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朱樉一进大殿,就看见秦王妃坐在桌子旁边一手抄起一个果子,在那跟啃鸡腿似的啃的正欢,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吃相?
蛮夷!活脱脱的蛮夷形象!
王宁贞吃的正高兴呢,忽然就从大门处跨步进来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朱樉。秦王妃的第一反应吧,也觉得自己的吃相有点不美好,脸色略红了一小下。可刚要调整形象,就看到朱樉同志向她抛来了一个鄙夷的目光之后,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理也不理自己,就往后堂去了。
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嘛!
你不待见我,我还不待见你呢!你嫌我吃相不好,我还就这么吃给你看!
想着,又抄起一脆生生的果子,嘎嘣来了一口。一边嚼一边想着朱樉,于是,秦王妃连果核都嚼吧嚼吧咽肚了。
两个人各自运着气,江宏盛从门口跟进来了。处于职业素养,他一进门就嗅到在这诱人的果香味里害参杂了浓浓的火药味。
形势不妙,立马启动静音模式,屏气凝息,溜边快撤。
可是秦王妃这个人,从来不会因为恨和尚就踩袈裟,虽然她不待见朱樉,但是不代表她不待见朱樉身边的人。见到江宏盛一脑门子汗,连擦都没擦一下,顺着鬓角向下淌,宁贞伸手拣了个枇杷递给江宏盛:“赏你的。”
江宏盛正热着呢,见到果子自然高兴,不由自主的口水分泌稍旺盛了一些,瞧了瞧秦王的背影,又看了看女主子,犹豫一下,伸手接过,躬身施礼:“谢主子赏。”
掂量一下果子,正要往袖袋里揣,从前面飞过来两个字。“扔了!”这两个字说的浑厚有力。江宏盛手一抖,咧嘴瞅了眼王妃,看到她的脸基本上和这枇杷一个色儿了。
可是秦王都说了,那就照办吧,脖子一低,应了声:“是。”哆哆嗦嗦的又把枇杷拿出来了。扔是不能扔,恭恭敬敬放回到桌子上去吧。枇杷还没挨着桌子呢,又飞来一句话:“给我吃了!”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江宏盛心里不由哆嗦起来,这个王妃,不是善茬,秦王不鸟她,可自己一个奴才可是万万惹不起她的。
可是,着烫手的枇杷是扔了,还是吃了啊!?您两口子闹别扭,别扯上别人成吗?此时此刻的江宏盛十分想念自己的母亲,他真想喊她老人家一声啊。
自从秦王殿下成了亲,他的就没过过好日子,两位都是他的主子,谁都得罪不起。又有皇帝给燕王殿下和徐家大小姐定亲,想想自己以前是怎么撮合秦王和徐家小姐的,又想象秦王是怎么被自己撺掇着差点把徐家小姐生米熟饭了的,然后想想燕王那犀利的小眼神……他顿觉胸闷气短,上不来气。于是江宏盛在做宦官的同时,又积极的承担起居委会老大妈的工作——调节家庭关系,调节秦王殿下的夫妻关系。若是秦王夫妻感情和睦,那么一切就都过去了。
可是,江宏盛低估了居委会大妈的工作难度,这活儿不好干。
正在作难,有人来解围,殿外有人传话,坤宁宫来人了。皇后娘娘差人来,那得快请。请进来的是个太监,拂尘挎在臂弯,先给秦王和秦王妃恭恭敬敬施了礼,才说明自己的来意,原来是让秦王妃给王保保写家书的。
众所周知,朱元璋这么着急的给二儿子成亲,不是因为王宁贞倾国倾城,更不是因为朱樉是个社会青年不好娶媳妇,他是因为想和王保保和亲,笼络他,让他倒戈投降。王保保若是投降,那就更好,若是不投降,王宁贞就成了朱元璋手中的人质。
所以,三天五日的,马皇后就要派人来问候一下这个特殊的儿媳妇,并且催促她给她哥哥王保保写家书。这就好比电视剧里的劫匪绑架了人质,一般都会割掉一只耳朵,或者砍掉一根手指,然后寄给受害人的家属,以示警告。朱爹爹这次比较文明,只是让王宁贞写个亲笔信,报一下平安,但作用是一样的,警告王保保,你要老实点,早日改过自新,弃暗投明。
江宏盛看到坤宁宫的同行来了,眼珠子转了一转,拿起那个烫手的枇杷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
朱樉瞪了眼睛:“给我吐了!”反了你了,爷不让你吃,你就敢吃,也不怕噎着!
