甚欢,小女孩拉卡威风凛凛地骑在僵尸小鬼身上,还抽着鞭子嘴里呼喝着“驾、驾!”
小僵尸默默地泪流满面。
道士:“听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来,我们再干一杯!”
布葩:“客气客气,来,干杯!”
房东简直要气疯了,她花钱请来道士是为了除去女鬼而不是让他们称兄道弟啊!
面对房东的气愤指责,道士拍拍屁股胳膊下夹着啜泣的小僵尸逃也似地溜走,远远飘来一句劝诫,“这女鬼挺通情达理的,你让她安心完成自己的执念别妨碍她,她自然就会消失了。”
房东一脸血:等、等等!把我的钱还给我!
总之,房东终于偃旗息鼓,打算任女鬼自生自灭了。
布葩舒了口气,以为一切都过去,只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惹来阿朗的注意。
因为经常出入6o9室,房东找到他劝告他不要再去那里,“以前有个叫做布葩的女人死在里面,后来接连死了很多人。都说是布葩的鬼魂在这里害人咧。小伙子你别去那间空房子了。”
那一刻,阿朗的表情震惊不可置信,在房东走后,急切地敲门,“布葩!我知道你在里面!他们说你早就死了,我不信!”
布葩打开门,平静地看着他,“阿朗,你终于知道了。”
“……这不是真的。”阿朗摇着头,眼里盈满了哀伤痛苦。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布葩的手,然而触手冰冷,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温度。
阿朗呆怔,布葩冷静地抽回手,让他去他房间拿来当初她送他的礼物。
“解开吧,阿朗,看看我到底送给你的是什么。”
布葩注视着阿朗手下颤抖地解蝴蝶结,拿起盒子,最先露出来的不是彩笔,而是一封泛黄的信。
“这是!?”捧着信,阿朗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随着阅读,越来越难过悲伤。
布葩伫立在一边,目光落在发黄的旧信封上,也不禁静静回想起了过去。
因从小遭受继父虐待与性/侵的女孩,封闭了自己的心扉,不再相信任何男人。然而,她大学时接的一个家教的男孩,却让她渐渐敞开了心扉,学着被爱与爱人。
那是个读六年级的男孩,在绘画上有着出类拔萃的天赋,性格懂事体贴。他喜欢着他的家庭教师布葩,知道对方常常没钱吃饭就来给他上课,他便等着老师来上课时,才把有点凉了的饭菜拿来让老师帮他吃,还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其实自己饿的肚子呱呱叫;
用省下来的零用钱买了一枚昂贵的发饰,想要在布葩生日时送给她,只是还没到那一天,两人就被迫分别了;
在日记里写下满满的对老师的爱意,结果被母亲发现。母亲不顾他的哀求,执意辞退布葩。
那一天,他坐在门外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二话不说就跳进了家门前的湖泊--当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并不是在以死威胁,而是用行动宣言:离开你,我宁愿去死。
要不是布葩出来时没看见他,不经意发现水面有一点波动,跳下去救了他,他就会被淹死在水里。
这是一个用心真爱着布葩的男孩,打动了布葩紧闭的心扉,于是她给男孩留下了放在水彩盒里的信。
阿郎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到曼谷了
抱歉我沒能親自跟你道別。
希望你喜歡這盒彩色筆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天分
我是個沒有天分的人連畫畫都不會
我唯一會的事就是死背枯燥的教科書。
不過有件事我絕對不會覺得無聊
而且我也會深深記住
那就是你的感覺
你在筆記本裡頭寫下的話滿滿的愛。
就像是上天的禮物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體驗
如果我們夠幸福能得到這份禮物
我相信我們會再相遇
那一天來臨的時候如果你的心意不變
我希望你大聲說出來
因為&#o39;愛&#o39;這個字
只有從爱着你的人的嘴里说出来
才會顯得甜美有意義。
---------愛你的布葩"
信的末尾,还附有她的住址--曼谷,斯瓦诺大街,奥斯卡公寓6o9室。
她一直相信着,某一天他会按照信中的地址,敲开她的房门。
那个时候,他已经长大,如现在一般成熟英俊,但对她的感情一如往昔真挚动人。
她一直等在这里,不肯搬家,于是遭遇了那场非来横祸,死去后化作满怀执念的冤鬼。
“你以为我把你忘记,其实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就算死去,也固执地守在这里,等待某一天你可能的到来。
“对不起,”阿朗抬起头,泪水涟涟,满脸痛苦和自责,“对不起、我没有看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直喜欢着你,忘不掉你……”
“我知道,”抬手抚上男生带着泪水的脸颊,布葩微笑,“看到你小心珍藏着我送给你的礼物,我就明白你的心意了。”
所以那个时候才会对他说,就这样保管着吧,永远都不要打开。
这样的话,就不会知道两人到底错过了什么。
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后悔、自责、悲伤、痛苦,因为错过已经错过,再多的懊悔,两人都天人永隔,回不去了。
“对不起……”阿朗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迷茫无助地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布葩轻轻抚着男孩的头发,摇头叹息,“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们的缘分太浅。”
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两人的人生就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再也没有交集
她的神情始终是平静淡然的,只是一行清泪缓缓从她苍白秀丽的脸颊滑落,那是属于原主悲怆懊悔的泪水。
明明在信里对阿朗都说让他要大声说出来,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当面坦白自己的心意呢。
爱,是要大声说出来的啊。
布葩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了--执念解开,她也将消散前往彼岸。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牵着拉卡的手,将满是戒备的女孩递给阿朗,“我和拉卡有着一些缘分,她继父即将死去,麻烦你替我照顾她。”
阿朗用力点头,哽咽着答允,“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放心。”
拉卡不愿意,抱着布葩的腿死死不放,小脸上满是泪水,可怜兮兮地哀求,“姐姐不要丢下我,我只跟着你。”
摸了摸女孩的头,布葩看着自己逐渐变淡透明的手,推着女孩到阿朗那边去,“去吧,我知道你不信任何男人,但是阿朗是不同的……他是个好人,曾经拯救了我,现在也会拯救你。”
是善良单纯的阿朗用真挚的爱重新打动原主冰封的心灵,而如今,他也一定可以救赎有着与她相同境遇的拉卡吧。
“永别了。”在两人含泪注目下,布葩如释重负,微笑着与他们告别,她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作闪烁的星点消失在空气里。
“呜”
拉卡咬着唇,哭得哽咽。阿朗伸出手想安抚她,却被她一口用力咬在手背上,满含愤恨地拼命撕咬,含糊呜咽,“都怪你!要是你不出现的话,姐姐就不会消失了呜……”
“抱歉,”忍着心中的悲伤,阿朗注视着女孩,任凭她咬着自己的手背用力到出血,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他闭上眼,俊朗的脸上有着一抹沉稳坚定的神色,“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对不起……布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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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落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召唤出在结节里打牌唠嗑逗猫的小伙伴们,挨着挨着送上亲吻,连娜塔和贾维斯以及地狱公爵都受宠若惊地被黎落初次拥抱了下。
黛婉倚在床头双手环胸,修长匀称的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朝黎落扬眉,“你脑袋睡糊涂了?”
在大威脸上响亮地“啾”了下,黎落转头向黛婉笑眯眯地解释,“只是忽然发现,我还从来没有对你们说过,‘我爱你们’?”
“!!”一群人顿时僵硬石化。
“妈咪,我也爱你!”回过神来,阿蕾莎雀跃地扑倒黎落怀里,化身无尾熊抱着她甜甜撒娇,骏雄看了看他奔放的外国姐姐,自己默默地抱住黎落的另一条腿。
他是含蓄的日本人,不会肆意外露地表达情感,并不是因为他自闭(才怪)。
贾维斯不知从哪里掏出手帕,在泛着金属光泽眼睛的部位擦拭了下,动情道,“我以为一辈子都听不到小姐说这句话了。”
娜塔慢吞吞地挪到黎落面前,两只手绞紧在一起,苍白的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支支吾吾,“我、我也”
“停--停!”黎落赶紧让她打住,拉过大威戒备地挡在身前,“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嗯谢谢,你是个好人。”
“一直被拒绝,从未被接受”的娜塔一颗玻璃心顿时粉碎,扑到黛婉怀里伤心欲绝,“嘤嘤嘤……”
黛婉丢了个白眼给黎落,放柔了声音安慰,“不哭啊,她不喜欢你,是她没眼光。”
黎落早就被作为闺蜜的黛婉当面插刀插来习惯了,她淡定地搂着阿蕾莎和骏雄坐在床边,搭在阿蕾莎肩膀的手忽然传来一阵温热,黎落看到大威默默地将宽厚的手掌覆盖在她手上,定定地注视着她。
黎落对他微微一笑,充满朝气地招呼大家,“一起来看日出吧。”
冬日和煦的阳光,即将洒满大地,温暖人心。
不过在此之前……
地狱公爵朝着黎落欠身致意,语气恭敬有礼,“mymaster,恕我直言,您家附近高楼环绕,而您住在一楼,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日出的。”
黎落:……
“快点把这个忤逆主人的家伙给我拖出去!!”
“冷静、冷静啊!”
而此时,全球征婚启事播出去了快半年想寻找的人依然杳无音讯,终于按捺不住的布鲁斯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跨越太平洋来到了中国。
专机在韦恩集团私人停机坪停下,从专机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英俊男人。他年约三十岁,一头黑色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茶色的眼睛眼神深邃,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微扬,笑容中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他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踏上寻宠(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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