真噎着了
由于朱樉声如洪钟,再加上江宏盛本来精神就紧张,枇杷一下卡到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
江宏盛好不容易把枇杷吐出来,咳嗽了半天,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朱樉,悄悄指了指摊在王妃面前的信纸。他真不是不听秦王的话,虽然秦王平时不那么靠谱,但是他的话也不敢不听。是看到王宁贞正要给王保保写信,才决定暂时倒戈道秦王妃的阵容里去的。关键是要让王妃在信里写自己在宫里生活的美满幸福不是?这可关乎国家军事大计!马虎不得。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宦官,但大局意识也是不能少滴~您说是不?
朱樉自然明白江宏盛眼神的含义。不过他不这么想,冷哼一声:“写家书又什么用?王保保哪有归降的意思?依我所见父皇赐婚与我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只应让本王带五万大军出关征讨,必将那王保保生擒。”
听他这话,连同坤宁宫来的太监一起,都面面相觑,看看王妃再看看这个坑人的王爷,大家的面部表情集体抽动起来。
秦王宫的气氛十分诡异,大伙都觉得空气快结冰了,唯独秦王妃四周左右似乎燃气熊熊烈焰……
哦,买噶的~小宇宙要爆发……
王宁贞也不写了,端着笔,恶狠狠的瞪着一脸欠扁状的朱樉。江宏盛四下观察:一会儿他们两个要是打起来,我躲哪合适呢?
藏身之所还没找好,又有人来。今天这个秦王宫还真热闹,有人通传,太子妃驾到。
常云月来了,朱樉不十分喜欢她,不过毕竟是长嫂,又是太子妃,还是施了礼。常云月倒是一脸和煦笑意,忙扶起了秦王夫妇:“快起来,自家人哪来这些个虚礼。”转目瞧见坤宁宫的太监在此,又见案子上铺展了宣纸,料是秦王妃在给王保保写家书,便一笑道:“妹妹这是在写家书?进宫这些时日,理当要给家人报个平安才是。”顿了顿,又说,“
这些日子也不知妹妹可住的惯,若有什么照顾不周之处,妹妹可莫要怪罪,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向我提。”
宁贞还没消气呢,虎着一张脸,经常云月这样一说,有些尴尬:“多谢太子妃惦念,只是这里太闷热,比我们草原可热多了。”常云月点了头,说:“这里不比塞外,暑热难耐,明日我便叫人送冰来。”朱樉在一边撇嘴道:“送什么冰?住的惯就住,住不惯就回草原去,若是不愿走,就在这儿等着,待我大兵捉王保保,也能成全你们兄妹团聚。”
这话说的有点狂了,您当王保保是蛐蛐呢?说捉就能捉来?
这不瞧不起人吗?秦王妃火了。
稀里哗啦……咣当……
桌子掀翻在地。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朱樉也火了,脸色铁青,抬手指着秦王妃:“你,你,你!在野地里疯惯了,如今倒跑到宫里撒野来了……”又向前踏了一步,以身高的绝对优势,在气势上试图压倒王宁贞:“我告诉你,这里不是大草甸子,这里是朱家天下,你这身野气,趁早告我收了起来,不然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说完,一甩袍袖叫道:“江宏盛!备马,本王要与太子河诸王往平山狩猎,省的在这里看蛮夷撒野!”
江宏盛从竹帘后面蹭出来,怯生生的应了声:“是~”
随着秦王颠颠的出来宫门,留下气得半死的秦王妃。